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傢伙上去幹嘛,不怕死嗎?”
“爲什麼教主這麼放心讓他上去,這老傢伙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出手,如果不是因爲他是教主貼身老奴的身份,他根本就沒有資格留在總部裡面。”
“對啊,況且,他現在年紀大了,連眼睛都不好使了,平日裡面,別說侍奉教主了,連照顧自己都困難,該死的,難道就真的讓這個外來人直面教主嗎?”
看到這個瞎眼老奴上去,其他的黑袍人也是驚訝不已,甚至無法理解。
對於這個老奴他們自然不陌生,在承天邪教創立初期,就跟在教主身邊了,可是卻沒有見他出過手,本來還以爲是什麼大高手。
後來才知道,只不過是從小照顧教主的貼身奴僕而已,修武的資質可以說是慘不忍睹,這麼大歲數了,修爲也只有後天九重而已,可謂是垃圾到了極點。
看到他竟然上場了,豈不是相當於白給。
這個外來者,雖然看上去受了重傷,可是虎死威猶在,又豈是一條老狗可以隨意欺辱的。
可是有心讓這個老奴下來,他們上去,可是他們不敢呀,教主都沒發話呢,他們就上去,讓教主怎麼想?
“唉,林叔啊林叔,你這又是何苦呢?”李踏法嘆息一聲,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了,眼裡難得流露出一絲難過。
他終究是人啊,不是神,怎麼可能做到真正的斷情絕義,對一個陪伴在他身邊照顧他數十載的人,現在即將要死了,又怎麼可能沒有那麼一絲絲的悲痛。
......
“佩服!”白奕不由自主的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聽到面前這個老者竟然連續八十年都只練習一招拔劍,耐心之強,簡直駭人聽聞。
專心的人白奕不是沒有見過,可是專注的都是一個大方向,例如廚師,專注學做菜的不是沒有,可是專注一道菜的,真的從來沒有聽說過。
尤其還是拔劍這種極爲簡單的動作,不像是做菜,還要刀功,火候,調味都要掌握,可以說是枯燥到了極點。
這個老人能夠堅持下來,又怎麼能夠不說上一聲佩服呢!
這個時候,白奕才終於注意到了老人的雙手,潔白如玉,指骨修長,指節分明,如果是手控的話,看到這一雙手,就已經要尖叫了。
這是一雙劍客的手,真正的劍客,別的部位可以老朽,可以枯腐,但是執劍的手,卻一定是最完美無瑕的地方。
“小兄弟過譽了,老夫練習這一劍多年,可是從來沒有出過鞘,一來,教內高手衆多,無需我來出手,二來,教主憐我年老,四處征伐之時,已經不再帶上我了,所以本來以爲,這一劍會被老夫我帶到棺材裡去,今日遇上小兄弟你,說實在話,還是要多謝小兄弟你。”老人微笑道。
“這一劍既是爲了教主,亦是爲了老夫,還請小兄弟接劍!”老人慢慢悠悠的對着白奕抱了抱拳。
白奕明白他的意思,一個劍客,練劍多年,若是在生死大限來臨之際,都沒有出過一劍,不僅僅只是對自己的侮辱,也是對自己手中劍的侮辱。
眼前的這個老人,是一個愛劍之人,因爲不是因爲愛劍,是沒有辦法將一式枯燥的拔劍練習八十載以上的。
只是責任感讓其一直守在了李踏法身邊,沒有出手的機會。
眼看着他的生命就要到頭了,可是依舊沒有出手的機會,白奕的到來則是剛好給了他這個機會。
可以藉着守護教主這個說法,名正言順的出手一次,哪怕只有這一次。
“請!”
白奕也是興奮起來了,如果對方只是一個老弱病殘,白奕真的沒有興趣欺負他,可是換成一個專注於拔劍八十載的劍手,那麼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自己也想見識見識,這藏了八十年的劍究竟有多驚豔絕倫。
“失禮了!”
老人說完這一句,輕輕擡起手中的竹杖,右手握在前端。
忽然間,所有人只感覺眼前一道刺目的光亮起,眼睛如同被萬千根針扎一般,但是齊刷刷側開頭,可是即便如此,眼睛依舊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甚至於有些人更是流出了血淚。
一些人的黑袍之上,更是被割裂開來,甚至不得不運功抵抗這些四散的劍氣,劍氣之強,可見一般。
劍氣在整個大殿之內迴盪,殿內的石柱,四周的牆壁上,開始不停出現細小的裂痕,彷彿歲月擦身而過。
直面這一擊的白奕感受更深,他感覺自己的聽覺和視覺像是脫節了一般,五感紊亂,明明劍已經快到自己眼前了,可是耳朵才堪堪聽到拔劍出鞘的聲音。
而身體更是像無法動彈一般,只能夠眼睜睜看着,老人手中的劍刺中自己的胸膛,扎進自己的胸口,穿透自己的身體。
伴隨着利劍而來的,是如同大江大河一般浩浩蕩蕩的劍氣,劍氣之中人影閃爍,彷彿是以往歲月之中,獨自一人練劍的身影。
這是執劍者的劍心——一心一意,一心劍,不是神通,勝是神通!
劍氣穿過白奕的身體,攪碎了白奕的內臟,白奕的生命氣息迅速衰落,他緩緩走到老者的跟前,嘴角含笑道:“好劍,好劍,這是我到目前爲止所見過的最強之劍,從這一招之中,我感受到了你對於劍道的熱忱,這一劍可有名字?”
施展出了這一劍之後,老者的氣息也是迅速衰落了下來,彷彿連生命都隨着這一劍所抽離了。
本來就渾濁的雙眼變得更加渾濁,倒是笑容變得慈祥了許多。
他微微笑道:“我沒有讀過什麼書,此劍無名,如果小兄弟你覺得可以的話,就由你來替這一劍取個名吧,畢竟,世上真正見過這一劍的人,只有小兄弟你了。”
“這樣的話,就叫——歲月吧!”
“歲月所過,萬物皆朽,小兄弟,真是過譽了!”老人失笑道,然後緩緩對着白奕點了點頭,算是謝過了。
然後轉過身,踉蹌的走了幾步,對着李踏法的方向跪下道:“教主,老奴走了,不能再繼續照顧你了,希望教主你,身體安康,平平安安!”
說完,便緩緩閉上了眼睛,溘然長逝。
坐於上首的李踏法微不可覺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朗聲道:“來人啊,將林叔的屍身好生安葬!”
當即有兩個黑袍人走出來,將老人的屍體給擡了下去。
然後李踏法看向白奕,用頗爲遺憾的語氣道:“白兄弟,可惜了,你還是沒有獲得可以與本座交手的資格,不過你已經表現得很好了,放心吧,本座一定幫你挑一處風水寶地風光大葬。”
白奕跌坐在地上,嘴角含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強的一劍,沒有想到教主的那個貼身老奴隱藏得這麼深,這麼強的一劍,估計除了教主以外,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接的下來吧。”
“可惜了,浪費在一個本來就快死的人身上,如果留着的話,等到那些個名門正派來襲的時候,剛好送他們一個大禮。”
見識到了這強絕的一劍,周遭的黑袍人既震驚,又惋惜。
劍氣不停在白奕的體內衝擊肆虐,宛如歲月不停,白奕的臉色越來越慘白,朗聲笑道:“用一條命,見識到這一劍,不虧!”
話音一落,氣息當即斷絕!
“來人啊,將白兄弟的身體妥善安置,不要做出什麼不好的有辱他......”察覺到白奕生命力斷絕,李踏法剛想吩咐到。
忽然,他呆愣在原地,眼神之中第一次出現了震驚不解的神色,猛然看向場中白奕的身體。
“不死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