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緣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包含的意味太多,讓穆衡心裡突地漏了一拍。
這幾天不時會浮現在心頭的那種不安的感覺,在此刻越來越強烈。
他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
“丫頭?”
樑緣垂下眸子,吸了口氣,將心頭的波瀾按耐住,然後將放在手邊的文件夾打開,拿出裡面疊的整整齊齊的一份文件,遞給他。
穆衡一直不解的看着她,剛纔下樓的時候,他見到她拿着那個文件夾,本以爲是要帶去公司的劇本之類的,卻沒想到,是要給自己的。
他伸手接過,目光還沒落到手裡的東西上,就聽到她以平靜的口吻說道:“我們離婚吧。”
他指尖一抖,快速地看了眼手裡面的文件,那“離婚協議書”五個大字,生生的刺痛了眼睛。
擡起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爲什麼?”快速地問出口,理智又在強迫他冷靜下來。
他的大掌扣在餐桌邊緣,黑眸定定的落在她臉上,像是在探究她說出這番話的理由:“不是說好不提離婚的事情了嗎?這是做什麼?”
“我答應的不離婚,只是暫時不離,現在也差不多……該分開了。”樑緣放在身下的手掌緊緊地握着,努力讓自己表情看起來沒那麼難看。
“所以你這幾天是在耍我嗎?”
他不信。
她說很喜歡他,說很愛他,給他織圍巾,還要給他生孩子……這個女人,爲什麼說變就變?
穆衡咬了咬牙,眉宇間陰雲密佈,“給我說清楚,爲什麼要離婚?”
“因爲這個。”樑緣將另外一張單子拿了出來。
醫院的檢查證明。
他快速接過,掃了一眼,黑眸中涌現震驚:“不孕……”
“我這輩子不可能生育的,穆家,也不會容下我這樣的媳婦。”樑緣朝他淡淡地一笑,脣角的笑容透着難掩的苦澀,“我們和平離婚吧。”
穆衡還沒有從這張檢查單回過神來,他眯了眯眼,再度睜開,黑眸中一片堅決:“不能懷孕那又怎麼樣?人工受孕,代孕,照樣能要孩子!”
他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宛如暴怒的獅子,正在努力剋制着體內的怒火。
樑緣真慶幸自己是演員專業,哪怕心裡有再大的波動,臉上也能維持着漫不經心的表情,“我不接受這樣的方式,外公更不可能接受,簽字吧。”
老將軍雖然對樑緣這個孫媳婦兒和藹可親,可是那也是建立在她能夠爲穆衡傳宗接代的基礎上的。
穆衡當初毀了跟高薇門當戶對的婚約,娶了她這麼個娛樂圈的女人,如果再加上這張不孕證明,外公絕對容不下樑緣。
這些事情,她明白,他也清楚。
“我不離婚。”穆衡寒着臉說道,將手裡的東西撕得粉碎,揚手一撒,空中繽紛灑落片片白色的紙屑,竟然和窗外的飄雪融爲一景。
兩人靜靜地對視,誰也不肯退讓一步。
宋媽從廚房裡出來,看到的就是這麼混亂的一幕。
她剛纔聽到了什麼?離婚?穆先生和樑小姐嗎?
這兩人剛纔吃飯時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間就鬧得這麼僵了,到底是多大的矛盾?
宋媽心驚不已,正準備走過去勸兩句,家裡的座機就響了起來。
她看了眼餐桌那邊,一臉憂慮的把電話接了起來。
聽到那頭的聲音時,宋媽愣了愣,然後鼓着勇氣,對穆衡說道:“穆先生,是老將軍的電話。”
穆衡緊緊地皺着眉頭,沒有立即去接。
樑緣從餐椅上站起身,經過他身邊時,說道:“這些文件還有備份,我也不想讓外公看到,所以,我們和平分手吧。”
說完,擡起腳步徑直朝門外走去。
穆衡坐在椅子裡,臉上神色變化無常,許久,宋媽又喊了他一聲,他才恍然回過神來,大步走過去接起了電話。
有些恍然的聽着電話那頭,外公說下午就到,他所有的心思和目光,都追隨着樑緣的身影,看着她頭也不回地穿過庭院,走出大門,坐進那輛白色的車子離開。
穆衡重重的掛掉電話,坐進沙發裡,將桌上的煙盒打開,抽出了一支菸。
點燃,狠狠地吸了口,卻因爲體內氣息太紊亂,反倒把自己嗆了一下,然後止不住咳嗽了兩聲。
“穆先生?”宋媽不放心的看着他。
她不敢問兩人之間出了什麼事情,依照穆先生此刻的反應,肯定是大事。
穆衡沉默不言,臉色陰沉的坐在沙發裡,看到散落了一地的紙片,眸色更沉。
他驟然將手裡的煙掐滅,從沙發上起身,站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只要他一天不點頭,就絕無離婚的可能。
衡生公司大廈。
公司裡的員工這幾天已經習慣了穆先生“平易近人”的改變,今天看到穆衡出現在公司大門,習慣性的朝他問好,結果被男人臉上結了霜般的冷意給嚇了一跳。
“穆先生臉上晴轉多雲,心情不好啊。”員工私下裡嘀咕着。
穆衡繃着脣角,跨進電梯裡,徑直上到頂層專屬辦公室。
一坐進辦公椅裡,揚手給趙崢打去了電話,“三十分鐘後,到公司來見我。”
在外四處奔波了幾天的趙崢,再一次出現在了穆衡面前。
看到穆先生的表情時,怔了怔。
這樣的表情他實在是太熟悉了,這是跟樑小姐鬧矛盾時纔會露出的表情。
難道兩人又出什麼事情了?
他先前可是聽說已經和好了啊。
“你查的事情怎麼樣了?”穆衡冷冷的問道。
趙崢想起自己正是爲了這件事情而來,肅然說道:“查出來了。”
他看了穆衡一眼,說出調查的結果:“車禍的事情,是陸重安排的。”
“我們查到陸重手裡除了星揚娛樂公司外,在國外還有幾家大型工廠,明面上是生產電子元件,實際也私下研究一些高級武器,車禍的事情,是他手底下一個叫莫薰的女人做的,應該是陸重授意的。”
“陸重……”穆衡輕聲念着這個並不陌生的名字。
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面緩緩地敲擊着,“上次姜進的案子,在暗中阻止我們調查的,也是他……查到了他的底細麼?究竟是什麼人?”
“跟據我們掌握的資料,只能證明陸重背後的勢力,堪比當年炙手可熱的血狼組織,可是關於陸重這人的來歷……無法查證。”
“無法查證?”敲擊桌面的手指一頓,穆衡的黑眸中浮現一抹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