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蕭闕與景宸昭座在那裡,目光淺淺淡淡的,燈火下,長長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膚下投上一抹好看的陰影。
再想到今日在程冽口中聽聞的那些流言,謝媛寶與長樂未曾想過,與玲瓏賭氣所說的一番戲言,竟然讓她藏在心底最深處的、那最隱秘的心事暴露在了世人的面前,而蕭闕……應當是知道她那不能言說的秘密了吧……
此時的傅雲書心中百般複雜的同時,卻又同時十分感激謝媛寶與長樂,若非是她們,恐怕她的心事、這輩子都無法與蕭闕說出口。
再次再次重見,恍若隔世,竟不知該如何的面對蕭闕。一時間傅雲書心思各種的複雜,希望見到蕭闕、而見到蕭闕之後卻又不知該如何的面對蕭闕,竟愣在了邊上,不知該說什麼。
傅雲書的目光終於落在了他的身上,蕭闕的眉梢動了動,卻見小姑娘沒有如同平日那般歡喜的走到他的身邊,而是十分遲疑的站在君澤嵐的旁邊,神情複雜,不知在想些什麼在出神。
眼神驟然一冷看着君澤嵐,莫非……自己還是來遲了一步,君澤嵐到底都對她說了什麼……
君澤嵐似乎是沒察覺到蕭闕冰冷的眼神一般,嘴角依舊帶着淺淺笑意:“蕭公子好快的速度,我方纔救起雲書不久,你便就前來接人,接人的同時還帶來的程元帥與程將軍——要知道,我都不知道所救的人竟然是離國的太子呢。”
雖然君澤嵐所問的問題是傅雲書想要知道的,但是君澤嵐的語氣中帶着戲謔、還有幾分意味深長的味道。畢竟,連救人的人都不知道被救的人的身份,可是一個局外人能在第一時間趕來、並且及時的確定被救的人的身份。
要麼對方是時時刻刻的關注着君澤嵐的畫舫、要麼對方早就知道景宸昭遇刺,無論是哪一點,都足夠的讓程猛父子起疑了。
傅雲書心中氣憤君澤嵐的挑撥離間,又微微的覺得奇怪,似乎從君澤嵐被救上曦國的船的同時,蕭闕與君澤嵐二人都很不對盤,君澤嵐時不時的言語上挑釁蕭闕不用多說,蕭闕雖然面對君澤嵐的挑釁表情淡淡,但是時常告訴傅雲書不要與君澤嵐過於親近可以看出蕭闕看君澤嵐很不順眼、
正如此時君澤嵐出言挑釁蕭闕,蕭闕的神情未變,淡淡說道:“並非巧合。”
“雲書是毓塵閣的人,毓塵閣自然是有毓塵閣的尋人方法。”
毓塵閣的尋人方法?傅雲書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解之意,蕭闕今日也不知是對着君澤嵐心情不好還是怎麼回事,說話比平時更少,惜字如金的吐出兩個字:“海玉。”
傅雲書的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腰間佩戴的海玉,傅雲書不清楚,而君澤嵐卻驚奇說道:“聽聞海玉上有一種奇特的香味會吸引一種叫做玉蝶的蝴蝶,蝴蝶尋着海玉便可追尋到佩戴海玉之人,如今原以爲是江湖傳聞而已,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原
來蕭闕是憑藉着海玉才尋到她來的,這邊君澤嵐聽了蕭闕的解釋之後卻還是不依不撓的問道:“若是蕭公子是憑着海玉找到傅姑娘倒是也說的過去,只是蕭公子爲何會知道與傅姑娘在一起的是太子呢……”
君澤嵐問出了一連串的話,蕭闕又淡淡的說道:“刺客……”
見着二人這般的交流方式,若不是情況不允許的話,傅雲書怕是會笑出聲來了。
“蕭公子抓到了行刺昭兒的刺客?”程知俞眉宇上了一抹喜色問道。
蕭闕淡淡的點了點頭,這邊程猛早就忍不住了,拔刀說道:“那刺客在哪裡,交給我我要將他大卸八塊……”
見着程猛這般的衝動,程知俞一面攔住程猛,一面斟酌的說道:“對方既然敢行刺太子,事關重大,不知蕭公子可否將刺客移交給在下,在下一定要查出幕後的主謀是誰。”
說是要查出幕後主使,不過是個藉口掩護而已,誰不知道幕後主使便是大皇子,程知俞想要刺客,便就是相等於掌握住大皇子行刺景宸昭的證據。如今大皇子與太子爭鬥越演越烈,若是程知俞手中握住這一條證據,順着這個由頭將之前所查出來的景宸禹貪污受賄、倒賣官職之事一一抖落出來,那麼景宸禹這些年在離國所表面上做的功夫盡數的白費了。
程猛雖然性格衝動,但是這個程知俞卻是個不簡單的角色,只是,不知蕭闕可會將刺客給程知俞——畢竟,此事關係到二人相爭的成敗,若是蕭闕將刺客給了程知俞,相等於是表明站在了景宸昭這一邊。
如今青漓君尚未甦醒,過早的表明態度似乎不太好;可是傅雲書摸到了藏在衣袖中的玉佩,方纔在一番逃命中衣袖中的玉佩並沒有遺落,如今南狄人已經到了樂都,若是不早些的選好支持人選,又似乎不妥。
蕭闕沒說話,程知俞父子在等着蕭闕做決定……
傅雲書心中暗自思索着,目光卻落在了景宸昭的身上,若是在景宸昭與景宸禹兩個人中間做一個抉擇的話,那麼傅雲書希望蕭闕選擇支持的人是景宸禹。
於私來說,她與景宸昭二人算是共同經歷生死患難了;於公來說,景宸禹慣會做表面功夫,表面君子內裡小人,與玄凌的爲人一般,爲了自己利益,不知會做出什麼忘恩負義的事情。而景宸昭爲人雖然任性,但是在最危急的關頭卻是極其的講義氣的,比景宸禹靠譜的多。
蕭闕默了默,看了傅雲書一眼,沒多久便吩咐道:“無痕,將人帶給程將軍。”
淡淡一席話,已經表明了蕭闕的立場,程知俞是聰明人,自然是從蕭闕的這一席話中看出了蕭闕的態度如何,臉上閃過了一抹喜色,對蕭闕說道:“如此那多謝蕭公子了,若是查出幕後兇手是誰,下官與皇后必然會登門拜謝……”
語氣中分明是有弦外之音,只有在局裡面的人才能聽得懂,蕭闕微微的點了點頭。
眼見着事情解決,誤會澄清,蕭闕準備帶傅雲書離開,卻被君澤嵐攔住了去路,傅雲書不知君澤嵐又要出什麼幺蛾子了。
方纔蕭闕與程知俞談論政事上君澤嵐並不感興趣,攔住蕭闕的去路卻是爲了別的事情。
卻見君澤嵐一臉八卦,笑對蕭闕說道:“相逢是緣,蕭公子何必這般急切的想走呢。說起來,近日在樂都在下聽得流言紛紛,心中甚是不解,正好蕭公子來此,可爲在下解釋一般。”
樂都的流言,自然是指的是她與蕭闕師徒之間關係曖昧的流言,原本面對蕭闕傅雲書就覺得尷尬,沒想到君澤嵐竟然這般的多事,將蕭闕攔了下來問流言的真實性。如同,將她與蕭闕之間所粉飾太平的謊言給揭破,逼迫的兩人不得不面對這一份曖昧的、未曾宣之於口的纏綿。
傅雲書心中羞赧的同時卻又望向了蕭闕,殷切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期盼之意。
人心都是貪婪的,初初發覺自己的心意,明白自己喜歡蕭闕的時候,卻也明白,那清冷的白衣人如隔雲端,完美的如同謫仙一般人物,不要說是佔有了,就連靠近都十分難。那時傅雲書想,能與蕭闕多靠近一些、陪在蕭闕的身邊就夠了。
等着她拜蕭闕爲師,他一次次化解她的難看危機,在她最爲絕望、最爲無助的時候出手幫助她,終於並非是與別人一般仰望着他、而是能夠切實的跟他在一起,享受着他獨有的能給予她的溫柔與特殊的照顧,卻是如兄、如父一般的照顧之情,傅雲書一邊暗喜的同時卻又在苦苦壓抑着自己情感,不敢將自己的感情表露,生怕蕭闕會拒絕,連這種關懷都沒有了。
可是,最終那一抹被壓抑的感情還是在謝媛寶與長樂的無心之舉下暴露在了衆人的面前,傅雲書第一反應是逃避,可是卻有人告訴她惠風君與太傅的故事,告訴她這樣做並非是錯誤的、只要兩個人真心的喜歡、禮法如何、倫常又如何,只要真切的喜歡,便是一段美麗的佳話。
得寸進尺是人的本性,傅雲書不想再逃避了,她看着蕭闕,眼中帶着小心翼翼的希冀、似乎一碰即碎,她站在那裡,與蕭闕不過幾尺距離,等待着蕭闕的迴應,他所做的迴應,卻是她用盡一生做的一場豪賭……
原本起身的白衣人聽見君澤嵐略帶尖銳的問話腳步略微的頓了頓,皺着眉頭目光並沒有看向傅雲書,看向的卻是君澤嵐。
卻見那人嘴角帶着一抹隱秘的笑容,那一雙紫瞳縱然被鮫綃矇住,可是似乎卻能看穿人心一般。都說君家家主天生異瞳,可蠱惑人心,這話果真不假……
在那樣的目光下,素來鎮定的蕭闕卻不知爲何竟然閃過了一分慌亂,似乎是某一處、被他壓抑的、忽略的一處就這樣暴露在了那一雙紫瞳下。
這種脫離了自己掌控的一種異樣的、由心底最深處滋生的感覺,讓蕭闕覺得十分的不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