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靨中醒來的時候,傅雲書察覺後背已經溼透了,芸娘微涼的手覆在傅雲書的額頭上,鬆了口氣說道:“幸好沒有發燒。”
傅雲書睜眼,看見芸娘與滄海兩個人坐在牀邊上,芸孃的眼下有一片烏青,想來是昨天晚上因爲擔心她的身體,所以一晚上沒睡。
心中閃過一絲暖意,傅雲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讓滄海伺候着她洗漱更衣,傅雲書對芸娘說道:“芸娘,這邊有滄海伺候着我就行了,你先睡會兒吧。”
滄海接過了芸娘手中的梳子,便去歇息去了,滄海倒了口茶傅雲書一口喝下,心中那種驚慌的感覺彷彿還殘存着。總覺得……昨日的那一場夢似乎是一個預兆一般。
“你可算起來了,若是再不起身有人可就擔心死了。”這邊滄海去廚房端早餐,大老遠便就聽見了謝媛寶的聲音。
傅雲書不知怎麼的臉上微紅,看着謝媛寶說道:“你胡說什麼。”
謝媛寶的精神看起來不錯,見着傅雲書這般的模樣,一臉無辜的說道:“我說的是長樂擔心你呀……”
傅雲書的嘴角抽了抽,再次喝了口茶掩飾住了自己的不自在……自己成日裡都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啊……
用過了早膳傅雲書獨自甲板上透口氣,今日天氣晴朗,碧空萬里無雲,昨日的詭異的歌聲、那一場大霧不過是個幻覺一般。才上了甲板,卻見柳青宴急急的提了個箱子走了出來,傅雲書見着柳青宴手中提着藥箱,心中一驚問道:“可是公子昨晚受傷了?”
柳青宴見着是傅雲書,笑了笑說道:“蕭闕昨晚不過是內力損耗過度並無大礙,今天在修養呢,受傷的是昨日救上來的那個人……”
傅雲書方纔想到昨日沉船的事情,便問道:“昨日水裡救了多少人上來了……”
見着傅雲書如此的問,柳青宴的臉色微微的有些凝重,說道:“就救上來了一人……”
滿船的人竟然只救了一人上來,傅雲書心中一驚,緊接着船艙裡面似乎有人在叫柳青宴的名字,傅雲書讓了一條路給柳青宴離去。
傅雲書正在想着要不要去給看看蕭闕的時候,卻驀然覺得面前有一個陰影,還未擡頭,便聽見一個華麗卻不輕佻的男聲說道:“美人兒你叫什麼?在下有幸爲美人兒畫畫像嗎?”
傅雲書正在低着頭想事情的,冷不丁的別人攔住了路嚇了一跳,吃驚的看着對方。
卻見攔住傅雲書的去路的不是別人,正是一個穿着紫衣華服的年輕公子,只見他一席紫衣,墨色的長髮用一根紫檀木的簪子束起來,留了幾縷下來,端是一種風姿。
傅雲書看清楚了對方的臉之後心中一嘆,倒不是對方的五官多麼的出色,相反的,傅雲書見慣了蕭闕的風姿清絕、謝奕之的傾國傾城、柳青宴的溫文爾雅,面前的男子長相實在算不上英俊,只能算是清秀。
只是此人的眼眸上覆了一條白色的鮫綃,遮住了他一半的眉眼,竟然是個盲人麼?傅雲書心中不知怎麼的生出了幾分的惋惜之意。
傅雲書這一擡頭,那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緊接着摸着下巴說道:“果真是一位絕色佳人啊……”傅雲書聽了那人略帶輕佻的語氣,心想着不是看不見啊……
卻見那人邊說着,伸出左手就要摸上傅雲書的臉,傅雲書沒想到竟然在船上碰到如此輕浮的登徒子,剛想呵斥,幾滴水打到了那登
徒子的手上,讓他快速的縮了回去,傅雲書擡頭,看見蕭闕靠在船欄上手中拿着酒杯呢,想來方纔的水就是蕭闕手中的酒了……
那人被蕭闕用暗器打的縮回了手,臉上依舊帶着笑意不變笑嘻嘻的說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毓煙公子何必這般小氣呢,這下這手可是握筆畫畫的手,若是廢了可就找不到第二雙了。”
蕭闕淡淡的看了那紫衣公子一眼,說道:“若是不想手廢的話就在船上安分一些,君公子!”
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高上了幾分,分明是帶着威脅的意味,被蕭闕叫做君公子的男子摸了摸鼻子,竟然對蕭闕有幾分忌憚一般。
這個陌生的紫衣男子,莫非就是昨天晚上撞船的唯一一個倖存者?見着蕭闕在這裡護着傅雲書,被叫做君公子的男子離了傅雲書便去招惹船上其他的侍女去了,他爲人風趣,很快的便跟那些侍女打成了一片,纏着他要畫像。
傅雲書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性情古怪的男子,這種風流本性比起謝奕之與柳青宴二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那人身份來歷成謎,蕭闕卻稱他一聲君公子讓他留在了船上,莫非對方是蕭闕認識的?
傅雲書不解看着蕭闕問道:“他是何人?”
見着傅雲書發問,謝奕之也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笑着說道:“君姓本就少見,這天底下能讓蕭闕都稱一聲君公子的人,還能有哪位?”
驀然想到離開的時候舅舅曾跟她說過,此次離國的奪寶大會隱世多年的兩大世家都會參加,傅雲書驚訝的說道:“隱世君家?”
“莫非那人就是君家家主君澤嵐?早就聽說過他是一等一的風流瀟灑的人物,沒想到今日這般一見,長相也不過如此麼。”謝媛寶也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接過了傅雲書的話說道,傅雲書嚇了一跳,心想着這兄妹二人果然像,走路都是無聲無息的,嚇人一跳。
兩大隱世世家分別爲君家與長孫家,關於這兩家傅雲書也有所耳聞。
長孫家以“智”出名,最爲擅長的便就是治國謀略,但是卻在四國四分天下平定之後,便就歸隱於山野之中,並且下令門下的長孫家子弟不許入朝爲官,以免連累家族;君家以“雅”出名,最爲喜好的便就是風雅之事,家族內的弟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起長孫家的以謀略出名,君家所擅長之物倒是普通了許多,世人都難以理解,便就是這樣的一個家族,如何的會能與以謀略俱稱的長孫家族齊名呢。
君家的每一任家主都是極其風流灑脫的性格,最爲擅長的畫,最喜歡的事情便就是收集天下美人畫美人圖。玄凌手中的那一幅裴湘的美人圖,便就是出自君家之手……
不過君澤嵐帶着鮫綃,莫非是有眼疾不能見人不成,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如何的畫美人圖而且還四處的攔着人畫畫呢……
謝奕之嗤笑了一聲,傅雲書才察覺原來自己不知不覺的將心中所想的什麼都說了出來,臉上閃過了一絲不好意思,蕭闕淡淡說道:“君家家主帶鮫綃可並非是因爲眼神不好,而是因爲據說每一任君家家主瞳有異色,更是傳言他們的眼能夠迷惑人的心神,所以他們不會輕易的摘下鮫綃見人。鮫綃質地輕薄,也不會影響他們視物。”
聽了蕭闕的話傅雲書才瞭然,竟然是因爲如此,真的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既然是君家的船隻,那他們怎麼會撞上我們的船隻沉船了呢?”傅雲書不解的問
道。
傅雲書方纔的才問了出來,謝奕之與蕭闕的臉色也有些凝重,說道:“君澤嵐自己身受重傷,而那跟隨着他的船隻上的所有人都無一倖免,此事確實有蹊蹺。”
傅雲書見着蕭闕面色凝重,想到他們此次出使離國是以曦國使臣的身份,而君家又曾經是屬於凰國的臣子,雖然如今凰國與曦國已經成爲一家,但是君家的家主身份不管怎麼說都十分微妙,出現在曦國的船上,確實令人深思。
“那君澤嵐可有說在海上遭遇了什麼嗎?”傅雲書問道。
“他說晚上遇見賊人,推說晚上視力不好,未曾看清楚賊人的模樣。”謝奕之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還要比他無恥的人,話語中帶着幾分無奈之意說道。
傅雲書忍不住輕笑,依照這君澤嵐的性格,無論他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既然上了曦國的船,想必會帶來不少的熱鬧。
傅雲書再次見到君澤嵐的時候,他正在爲隨行的船上樂姬畫像,不愧是以畫出名的姬家,半丈高的宣紙上,寥寥數筆便就勾勒出那抱着琵琶樂姬的模樣,神韻神態都與那樂姬有十成十的相似,畫好了一張之後便有其他的女子圍着說道:“君公子,該給我畫一張了。”
不過數日相處下來,君澤嵐便就與那些宮中來的舞姬樂娘們混熟了,在蕭闕他們面前她們都十分守禮的姑娘們在君澤嵐面前倒是十分的隨性。當然——這一分隨性在於不觸及到君澤嵐的底線。
“君公子,你怎麼不將這紗巾給摘了讓我們看看你的眼睛……”一個樂姬嬌嗔的聲音道,似乎要動手摘掉君澤嵐矇住眼睛的紗巾,卻被君澤嵐握住了手,君澤嵐淡淡的說道:“這個可不成,家中有祖訓,一定要是我們君家未來的媳婦才能看見我的眼睛,燕兒想要摘了這紗巾莫非是想要嫁給我不成。”
一席話雖然是調笑,但是調笑着帶着幾分冷冽,叫做燕兒的女子不自覺的收回了手。見着傅雲書經過,便恭敬的叫道:“傅大人。”原本嬉鬧的神色也收斂了幾分,傅雲書微微的點了點頭,那邊君澤嵐見着是傅雲書,饒有興趣的在傅雲書身上打量了幾分,問道:“傅姑娘。”
見着君澤嵐叫自己,雖然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但是傅雲書只好頓住了腳步,禮貌的叫道:“君公子。”
君澤嵐笑着擺手說道:“傅姑娘何必這般見外,直接叫我澤嵐就好了。”
面對君澤嵐這般的熱情,傅雲書默了默,倒是不知該如何的回答,卻見君澤嵐看了傅雲書一圈,說道:“不知傅小姐可有時間要在下爲傅小姐畫一幅畫像……”
又來了,君澤嵐似乎對於畫女子畫像十分的熱衷,傅雲書連忙的擺手不用。畢竟因爲玄凌的事情,讓她聽見畫像二字心中就有一種排斥之感,何況同是出自君家之手呢。
見着傅雲書眼中有疏離之感,君澤嵐上前了兩步,靠近傅雲書說道:“傅姑娘爲何總這般的疏離在下……”
還沒靠近傅雲書,卻感覺到一陣涼意,卻見蕭闕不知是何時出現的,淡淡的掃了君澤嵐一眼:“你再靠近她一步試試。”
語氣中,有警告之意……
不知爲何,君澤嵐對於蕭闕有幾分忌憚一般,見着是蕭闕,訕笑着後退了兩步。蕭闕看着站在那裡的傅雲書一眼,淡淡的說道:“進來……”
語氣中,聽不出情緒,傅雲書摸了摸鼻子,蕭闕似乎是在生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