古九不是喜歡說話的人。下山的時候,啓軒就只能聽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
走了一半的路,啓軒說道:“我上次寫的信,你送去京城了嗎?”跟古九兩個人下山真是太悶了,下次他要帶了艾華出來。不過帶了孩子下山,肯定是要將那個縣丞解決掉了才成。
“沒有。”
啓軒有些生氣:“你怎麼能不將信送出去呢?你就眼睜睜看着這麼多老百姓被那狗官剝削欺凌?”
古九好笑道:“幸虧你沒******,要不然得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啓軒的性子不適合官場,就算入仕肯定也是閒職。不會像啓佑那般,擔任要職。
又被鄙視了,啓軒好鬱悶。
古九笑着道:“殺雞用牛刀,大材小用。信沒送出去,不過我給按察使寫了信。這麼長時間,想來這個縣丞應該已經進監獄了。”
啓軒臉色這纔好看了一些。
見狀,古九又故意說道:“說起來我都好納悶,你說你跟佑王是一胎,佑王那麼聰明怎麼你就笨得讓人看不過眼呢?”
啓軒給了古九一個後腦勺。
古九巴不得啓軒不理他了,問個不停好煩人。如今,終於耳根清淨了。
兩人到了縣城,看着官差照樣收錢。啓軒不由看着古九,說道:“你不是說這縣丞進監牢了嗎?”
“我只是說應該,沒說一定。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現在看來,這個縣丞的後臺還是比較硬的。竟然將他的檢舉信給壓了下來,不過也好,一鍋端。
啓軒哼了一聲道:“反正好的歹的,全都是你說的。”
古九笑道:“放心,這事很快就會解決。”暗衛,其實也有監察百官的職責。不過他已經退了下來如今只負責訓練新人,所以就想用從正規途徑解決這事。沒想到,上面的人竟然徇私枉法要包庇惡人。
兩人走過去,官差就接了進城費就讓他們進去了。結果兩人走到城門口,就看見牆上貼着通緝令。上面,畫着四個粗狂雄壯滿臉鬍渣的男子,旁邊還畫了個黑壯的小孩。
上次九個地痞被殺後,縣城戒嚴了半個月。前些日子,才放寬了。
也是啓軒穿着新作的淡藍色衣裳,戴着頭巾,看着就是個文質彬彬的書生。跟通緝令上的,壓根就不是一個人,所以官差對他們沒起半點疑心。但是那些五大三粗的人,都是抓起來盤問的。
啓軒帶着古九去了唐老的字畫鋪。上次來沒見到一個人,這次來又沒見到半個人。不過對於這個現象,啓軒也不意外。這裡的讀書人,真是太少了。
唐老二見到是啓軒,激動地說道不行:“韓少爺,家父這幾日一直唸叨。”說完,就熱情地請了啓軒到後院。
唐莫正在院子裡伺弄花草,見到他將手裡的剪刀放下問道:“畫作好了嗎?”
啓軒點頭。
進了屋,啓軒先將《慈母圖》拿出來攤在桌子上給唐莫看。
唐莫一看到這幅畫,就忍不住讚歎道:“這畫畫得真好,看來太后娘娘真是沒說錯,你果然擅長畫人物畫。”
古九聽到這話很無語,這不是明晃晃告訴軒王,你是太后娘娘送來的。
啓軒聽了這話驚喜交加:“我娘跟你說,我擅畫人物畫?”
唐莫驚覺失口,可看啓軒一點不意外的樣子也不扭捏了:“太后覺得你擅人物畫,就讓我來給你指點一二。”軒王的技法是很純熟,但他還沒有形成自己獨特的風格。而這個,就是他需要引導的東西。
啓軒驚喜不已:“多謝唐老。”
唐莫摸着鬍鬚說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他以爲隱藏得很好,沒想到這麼快就穿幫了。
啓軒笑了下說道:“這麼一個偏僻落後的縣城不僅有個大畫師,還讓我遇見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巧的事。”既不是巧合,那肯定是他娘安排的。只是之前,啓軒並不知道玉熙竟然覺得他的人物畫畫得好。
古九有些詫異,他都沒發現啓軒竟然發現了這事,看來軒王沒他想的那般傻。
既然都知道了身份,唐莫也不在藏着捏着了:“這幅《慈母圖》,將一個母親的擔憂與孩子的情緒都刻畫出來了。這幅畫,能牽動人的思緒。”能影響人的畫,就是佳作。
啓軒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想起生病的時候,我娘照顧我時的場景。”
說完這幅慈母圖,啓軒又將《虎》的畫給唐莫看。
看到這幅畫,唐莫笑道:“這畫也很不錯,你準備賣多少錢?”這幅畫比上次的山水畫強多了,不過還是比不了剛纔的《慈母圖》。這畫是否融入了感情,外行的人都能感覺得到,更不要說唐莫了。
啓軒並不在乎錢,他更在乎唐莫的評價:“先生,你覺得這幅畫怎麼樣?”
唐莫笑了下說道:“你這老虎兇猛有氣勢,比上次的山水畫要強很多。不過,你這畫有些用力過猛。”
古九瞧着兩人這架勢,怕一時半會也完不了。他朝着唐老二說道:“這縣城最近發生什麼事了?我瞧着路上還有巡邏的衙差,比上次我們來時要嚴了很多了。”
唐老二看着他說道:“縣城有幾個人被夷族男子殺了,縣丞都下了通緝令。”其實他知道,殺了那幾個人的肯定是啓軒一行人。不過這事他心裡知道,卻不會說出來。
這些個地痞流氓,該殺。不過軒王是被太后罰到這裡受苦,這事還是不宜聲張。
古九朝着唐老二說道:“我出去外面走一走,很快就回來。在我沒回來之前,不要讓三少爺出去。”
唐老二點頭道:“好的。”
古九回來以後,啓軒還跟唐莫兩人談。一直到天黑唐老二怕餓着他爹,這纔打斷了兩人的交談。
晚上,啓軒跟古九就宿在了唐莫家裡。等啓軒睡着了,古九悄悄走出了屋子。
第二天清晨,啓軒就離開了字畫鋪去了布莊。買好了細布正準備再去購置其他東西,卻發現大街上突然多了很多的官差。
這些官差,看到行人就開始盤查。一個官差看着啓軒跟古九,問道:“你們兩個,擡起頭來。”
啓軒去年曬黑了不少,不過剛從唐家出來前古九給他上了點粉。所以這會看起來,還是比較白的。
至於古九,就一個老僕的形象了。
看着啓軒像是讀書人,那官差態度很好,盤查完還提醒道:“沒事就趕緊回去,別在城裡各處晃盪,危險。”
啓軒一頭霧水。
“我們回去吧!”這縣城看來是戒嚴了,他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啓軒嗯了一聲,兩人在路邊隨便買了點乾糧的就出城。
城門口,有十多個衙差。門口的兩個,手裡還拿着畫像,出城的人要跟畫像比對過才能離開。
啓軒這模樣,看着就不像是窮兇極惡的兇手了。所以,兩人很輕鬆地出了城門。
離開縣城後,啓軒瞅着周邊沒人壓低聲音問道:“縣城出的事,是不是與你有關?”要不然,幹嘛早上讓他塗粉。
古九也沒瞞着,說道:“那狗官被我殺了,頭顱給掛在縣衙的大門口。”
啓軒踉蹌了一下,摔倒在地。
爬起來後,啓軒一臉不可置信地說道:“你、你不經允許怎麼能殺朝廷命官。”
古九看着啓軒,說道:“不是你讓我殺的嗎?怎麼現在又成不經允許了。”
啓軒激動地大叫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讓你殺那狗官了?”那狗官是可恨,但也得按照律法來,怎麼能用私刑。
“不是你說這狗官該死?”
啓軒差點氣得吐血。他是說過這狗官該死,可沒讓古九去殺人了:“這事我爹孃跟大哥知道以後,他們會怎麼想?”別說他,就算是身爲刑部尚書的啓佑,都不可隨便斷人生死的。
古九說道:“逗你玩,你還當真了。我會將事情的緣由,告訴太后跟皇上的。他們知道,也不會怪罪我的。”這種狗官,就該殺。就連他背後的人,也一個都不繞過。
啓軒捂着胸口說道:“你下次別開這樣的玩笑,我真會被你嚇死的。”
古九好笑道:“你又不是草菅人命,只要證據確鑿,就算真是你下令殺了這狗官又如何?太上皇跟皇上知道也只會誇讚你,而不是罵你。”
啓軒搖頭說道:“在其位謀其政,我又不在官場,沒有資格處置他們。”
古九聽了這話不由看了一眼啓軒。倒是沒想到,軒王的覺悟還挺高的。
兩人在縣城採購了所需的東西,也沒去蘇奇家裡借住,直接上山了。
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啓軒突然朝着古九說道:“住在大山裡太不方便了,你跟我娘說下,我想要搬到縣城去住。”買個東西都得跑幾天,好浪費時間。
“好。”當日讓軒王住在阿加村,是要他知道生存不易。如今目的達到,也無需再住阿加村了。
啓軒見他這般乾脆,忍不住就多提了一個要求:“我想寫信給我爹孃。”
“等我問過太上皇跟太后的意思,再回復你。”這事,他可做不了主。不過如今軒王已經改好,想來太后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