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書房,雲初說:“今日與傅唯大師對弈時,不經意提起了近日的天氣。而先生學問博古通今,說到最近的氣候總是有異,他便提起了‘從其氣則和,違其氣則病’等言,引據《黃帝內經》、《呂氏春秋》和《公羊傳》等名著!爹爹,北方與京都,恐將有大疫啊!”
簡容此時心中震驚異常!
所謂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才子出身的簡容爲官清廉,一心爲民,最不忍見的就是大多百姓遭難。今日聽女兒說的傅大師所言,他自然是能想到怎麼個情況,自然知道氣候無常,瘟疫將盛行的道理。
何況傅大師的言論,他向來推崇之至。這就是爲何簡雲初沒有說是自己先提起瘟疫的原因。
頓時簡容焦躁不安,“我雖不忍百姓痛苦,可是這北方距此地甚遠,無奈何也。。。。。”
雲初看着父親說:“不,父親,您能救他們於危在旦夕。”
簡容看到女兒此時的眼神格外的堅定,
“您只需你了摺子上報給朝廷就行,從這裡到京都平日裡約莫五天的馬車,若是快馬加鞭,兩三天也是能到的啊!女兒聽說,翰林院如今的大學士章景大人可是對您甚是欣賞的。。。。。。”
簡容沉吟片刻,作爲一名官員,他自是想爲當今聖上分憂,此時有了此判斷,若是到時真的有瘟疫發生,真怕爲時晚矣。危言聳聽也罷,若是陛下能早點想到、早點派人去查訪,只怕會絕瘟疫於苗頭!
只見簡容終於堅定了目光,平靜地說到“研磨,我要立刻上奏朝廷!”
於是,簡容洋洋灑灑、引經據典,說出此時幾地氣候異常,恐有瘟疫發生,希望陛下能及時查訪,及時的採取手段。同時又說爲防止瘟疫的擴散,若發現患者,應及時隔離或暫時圈禁感染人羣和疑似感染人羣,米糧及時供應,並進行有效的治療!
奏疏言辭懇切,句句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當然,旁邊的雲初及時的給出了諸多真知灼見,讓簡容意外、欣喜。
奏疏在當晚被簡容派人快馬加鞭送往了京都。。。。。。
而隔天的下午,簡容便在等待中,又迎來了自己聰慧的女兒,而這次女兒給他帶來了更多的意外!
雲初對父親說:“先生(傅唯大師)憫人憂天,願奉上自己的一幅作品,變賣了籌集糧米藥草。他不想留名,這些事情自是要方便行事的縣令大人來做。”
實際上,當日在傅先生家中,雲初已經得了傅唯大師的首肯。只是回來的路上揣摩着帝王心思,覺得若是一次裡又是“妖言惑衆”,又是“爭名逐利”的,對父親反而不美。於是,她故意隔天來與父親說這糧米與藥草之事。
“縣衙裡存糧不多,況且本縣雖然今年農耕雖然未受影響,但是一下子大量的糧米,恐怕一時籌不到。。。。。”簡容很清醒,實際上除了愚孝,他的確是個有頭腦的好官,
“我立刻派人去各商鋪去籌措,對了,皇商沈家!他家最是有這個能力最快最多的籌措到更多的糧食與藥草!”
事實上,在當時離了多寶齋,雲初便命環兒帶人去辦那糧米與藥草之事,打着的正是父親的名號。先付了少許定金,而今日,只怕掛賣在多寶齋的一幅畫已經賣了出去,剩下的銀兩大概是不愁了。至於爲什麼沒有在本縣邀多人共同籌措,雲初只是想少些麻煩,萬一有不同心思不同人的眼線,誤了正事反而不妥。
於是雲初攔住了要派人去辦事兒的父親,只說是傅先生已經將此事辦妥,她覺得父親此時應該趕緊給聖上遞摺子,說出這兩天盡力籌集了一些糧米與藥草,如有需要,願聽聖上安排。
簡容只覺得自己的女兒怎麼會一下子懂了那麼多事情,若說以前讀書讀來了那麼多事物,他也信,可是如此融會貫通,不是他一個讀書的女人能做來的!
簡容自然不會想到,正是因爲經過家庭變故、經過人生大痛之後,人才會有所大變化!而在困境中的察言觀色,無意中成就了雲初如今更加多思!
當簡容擬了摺子正要派人去送往京都時,有下人匆匆來報,趙姨娘他們來了,這會兒子剛進了縣城,一會兒就到簡家門口了。
一個姨娘而已,自然不會勞動主母與嫡生子女去迎接,而若是受寵的,自家的老爺自然會去迎接,可惜不會是發生在簡容身上。
一會兒後,父親新任的管家周人許,領了人印着就進了荷馨園。只見一位婦人一身絳紫色長裙,繡着山茶花,水綠色的絲綢在腰間盈盈一系,完美的身段立顯無疑,臉上雖說不上是絕美,可是隻見那柳葉細眉、帶水兒般的一雙杏眼,欲語還休的雙脣。。。。。。小巧的臉上自帶了一股楚楚動人的風情。而她的身側,領着一個約莫八歲的小姑娘,雖說是繼承了孃親的小臉,可是眼睛睜得大大的,到處觀望。尤其是在看到雲初如今的模樣時,她怔怔的發呆,心道這是那個傻子?一向認爲除了嫡女的身份,自己沒有哪一點比不上雲初的雲芳,此時心裡卻是有股子說不出來的感覺,是怒是不安。。。。。
趙姨娘趙白芬進了屋,面朝老爺夫人跪了下去。看到雲芳沒了反應,立刻暗暗拽她下跪,兩人齊齊的請了安。
可是雲初沒錯過雲芳那不耐的眼神。
呵呵,前世今生,趙姨娘慣會在父親面前做樣子,弱不禁風、身若扶柳。。。。。彷彿這便是她!若不是當父親過世後,她在人後絲毫不避諱的嘲弄並時常作踐自己娘三個,真是不知她就是那演戲的高手呢!
而云芳,前世裡她養在京城,大多時她是和簡雲梅走在一起的,見面時,明裡暗裡笑話自己姐弟是土包子,上不得檯面。尤其是在自己到了京城後,深得老太太喜愛的她總是變着法兒的給自己難看,屢屢惹老太太訓斥。
而每當這個時候,簡雲梅總會呵斥她不要胡亂說話,柔柔的說着自己家姊妹兄弟,和睦友愛才對。
想想當初,自己真是傻,真的就因爲簡雲梅時常的一些言語,便認爲其有長姐風範,心地善良。可是現在回憶,例如當初,她每每都是在簡雲芳當着衆人說完了奚落之語的時候,才輕輕開口扮着善人,呵。。。。。。
這邊廂,宋氏痛快的喝了趙姨娘的敬茶,本來就不耐煩見這個與自己分享丈夫的人,此刻放下茶碗,拿着帕子輕輕擦了擦嘴,說到“行了,趕了幾天的路,你也累了,都起來吧,趕忙兒休息去吧!”
趙氏起了身,略低頭含情脈脈地看向了簡容,簡容擡眼看了她一眼,“都去歇息了吧,夫人早命人收拾好了聽雨閣。晚飯的時候,一起到荷馨園來用飯。”
次日一早,簡家下人都忙着收拾好一應用品,伺候着小姐、少爺們預備出門。原來,昨兒個的晚飯開飯前,被免了伺候主母佈菜的趙姨娘,坐下後,親切的問着小姐少爺,同時向簡容請求說到:
“老爺,芳兒久在京中,都與小姐和少爺生疏了。要不您看,明兒請少爺小姐出門的時候帶着芳兒一起可否?”
說話的藝術,沒有說埋怨老爺出京不帶她和女兒,而是想着法兒的讓老爺的子女們更加親近。雲初低頭揣摩着。
果然,簡容語氣頗爲好的說到:“好,初兒也正好出門走走,不要一味的呆在家中,明兒你們姐弟幾個去蓮花山走走吧!”
事情便這樣定了,飯後,簡聰請示了父親便派人給傅擎宇送了信,邀他次日同行。
在蓮花山腳下了馬車,雲初與雲芳便下了馬車,還未來得及適應外面的光線,就見一寶藍色衝了過來,猛地停在了雲初跟前,旁邊的雲芳沒來得及反應,差點摔倒。細看一下,原來是一個身着寶藍色衣袍,上繡倒福字花紋的少年,只見他眉毛濃黑,眼神清亮。
只見他看着雲初,咧嘴一笑:“神仙妹妹,你今天可是真漂亮!原來你也有眉毛啊?你的眉毛真好看!”
知道傅擎宇是個善良的小孩兒,周圍的人都笑了,卻是聽到了一聲冷嗤:
“原來是傻子!這可真是什麼樣的人找什麼樣的啊!”原來一路上沒和雲初說一句話的雲芳,這時候見別人誇了雲初,卻是沒加到自己這個美女,氣性更是上了來!
雲初憤怒的看着雲芳,心說你說我也倒罷了,怎的可以傷害擎宇!看來得給你點兒教訓不可,只是這裡上山下山的人來人往,倒是不好在這裡發作。
看到雲初不語,雲芳又找回了當初在京城欺負雲初的感覺,“怎麼了?就是罵你了,你當如何?一個傻子而已!哼,打扮的漂亮點兒也不能變聰明!”
一句“一個傻子而已”的話,激怒了簡家的婢僕們,更激怒了簡聰和傅擎宇,倆人齊齊向前怒瞪簡雲芳!
若不是雲芳是個女的,倆人估計早就拳頭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