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文磨磨牙，這裡要不是周家，真想把周嘉年給扔出去，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了，簡直就是在佔他家少奶奶的便宜。
“我去看看媽媽是不是醒了。”楚笙歌覺得跟周嘉年單獨待在一起太彆扭了。
“笙歌。”周嘉年想拉住楚笙歌，可是路文先他一步擋在周嘉年前面，像是一堵牆似的。
“周先生有事？”楚笙歌出於禮貌轉身詢問。
周嘉年張了張嘴，最後只是說：“注意休息。”
“謝謝周先生的提醒。”楚笙歌回到了李璇的臥房。
李璇一直睡到四點多，醒來後楚笙歌喂她吃了一點燕窩粥。
五點的時候，有人敲了敲房門，楚笙歌應道：“請進。”
路塵寰手裡拿了一大束康乃馨，款步走了進來：“媽媽今天看起來精神很好。”
“一回家就好多了，在醫院裡拘得更難受。”李璇對路塵寰這個女婿還是很滿意的，即使楚家早已風光不在，但路塵寰的出現無疑讓任何人都不敢再看輕了楚家，看輕了她的女兒：“笙歌給塵寰倒杯茶。”
楚笙歌接過路塵寰買的花插進花瓶裡，然後到了杯茶放在路塵寰面前：“事情都處理好了嗎？”
“處理好了。”路塵寰點點頭。
“笙歌，給媽媽榨杯橙汁吧。”李璇輕聲說。
“哦，好。”楚笙歌去廚房榨果汁。
房間裡只剩下路塵寰和李璇兩個人，李璇倚在靠枕上：“笙歌從小就很懂事的，那麼漂亮的一個小人兒又那麼乖。其實我這個母親根本不稱職，除了你們婚禮時幫着料理了一些瑣事，從來都沒好好照顧過她，爲她做過什麼……現在想想真後悔呀，可惜現在想做什麼都來不及了……塵寰，我日子不多了，笙歌以後就拜託你照顧了……”
“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笙歌的。”路塵寰鄭重地承諾。
“我相信你能做到。”李璇冷眼看着，路塵寰應該是真心喜歡着笙歌的。
楚笙歌端着鮮榨的果汁回來：“媽媽，我稍稍加熱了一下，怕太涼您的胃受不了。”
“好。”李璇點點頭：“你跟塵寰回去吧，都已經陪了我一天，也累了。”李璇知道楚笙歌是不喜歡跟周家的人在一起的。
“那我明天再來看您。”楚笙歌雖然捨不得媽媽，但是也確實不喜歡待在這裡。她很想把媽媽接回家去住，可是媽媽現在是周銳的妻子，無論怎麼說這麼做都不合適的。
“好，你去吧。”李璇衝楚笙歌笑笑。
楚笙歌跟路塵寰走到客廳裡，周銳有些頹然地坐在沙發上，電視里正播放着新聞。
“周叔叔，我們回去了。”楚笙歌禮貌地打着招呼。
“吃過晚餐再回去吧……”周銳說道。
“晚上還有應酬，我們就不打擾了。”路塵寰酷酷地說。
“那我就不強留了，老鍾代我去送送小姐和路先生。”
此時正是冬天，雖然還不到七點，天色卻完全暗下來了。庭院裡的燈漸次亮起來，讓楚笙歌想起曾經無數個晚上放學回的情景。
路塵寰發動了車子，楚笙歌看着漸漸模糊的影園：“小時候放學回家，遠遠的就能看到這些路燈，金燦燦的，很溫暖……”
“你喜歡這裡，我就把影園買回來。”路塵寰看得出楚笙歌眼中的眷戀。
“一座園子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我喜歡的是一家人在那裡的時光……”楚笙歌將下巴縮進厚厚的圍巾裡，微微合着眼睛，真是有些累了：“一會兒有什麼應酬？”
“回家應酬我。”路塵寰笑着說。
“原來你也會說謊……”在楚笙歌的認知裡，路塵寰是不會說謊的，不是說不來，而是不屑。
“難道你想留在周家吃晚餐？”路塵寰揉捏着楚笙歌的小手。
“不想……”楚笙歌會心一笑：“謝謝你把我帶回家。”
“樂意效勞。”
楚笙歌的作息變得非常規律，每天吃過早餐後去影園看媽媽，照顧媽媽吃過午餐，媽媽午休後，她就回家。下午的時候她通常會自學一下意大利語。媽媽這樣，她根本不可能回羅馬上課，所以辦理了休學。
這天中午從影園出來，車子行駛在商業街上，由於臨近春節，熙熙攘攘的格外熱鬧。
“到前面的超市停一下。”楚笙歌周圍的環境太沉寂了，有時候需要一點點的喧鬧，來調節一下。
超市裡到處都裝飾着紅彤彤的中國結和鞭炮之類的掛飾，楚笙歌隨手拉了一輛購物車，走進超市。由於人比較多，路文跟的比較緊。
其實家裡什麼都有，楚笙歌都不知道要買什麼，她只是單純地想要融入到這喧鬧的環境裡。楚笙歌走到離她最近的保鮮櫃前，選了一盒櫻桃和一盒紅提。她看到糖果貨架前人最多，也走過去細細地挑選起來。
“咦……楚笙歌？”一個也在買糖果中年婦人看到楚笙歌，笑着跟她打招呼。
楚笙歌愣了一下，婦人衣着端莊，戴着一副無框眼鏡，看起來很有氣質。不過她實在記不起來這個人是誰，只好禮貌地笑笑。
中年婦人也看出楚笙歌大概是把她給忘了：“你不記得我了啊……我姓吳，帶過你們一學期文學概論課。當時你的成績太突出，所以我倒是記得你呢。”
“吳老師您好。”楚笙歌判斷出這位應該是她大學時的老師了：“其實，我發生了一點兒意外，以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哦……原來是這樣的……”吳老師點點頭。
兩個人都買了幾盒糖果，然後一起去款臺。一邊等待結賬一邊閒聊：“你現在在哪裡上班呀？”
“我在羅馬第二大學進修歐洲史的研究生，課餘時間打打工沒有開始工作呢。”楚笙歌回答。
“哦，你以前就很喜歡歐洲史和美學的課程。”吳老師點點頭。
楚笙歌結過賬後，路文很恭敬地上前拎起購物袋：“少奶奶，我來拿吧。”
“好。”
“你已經結婚了啊？”吳老師聽到路文叫楚笙歌少奶奶，判斷楚笙歌應該嫁了個不錯的人家，出門有隨從。難怪研究生選了個並不熱門的專業，原來是不需要考慮今後就業的問題。
“嗯。”楚笙歌點點頭。
“校董的女兒結婚時，我還遇到了以前經常等你下課的那個好朋友，就是舞美系的那個女孩子，好像是姓童吧……”楚笙歌現在應該是過得很好，萬一以後能用得到呢，所以吳老師就多聊了幾句：“現在是很有名氣的造型師呢……”
楚笙歌一時想不起來，只好尷尬地應付了幾句。跟吳老師分手後，楚笙歌看到商場的一樓有家新開業的咖啡店。剛好有些累，剛纔跟老師聊天真是費了不少腦細胞，她需要休息一下。
楚笙歌走進咖啡店，要了一杯熱可可和一塊芒果慕斯蛋糕。喝着香濃的熱可可，身心的疲憊都緩解了一些。她看到店鋪裡貼着招工的廣告，順便要了一張申請表。
晚上吃完晚餐，楚笙歌拿出從咖啡店領來的職位申請表，填了起來。
“寶貝，在做什麼？”路塵寰從身後圈住楚笙歌，伸手拿起那張申請表：“你……要到這裡工作？”
“嗯……我在意大利也在咖啡館打工，也算有工作經驗。”楚笙歌點點頭：“反正我現在也沒事做，這裡剛好是半天班，我可以有半天去看媽媽。”
“不行！”路塵寰幾乎是不假思索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在咖啡店工作絕對是不行的，這裡不是意大利，她在這裡生活過那麼久，遇到到熟人的機率有多大他都不敢想。光是剛纔聽路文跟他彙報今天楚笙歌遇到了她的老師，就驚出了他一身冷汗。雖然在他們回國時，他就動用關係讓童芊芊的工作室派她去外地出差了，可是今天那個老師還是提到了童芊芊的。
在楚笙歌失憶之初他就撒了謊，所以楚笙歌現在生活的環境是真實的，也是虛幻的，像是一個美輪美奐的肥皂泡。他必須要小心翼翼地保護着這個肥皂泡，因爲外界一個小小的刺激都會讓它碎掉的。
楚笙歌被路塵寰疾言厲色的表情嚇住了，她怎麼也沒想到路塵寰是這樣的反應。在意大利時她也有打工的，現在怎麼就不行呢：“爲什麼？我不想總是待在家裡的……”楚笙歌都覺得自己要跟這個社會脫節了。
路塵寰也意識到他的反應有些過頭了，楚笙歌是很敏感的，任何一點兒小小的異常都會刺激到她的：“我是說……又要照顧媽媽又要上班……”路塵寰安撫一般地拍着楚笙歌的背：“你這樣太累了，我怕你身體吃不消……”
“不會的，我能做好的。”楚笙歌繼續堅持。
“你不就是想上班嘛，那就來公司幫我……”路塵寰將楚笙歌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我那邊剛好缺一個涉外文件的翻譯，你本來是最好的人選，可是我怕你太累都不捨得用你。你現在都想去打工了，還不如來公司。”公司的環境相對咖啡店那種公共場合要簡單得多，而且把楚笙歌放在自己眼皮底下，他多少可以放心一些。
做翻譯的話楚笙歌覺得自己是可以勝任的，可是在公司上班是要打卡的，她就沒時間看媽媽了：“我不能進公司的，上班時間卡得太緊了。”
“你不用打卡，只要做好工作就行，工作時間你自己安排，這樣還不行嗎？”楚笙歌的擔憂他早就想好了解決方案。
“怎麼可以這樣上班呢，別人會怎麼說呢……”楚笙歌有些吃驚，正規的公司哪有這樣安排工作的呢。
這對路塵寰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公司是他的，他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別人根本沒有置喙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