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扇殿門在劇烈的動盪中裂開了條縫,濃郁的黑氣瘋狂掙脫出來。
陰兵倏然穿牆來,擲兵往黑氣中刺去,尖叫聲嚇得各處修士抖了抖。
這邊還沒結束,另一頭又傳來兩聲連響,一團黑氣撞門而出,在走廊中來回亂竄。
它似乎感應到了其他部分的存在,死命撞着牆,試圖將牆穿透。牆上也有禁制,雖沒殿門上的精緻複雜,但除了陰兵,其他人可不是那麼容易過的。
湛長風聽着幾處動靜,轉眼又看見兩名身負準聖之力的修士下來了,破封變成了時間問題。
靜待了五日,殿室新一輪轉換後,連通大殿的走廊上忽然多出了一團黑氣,恐怖威壓叫秦無衣蹙起了眉頭。
“照你說的,這應該只是一部分?”她凝重道,“一部分就有如此強悍的力量,準聖之力,果然不能琢磨。”
“如沒有你的圈,光招架它就要耗費我們全部力量。”
二人藏身在圈中,此時視野已經全部被黑氣籠罩了,傳承大殿中似變成了一片混沌,一浪一浪的力量波動東突西撞,封着所謂傳承的光柱接連破碎,彷彿怒海搖落船隻。
某一條走廊裡,兩個黑氣團陡然相遇,一下烈火見乾柴,融在了一起,力量成倍上疊,轟開了封住走廊的牆,跌到了傳承大殿裡。
傳承大殿中怒海似的力量已變成了暴海,秦無衣不停地執筆將圈子痕跡加重,不然也許下一息,那股力量就會抹除圈子,將她們暴露在這無法抵抗的威壓下。
東邊是連通的走廊,西邊剛被破了洞,已經化爲一團的黑氣便開始撞擊其他兩面牆.一面地.一面頂。
初始被陰兵圍攻的那團黑氣已然小了幾圈,縮在殿室裡一動不動,然陰兵既將它判爲了破壞禁制的威脅物,便追殺到了裡面,片刻就將黑氣全都撕破了,露出一隻黑毛腳。
大殿中的那團黑氣,一邊撞開被封印的殿門,一邊吞噬着沿途生靈,這些下來自爆的修士霎時成了它最美味的餐點,幾乎沒任何抵抗力地就被吸收了。
它又融合了四團黑氣,轉頭衝向陰兵所在的殿室,捲起了那條腿。
湛長風和秦無衣只感覺到那處傳來摧枯拉朽的力量,彷彿兩個星界碰撞爆炸,億萬道氣勁割裂各處牆壁,眼中建築崩塌離析,迅速化滅。
“走。”湛長風拉住秦無衣的手腕,化光奔向裂開的殿頂,掐訣祭出降神臺,結果它沒反應!
情況不對!
但見她們凌空而立,天上地下都是虛空般的深邃黑色,腳下的假傳承地猶如一個正方形,懸浮在那裡,黑氣和陰氣交織,如利劍般從各個方位刺穿了它,叫它以可見的速度崩潰。
它的崩潰似乎也讓這方空間不穩了起來,四周燃起烈焰大火,成無可逃遁之圍。
湛長風驀然感覺有一道強大的氣息在升起,目光搜尋去,數道火龍化成了一扇巨門,一個全身覆甲的偉岸身影由淡到深,似從沉睡中甦醒的巨獸。
那正是她以真知之眼看到的大將。
“山膏,爾來九萬年不曾醒悟,今乃你喪命之時!”悶雷似的聲音迴盪在這個空間裡,飽含了滄桑.決絕。
湛長風和秦無衣相視一眼,心中俱升起了一個念頭,這要是九萬年的山膏,那他是當初的天庭大將,還是......王子夜!
這場面是她們插不上手的,她們退到無處可退的邊緣,觀察着情況。
假傳承地一毀,陰兵的守衛之責就跟着結束了,已回到了陰世,而那團黑霧急劇收縮,露出一具殘破的怪誕身軀,是東一塊肉西一塊肉拼起來的,腦袋也只有半個。
黑氣補全了它殘缺的部分,露出它的本體,狀如豬,直立,提着把黑氣化成的鬼斧。
它口中溢出咬牙切齒的三個字,“王子夜!”
王子夜以火凝成一把偃月刀,彌天刀光如三千白練從山膏身上衝刷過,絲絲縷縷的黑氣被消減化滅,削砍着它不堪的軀體。
山膏眼中狠極,它身體不全,損失了大半力量,否則哪有這手下敗將逞兇的機會。
九萬年前他仗着幫手多,九萬年後又尋了幫手,真是氣煞它了!山膏硬是憑這身殘缺的肉防住了他的刀,揮斧斬得他側身避讓。
兩者相鬥,等閒不能直視。
湛長風以真知之眼觀之,山膏力有萬重,怨力成咒,悄無聲息地侵蝕着王子夜。
王子夜每一刀都是一條道紋,或鋒銳,或厚重,或急如暴雨,或緩如秋夜飄零,闡述獨屬於春秋刀法的哲理,最後化爲他的春秋之道,一刀即出,盛衰轉換,萬般褪色!
山膏的力量彷彿開了個閘口,隨着他的一刀而傾瀉!
“不!”山膏感覺自己這回真的要徹底消散於天地間的,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他憑什麼打得過自己!
湛長風忽地心一跳,身體快于思維,祭出早就握在手中的統世靈山,此寶瞬息化大,將俯衝來的山膏鎮壓在山底。
原來它在要消弭的那刻,知曉不可能帶走王子夜,就要來殺了湛長風。
事實上,它在最後一瞬,對湛長風的仇恨,比對王子夜大多了。它的軀體和軀體中蘊含的力量,都是被她搞垮的。
湛長風同樣心有餘悸,後天聖寶的威力很大,但也要看誰用以及對付什麼人,依她現在只能發揮聖寶一半威能的程度看,根本對付不了剛破封出來的山膏,索性它被王子夜殺到了強弩之末,方讓她得了手。
山膏本就剩了最後一口氣,被統世靈山一壓,這口氣也泄了,沒一會兒便散成了黑氣,黑氣一碰遍地燃燒的火,焚成灰白煙氣散去。
秦無衣默不作聲地掩下了袖子,神色微鬆。
王子夜看向她們,那紅衣女子身上有與自己弟子接觸的痕跡,不過他更在意另一人。
若不是她事先折損了山膏的戰力,他可能應必死之局。
此人在自己眼中年輕如幼子,卻敢費時間精力一點點磨損山膏,也可謂有勇有謀,人族當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