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妮說道:“這麼大冷天的天,金老太的屋都沒燒炕,她是被生生地凍死的。被發現的時候,全身都僵了。”這麼大冷天,不燒炕年輕人都沒幾個熬得住,別說臥病在牀的老人了。
鐵虎冷笑一聲道:“她這是報應了。”不說孫女,只說她生的三個女兒。已經死了兩個,如今就金氏活着。不過金氏如今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比死了還慘。
齊老頭可不是鐵奎,打兩巴掌就算了。那老頭打人,那都是往死裡打。每次被打,金氏得躺幾天才能下牀。而這幾天,齊老頭壓根就不管她。
春妮嗯了一聲道:“我就看看金家那些人會遭什麼報應。”金老太遭了報應,金家那些人也要不得好死才成。
鐵奎苦笑了一聲說道:“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過好自家的日子就行,別管這些不相關的人。”跟宋家姐弟三人比起來,金家那些人最多也就禍害自家人。可是宋家姐弟三人,卻是害死了很多人。他的家人,也是死在宋家人的手裡。
春妮點頭道:“你說得很對。咱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比什麼都強。”之前招婿的時候,多少人說酸話,還有的說招婿的都過不好。可現在,誰不羨慕她呢!
到分別的時候,鐵虎握着鐵奎的手說道:“奎子,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阿爹不求你升官發財,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鐵奎點頭道:“阿爹放心,我一定平安回來的。”
很快,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衆人的眼中。鐵虎的眼淚,都忍不住落了下來。
春妮扶着他說道:“阿爹,你別擔心,阿弟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的。”
半個月以後,三人回到了軍營。他銷了假,就去找仇大山。
見到仇大山時,鐵奎覺得他心情特別的好:“將軍,我回來了。”
仇大山高興得不行:“正愁喝酒找不到人,你就回來了。等會,你陪我喝兩盅。”
“好。”就是不知道,到底什麼喜事讓將軍這般興奮。
桐城的酒特別的烈,鐵奎第一次喝都被嗆住了。不過這酒喝下去,哪怕再冷的天身子也暖和和的。所以,這個酒在軍中最受歡迎。不過鐵奎不喜歡喝酒,平日只當值的時候冷得受不了纔會喝上兩口
仇大山也是心裡有話想跟人傾訴,其他人不放心,可鐵奎是個嘴巴緊的人。
喝了一罈子的燒刀子,仇大山舌頭都有些打結了:“鐵奎,你知道嗎?三少真的還活着,他來找我了。”說完,又舉起手頭的一杯酒喝乾了。
鐵奎的心頭一跳,不過很快高興地說道:“這是老天有眼,沒讓燕元帥絕後。”作爲一個將士,他也敬佩燕元帥的。只是對素未謀面的燕無雙,卻是無感。
這話深得仇大山的心:“你說得很對,老天有眼讓三少活了下來。終有一日,三少會活剮了妖妃跟宋家那對奸臣。”
鐵奎說道:“讓燕元帥含冤受屈的罪魁禍首是昏君。昏君不死,燕元帥怕是很難平反。”燕元帥通敵叛國的罪名是昏君定下的,若是給他平反豈不是自打嘴巴。當皇帝的都是要臉面的,更不要說昏君那樣的。
仇大山神色一滯,然後苦笑道:“莫怪三少一直到現在都不敢露面,原來如此。”昏君不死,元帥的罪名就無法洗脫。三少若是敢露面,宋家人豈能放過他。
“將軍,邪不壓正。我相信用不了多久,燕元帥一定能平反的。”等宋家人被滅,他也能恢復自己的真實身份了。
仇大山重重點頭說道:“對,昏君肯定活不了多久。等新君上位,就是我們元帥平反之時。不過這新君萬不能是妖妃的兒子。”否則,還不是偏着宋家人。元帥平反之日,又得遙遙無期了。
鐵奎是知道宋氏有兩個兒子的,哪怕這兩個皇子是窩囊廢,宋家也會扶持宋氏的兒子上位的。而這,也是鐵奎一直不敢將真實身份泄露的原因:“有三少在,我相信元帥很快就會平反的。”除非是燕無雙的勢力足夠龐大,大到新君都忌憚他,那個時候就是燕元帥平反之日了,不過這個很難辦到。
“對,三少那般厲害,會很快爲元帥平反的。”說完,仇大山就趴下了。
以前鐵奎跟仇大山喝酒,喝醉了就睡覺。這還是唯一一次喝醉酒說了這麼多話,而且是如此緊要的話。由此可見,他心裡憋得有多狠了。
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樣,第二年仇大山就升爲了正三品的參將。這一年,鐵奎職位沒動。到第三年,到論功行賞的時候憑藉軍功也升了一級,成了正五品的千戶。
對很多人來說,入伍八年就從小兵升爲千戶已經很厲害。但對鐵奎來說,還遠遠不夠。燕無雙在暗中積蓄力量要一舉扳倒宋家,他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而眼下的他,顯然還不夠格。
爲了能積攢更多軍功,鐵奎越發拼命。太過勇猛,光榮負傷了,且還傷得很重。
昏迷了兩天一夜鐵奎才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就看見坐在牀邊的鐘善同。
“水……”喉嚨幹得都快要冒火了。
喝了一杯水,鐵奎才感覺舒服了許多:“我這傷軍醫怎麼說?”
鍾善同雙眼滿是血絲,說道:“軍醫說沒傷及要害,但得好好休養一段時日。否則,會落下後患。”這兩日守在牀邊,眼睛都不敢合一下。
鐵奎笑了下說道:“沒傷及要害就好。”若是傷及要害,怕是以後再上不了戰場了。
“大人,這次你一定要好好休養。若是落下後患,以後老了可就遭罪了。”軍中很多將士受傷落下後患,老了以後被傷病折磨得生不如死。
“嗯,這次好好休養下。”他可不想老了也弄得一身傷病度日如年地活着,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次鐵奎聽大夫的話,一直安心休養。
聽到仇大山又立了大功,鐵奎很是爲他高興。不過等論功行賞的時候,仇大山的位置並沒有動。
“將軍,你這次殺了東胡的將領,爲何沒有再升一級。”正常來說,這麼大的軍功足以升職了。
仇大山說道:“我資歷跟軍功還不夠,還得再熬一熬。”
其實也是身份限定了。仇大山是燕家的死忠,他八年時間從百夫長升爲正三品的參將,已經入了宋家人的眼了。再想升一級,暫時是不可能了。
不等鐵奎開口,仇大山感嘆道:“並不是誰都能像雲擎似的,能一下從正三品的參將一躍成爲榆城的守將。”
鐵奎日日在軍營,也沒有人脈跟消息渠道。所以對外面的事,並不清楚。
“怎麼可能?”正三品的參將,在軍中雖然也是高層將領,但在邊城參將有很多個,可是邊城守卻是朝中重臣,得由朝廷委派。而且,邊城的守將最少也得是正二品。直接跨兩個臺階,讓人難以置信。
仇大山笑道:“他是怎麼做到的我不清楚,但這事是真的。那雲擎還與你同年,今年也是二十三歲。”
鐵奎震驚了:“二十三歲的元帥?這是哪個武將世家的子孫?”只有底蘊特別厚的人,才能培養出這麼厲害的人物。
“他祖父跟父親都是遼東的將領。說起來,這雲擎跟宋家也有深仇大恨。他爹孃跟兩個弟弟都死在十五年前的遼東慘變之中,他祖父在金鑾殿上爲元帥喊冤,被昏君怒罵了一頓一怒之下撞柱子身亡。”十五年前的那場慘劇,都是宋家一手造成的。
鐵奎不由道:“宋家人不知道殘害了多少的忠良,終有一日他們會得到應有的報應。”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仇大山嗯了一聲道:“我相信他們很快就會得到報應的。”這樣喪盡天良的人若得不到報應,那可就是蒼天無眼了。
鐵奎又拐回到剛纔這個話題:“將軍,這個雲擎在朝中有什麼靠山?”武官雖然沒文臣那般講究排資論倍,可若朝中沒靠山,哪怕打仗再厲害不可能二十三歲當元帥。
仇大山搖頭說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聽說他娶的是韓國公府的姑娘。”
鐵奎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一時之間有些發愣。二姐就是嫁到韓國公府,當時被流放時二姐正懷着身孕。也不知道生的是男是女,如今兩人可還好。
仇大山見他發呆,問道:“怎麼了?在想什麼呢?”
回過神來,鐵奎說道:“在想這雲擎走了什麼狗屎運,不僅年紀輕輕就身處高位,還能娶到這樣的名門貴女。”
這事仇大山還真知道:“你還別說,雲擎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那韓氏是妖婦慫恿皇帝賜婚的,原本是不懷好意。你想這樣的嬌嬌女,哪適應得了邊城的環境。卻沒想到這韓氏竟然適應得很好。不僅如此,據說那韓氏長得花容月貌,還很有才情。”
鐵奎搖搖頭道:“這種事,羨慕不來。”
仇大山也不過是說起這事,實際上雲擎如何他真不在意:“奎子,你今年也二十三歲了,也該娶妻了。”他三年前娶妻了,如今妻子已經懷上第二個了。
鐵奎這次吐露了心聲:“我想娶個念過書的姑娘。”
只有官宦人家,纔有能力供家中的姑娘唸書。這小子,竟然想要娶官宦人家的姑娘。仇大山忍不住拍了下鐵奎的肩膀說道:“奎子,你這要求太高了。若是不降低要求,怕是娶不到媳婦呀!”
“若是不達要求,寧願不娶。”他那麼忙,若是娶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女人爲妻以後怎麼教導孩子。
仇大山笑道:“你就是想自己打一輩子光棍,你爹也不會同意呀!”
“我爹怕我有個閃失沒人給他養老,就讓我二姐招婿。如今,我二姐已經生了兩個兒子了。我爹他現在忙着帶孫子,已經沒空閒管我了。”怎麼可能不催,只是隔得太遠沒辦法日日唸叨了。
仇大山哈哈大笑:“怕不是你爹要你二姐招婿,是你打的這個鬼主意吧?”鐵奎心思深,他早知道了。只要心正,有心計有手段是好事,他並不忌諱。
鐵奎沒反駁。
鍾善同見鐵奎坐凳子上半天都沒動,說道:“大人,你在想什麼呢?”
鐵奎回過神來說道:“以前覺得將軍就很厲害了,不過二十五歲就是正三品的參將。可今日聽將軍說榆城守將雲擎與我一樣的年歲,才二十三。真應了那句老話,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這事我也聽說過。”
鐵奎咦了一聲問道:“你竟然也聽說過?”看來是他太孤陋寡聞了。
其實不是鐵奎孤陋寡聞,而是他一心在建功立業上。對無關的事,並不上心。
鍾善同笑道:“因爲雲擎的妻子韓氏,是出自國公府韓家。”
“這個韓氏很有名嗎?”
鍾善同聞言笑道:“大人難道不知道天下第一美人,就是出自韓國公府。不過這第一美人子在韓家排第三,三年前嫁給了宣王。雲擎的媳婦是韓家的四姑娘,出嫁前名聲不顯。”
鐵奎心中一動,問道:“這兩人是親姐妹嗎?”當年寧家跟韓家不怎麼走動,但韓家三房的嫡長女粉雕玉琢長得非常精緻,這事他還是聽說的。他記得很清楚,三房的嫡長女在韓家就是排第三。
鍾善同笑着道:“是親姐妹。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這四姑娘後來過繼給了大房。”豪門是非多,怕又有什麼密辛了。
鐵奎的心猛的一跳。好端端怎麼可能會被過繼出去,除非是不得寵。
若是他二姐在,絕對不會將自己的孩子過繼出去的。除非這個孩子不是他二姐生的,或者是他二姐已經不在人世了。
按捺住心中的驚濤駭浪,鐵奎問道:“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就算當爹的捨得,這當孃的哪願意。”
鍾善同搖搖頭道:“據說這韓家三姑娘跟四姑娘的母親,都是難產沒的。”
到這會,鐵奎已經確定這韓家四姑娘就是他的外甥女了。而他二姐,十五年前就已經不在了。
“我今兒就不出去吃飯了,你去將飯菜端了來。”他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鍾善同也沒多想,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鐵奎輕輕地以智能他自己聽到的聲音叫道:“二姐、二姐……”叫着叫着,眼淚佈滿了他的臉龐。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