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訪這種事情,說白了就是做個樣子,尤其是安和章邁這種狀態的出訪。畢竟國家間是講究實力的,現在的塞拉龍特和上合相比明顯不是一個檔次。
這種情況下,很多時候就要靠當事人的臨場發揮了,因爲能夠真正談的東西,早就在出訪前就已經定下來了,而且大部分是單方面的。安也好,章邁也好,在上合的訪問過程更像是一次旅行,或者說用來當一個亞述人現在情形的解說員的。
章邁第一次去亞述的時候,上合內部對亞述人的態度根本是無視。所以當年他那麼衝動的去了6000光年外,而且救了一個落難公主的事情並沒有引起多少眼球。因爲這跟上合沒關係,大部分人也就是看看,然後就得了。至於公主什麼的,好像跟哪個非洲土著部落的酋長‘女’兒找了箇中國丈夫一個意思。
但是,當年的那個中二青年帶着已經成了‘女’王的小公主殿下乘坐殲星艦堂堂正正的來訪問的時候,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管是在東俄羅斯的首都共青城品嚐魚子醬和聽俄羅斯國家紅旗合唱團的演出,還是在安德拉觀看當地的紅茶種植園和紡織工業,亦或是在達累斯薩拉姆觀看“地球的紅飄帶”。無論走到哪裡,他們都是當地人的談論對象,也是當地媒體的焦點。
“當初我在亞述的時候,把自己戰鬥的視頻貼到網上,希望能‘弄’到點捐助什麼,結果基本上就是那些老同學和朋友們會鼓勵我幫助我,哪像現在一樣。”在四川臥龍抱着熊貓照相的時候,章邁這麼在安的耳邊小聲的說着。
“麥子,真的謝謝你。在那種絕望的情況下,你還對我,對我們不離不棄的。”安不由自主的又往他身邊靠了靠。
“沒什麼謝不謝的,西法赫王朝可是把它最珍貴的珍寶給了我,我怎麼能不好好的努力呢。好啦,別‘露’出這種虛弱的表情來,我們現在一定要表現的堅強一些。我的同胞們欣賞自強不息的人,不怎麼待見哭哭啼啼的林黛‘玉’。”
“林黛‘玉’?那是什麼?”“一個病秧子……”兩人帶着整個訪問團就好像旅遊一樣,從上合的加盟共和國的土地上跳來跳去。安德拉開始一路向西,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朗,然後到非洲的坦桑尼亞,烏干達,莫桑比克。然後再乘坐地球的紅飄帶重新上天,將L4轉了一個遍之後又中途去了中轉一號,然後從中轉一號再到循環者協會的首府烏諾舊地重遊。再乘坐上空天穿梭機從哈薩克斯坦的拜科努爾降落後訪問中亞五國,再乘坐歐亞真空管磁懸浮直通共青城。
在欣賞完合唱團跟芭蕾舞團的表演之後,他們從海參崴出發,乘船到達渤海灣,算是完成了這一長串的旅途。
這一路上,安和陪她一起來的庫菲尤他們幾乎成了整個亞述風土人情的宣傳員,將亞述的風景,物產,民衆以及現在反侵略戰爭的情況全部介紹給當地的民衆和媒體。他們的演講以及在當地接受採訪時說的話,迅速的在上合內部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章邁覺得,這好像是上合領導層們故意這麼幹的,目的就是引起大家對亞述行星的興趣,爲將來的某種行動在做準備。
當回到大中華區的時候,正式的工作纔算剛剛開始。因爲接下來,纔是最終的目的,建‘交’,雙方發表聯合聲明,同時爭取更多的國家援助份額。
談判很艱苦,上合的談判專家們不是這些生澀的亞述人能應付的。而雙方實力的嚴重不對等更加重了這種艱苦。更何況,主持談判工作的是上合大中華區,一個即將步入絕對理‘性’社會的國家組織。這種情況下,任何談判技巧和感情攻勢都不起作用。一切都是**‘裸’的利益‘交’換。
雖然是各取所需,但是安還是身心俱疲。在談判中,章邁因爲身份的問題是不能出席的,其實他出席了也沒有什麼作用。而安也只能是謹守着章邁告訴她的一條原則——真誠。現在的塞拉龍特沒有搞博弈的本錢,如果真像一開始在亞述那裡那些自以爲聰明的議員們說的那樣用太空圈擡高自己的身價的話,會偷‘雞’不成蝕把米的。
四兩撥千斤首先需要有四兩的力氣,如果你只有四毫克的力量,那麼搞什麼平衡或者博弈都是自取其辱。
不過最終的結果還算不錯,最重要的礦石‘精’煉項目和薩爾布拉克礦區的開採項目定下來了,同時白銀的換貨貿易也可以進入具體執行階段。另外上合本着人道主義的‘精’神援助亞述一批穀物,而承擔運輸業務的貨船可以在回程的時候運回第一批白銀和礦石。關於白銀基料超導材料的製造項目,上合這邊打算先看一看礦石‘精’煉和放‘射’‘性’元素的開採狀況之後再說。如果塞拉龍特的亞述人能在預計的時間內讓這兩個項目順利投產,那麼超導工程項目就可以上馬,如果不行,那就對不起了。
說白了,上合還要稱稱亞述人斤兩的。
這些是談下來的,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安他們卻着實吃了一個癟。
那就是關於建‘交’聯合聲明時的地圖問題。
雙方是要發表建‘交’公報的,安他們希望上合能在領土範圍中加上卡德拉和加克圖索以及布萊克菲爾德地區,而上合做的地圖裡,只有包括塞拉龍特,伊拉特古——鄂加斯地區,帕斯維爾半島,基爾柯因地區而且是到阿格隆河北岸就打住了。
在這個問題上,安和負責談判的外‘交’人員爭執了很長時間。她認爲整個星雲大陸是亞述人的天然領土,現在僅僅是沒有奪回罷了。但是上合的外‘交’人員卻堅持以現有的控制區域爲領土邊界。
雙方在這個問題上僵持了很久,最後有些不耐煩的上合外‘交’人員終於說了實話。
“瑞文戴爾‘女’王陛下,您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新生的西法赫君主立憲共和國依然處於非常脆弱的狀態。貴方現在沒有能力也沒有必要去追求那麼大面積的領土。以阿格隆河爲現有版圖的邊界有助於您在夾縫中生存下去。比如說布萊克菲爾德地區,太空圈正在打算建設一個亞述族裔的自治區,您覺得現在您將版圖直接將它囊括進去,是不是等於將太空圈推到了您的對立面上呢?”
安僅僅的抿着嘴‘脣’,半天沒能說出話來。而那位有些上歲數的外‘交’官似乎想敲醒這位年輕的‘女’孩兒。
“我知道,您和您背後的團隊很想利用上合的這次建‘交’公報向世界顯示一個姿態,那就是上合支持亞述人擁有整個星雲大陸,也許在你們的眼中,已經將整個仙‘女’大陸割讓出去就是最大的讓步了,可是您有沒有想過,以這個姿態爲您和您的國家背書,我們有什麼好處嗎?我們同情您和您的民族的遭遇,同時也希望兩個族羣和睦相處。但是隻有希望是不行的,我們要看實際情況來決定我們走向。現在貴方控制着整個塞拉龍特,將要控制阿格隆以北的基爾柯因。我們在貴方還沒有完全控制的情況下承認貴方擁有這個地區的主權已經是最大的善意了。”
事實證明,身在屋檐下,豈能不低頭。最終,這個事情安他們還是妥協了。
回到下榻的賓館,安趴在章邁的肩膀上哭了整整一個晚上。
對此章邁不知該說些什麼。如果是三四年前,他也許會義憤填膺,也許會高聲咒罵,也許會衝動的想去直接和那些外‘交’官員們理論。但是現在,已經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生離死別的章邁不會那麼做了。因爲站在上合的角度,他們已經仁至義盡,沒有再受任何指責的理由。
所以,他只能這樣摟着她坐了一夜,第二天總是打呵欠。
但是他不認爲這樣就算完了。按照他的猜想,應該還有一些不便於在公開情況上談論的事情。因爲達成的這些協議裡,全是一些具體的生意。上合最看重的一些趨勢問題卻沒有說。他總覺的還會有一次比較秘密的會談。會談完成之後,才輪得到他的‘私’人事情。
昨天王克一已經給他來了電話,庫菲尤的到來讓兩家人表現的非常……非常有特點。
因爲,他們在青島見到了陳曉鳳的父親。
現在陳曉鳳的父親和她的母親劉阿姨都在青島,而且離得不遠。她弟弟陳靖海已經大學快畢業了,有時兩個人會去墓地,當然是有先有後,一個人去,另一個人就絕對不去。在劉阿姨的心裡,這個男人依然是害死她‘女’兒的兇手。
倒是王克一的父親有時候會去看看陳父,有時會發遠距離電子郵件給王克一。說陳父現在就像一顆乾枯的樹一樣,一推就倒。
劉阿姨還有心裡的恨支撐着,而陳父卻已經完全垮了。
當王克一帶着庫菲尤推開他的家‘門’的時候,老頭子當場就傻眼了。嚇壞了的王克一把他扶到沙發上之後,老頭就開始不能自已,一直到他帶着庫菲尤逃命似的離開,老頭的眼淚就沒斷過。而在劉阿姨家,庫菲尤也遭到同樣的待遇。最後王克一隻能帶着庫菲尤逃回了自己的家。
用庫菲尤的話說,自己好像被一座名爲悲傷的山給死死的壓住了。
而就在當天晚上,從來都不照面的陳父和劉阿姨一塊出現在了王克一的家裡。
後面的事情,王克一沒說,章邁也沒問。這種事情他一個外人不好‘插’嘴,所以,等有了結果再說吧。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陪伴着安,把所有該做的事情都做完。
而章邁的猜測沒有錯,下午的時候,他和安補了一覺。剛剛醒來不久,就有禮賓人員和他們說,上合的秘書長先生要在家裡設宴宴請他們。
到了地方之後,果然沒有媒體在,而且這位秘書長先生也僅僅是個提供機會的人而已。
章邁和安在餐廳中見到了幾名意料之中的人和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大中華區,東俄羅斯和安德拉的領導人是意料之中的,朝鮮半島的人來雖然新鮮,但是也很正常。但是那個一頭白髮,拄着柺杖坐在那裡的那位老先生,就是真真正正的意料之外了。章邁認識他,因爲這位的形象在自己上大學的時候就一直在各種顯示屏媒體上‘露’面。在這裡,你也許不認識什麼領導人物,但是申九方,恐怕沒人不認識。看來,這次家宴上,還有很多事情要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