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關於這一點,甄雪也解釋不出來,恐怕查遍了所有的醫典也沒有任何一個定理或案例能對商海帆的奇蹟康復做出解釋。
聞南接着分析:“還有他的一手抓蝦絕技。隨便找根繩子,吊着一個小桶,就能從茫茫大海中撈起滿滿一桶魚蝦來,簡直讓人難以相信!”
“他不是說有特製的魚餌嗎?”甄雪反駁道。
“好吧,在救生艇上的時候他說有魚餌,我還能相信。但是我們被困在這艘幽靈船上已經這麼久了,他的魚餌應該已經用完了吧?可是,爲什麼他還是能源源不斷地捕上魚蝦來?”
又是一個讓甄雪無法應對的問題。她揉着太陽穴,思考了很久,實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好吧,你說的我都承認。但這最多隻能證明他與衆不同,還有身懷絕技,並不能直接說明他就是邵紫郞啊。”
“與衆不同,身懷絕技。記住這兩詞!”聞南凝視着甄雪,突然問道,“甄雪,你覺得邵紫郞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甄雪不知道聞南爲什麼會突然這麼問,脫口而出,“他應該是一個與衆不同,身懷絕技的人,他……”甄雪不再說話了,因爲她猛然間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聞南捕捉到甄雪的反應,他笑了笑,繼續說:“當然,我不會因爲兩個形容詞就冒然認定商海帆是邵紫郞。這一次,我抓住了實質性的證據。”
說着,聞南從樓梯的一角拿出了一套衣服。
甄雪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外套,方勇的衣服全都在這裡了。不會錯,是方勇的衣服。他穿了一件不對稱剪裁的淺藍色的襯衣。他和MISS朱掐架的時候,後者撕壞了他的襯衣領口。
只聽聞南語氣沉重地說:“如果我沒有猜錯,方勇應該和陳杰克一樣,已經死了。”
甄雪有點兒弄不明白了,“可是,你爲什麼要告訴大家方勇還活着,並且發動大家去找他?”
“哎!”聞南望着地上破碎的水缸,沉沉地嘆了一口氣,“我曾經看過一部電影,一羣軍人被困在一個別墅裡,在糧食和水都吃幹喝淨以後,他們四處尋找食物。終於,讓他們找到了。於是,他們用找到的東西熬了一鍋燙。與此同時,別墅裡的那個小女孩神秘的失蹤了……”
“《少年漢尼拔》我也看過那部電影!”領悟到聞南想要表達的意思,甄雪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你的意思是……不!他們應該不會有這種念頭!”
“你別忘了陳杰克爲什麼和方勇打架。”
甄雪的身子猛然一震。會嗎?電影裡的情景會出現在這艘船上嗎?
“面對死亡的考驗,人生存的本能會被徹底地激發出來。這或許並不能叫做人性的醜陋,只是動物生存的本能吧。”聞南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無奈,“船上唯一的飲用水已經沒有了,又有兩個同伴莫名其妙的死去了。這個時候,如果我們不給大家塑造一個假想敵,暫時轉移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忙於找出兇手,而不去想些不該想的東西,那麼他們會怎麼樣?”
“恐懼!他們會恐懼!然後……”甄雪不敢再往下想了。
“我做刑警那麼多年,審過無數的死刑犯。我發現他們在面臨生死考驗的時候,什麼謊都能撒得出來,也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這是人求生的本能。這種時候,如果你想要讓他們說出實情,唯有給他們製造一種強烈的感情,撼動他們心底最深的部分,比如愛,或者恨。現在的情形也是一樣。如果我們想讓衆人暫時忘記求生的本能,唯有給他們製造一個共同的敵人。所以說同仇才能敵愾。”
說到這裡,聞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現在只希望能在衆人發現我的謊言之前擺平商海帆。至於接下來的事,我們能不能走下這艘幽靈船,更甚者,能不能離開這個無盡的海洞,這些,都只有聽天由命了。”
聞南的這句話將甄雪帶入了沉思。她沉默了許久,纔開口問道:“你爲什麼那麼肯定商海帆就是邵紫郞?”
“還是我的那番推理,不過,我刻意地隱瞞了一些東西。你知道嗎?謊言不一定就是不真實的語言。有的時候,你說的所有東西都是真話,但這些真話是不完全的,也會得出一個不真實的結論。”聞南問甄雪,“你還記得最後一次看見陳杰克是什麼時候嗎?”
甄雪想了一會兒說:“他和方勇打架的那天晚上。大家睡覺的時候。”
“是的。那個時候陳杰克還活着。換句話說,陳杰克如果真的死了,那麼他的死亡時間只可能是大家入睡以後到發現他失蹤的這段時間。如果是這樣,那麼你覺得誰的作案可能最大?”
“我覺得每個人都有作案的可能,畢竟那個時候大家都睡熟了。”甄雪思索了一會兒說。
“你說的很有道理,但你說錯了一點。不是每個人都睡熟了。有兩個人應該沒有睡。而且他們和大家隔了開來,就算他們有什麼動靜,我們也不一定能發現。”
甄雪馬上明白了聞南的意思,“你是說我和商海帆?”甄雪記得那天晚上剛好輪到他和商海帆看管水缸,而且商海帆還提前來接手了她的工作。
“除了你,在案發的時間段裡,只有他獨自一人看守過水缸。沒錯吧?”
甄雪點點頭。
“當時我們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只有他一個人和大家隔開了,也就是說即便他真的做了案,也找不到目擊證人;而且更爲重要的是,陳杰克睡覺的位置就在放水缸的船艙旁邊。如果商海帆真想對他做什麼,是非常容易下手的。”
“可是這隻能說明商海帆作案的可能更大一些,並不能證明他就是兇手啊。”可能因爲商海帆救過甄雪的原因,她從心底不願相信他是殺人兇手。
“好,陳杰克的死我們暫時不歸結在商海帆頭上,我們只把他列爲嫌疑犯。”見甄雪還不相信自己,聞南又舉出了新的證據,“現在,我們來說說方勇的死。你應該不會忘記吧,那天晚上商海帆在半夜離開了甲板。而且我們都看見的了,他離開的時候把金老三弄醒了,而高也之所以出船艙查看情況正是因爲聽見了金老三的咒罵聲。這也就證明了商海帆離開甲板的時間和方勇失蹤的時間是一致的。”
甄雪努力地消化聞南所說的話,心裡涌上了不妙的感覺。
然而,聞南的證據還不止這些,只聽他繼續說:“從商海帆離開甲板到回來,我一直醒着,期間大概經歷了四五分鐘的時間,這個時間和高也所說的發生意外的時間基本是相等的。”
“可是商海帆也不過離開了短短的幾分鐘而已。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怎麼可能先摸進船艙裡殺死了方勇,然後又打昏了高也呢?這也太快了吧?”
“如果他只打昏了高也呢?”
“那方勇……”話到此處,甄雪突然看見了方勇留下來的衣服。一瞬間,她什麼都明白了,“如果真的是子母血蠱在殺人,那麼一切就說得通了。”
老實說,甄雪和聞南有一樣的感覺。自從上了這艘幽靈船,她就有種強烈的感覺,邵紫郞在這艘船上。特別是發現陳杰克的死和子母血蠱有關之後,她的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只是她想過了無數個可能,懷疑了船上的每一個人,卻都沒有把商海帆算進去。
因爲商海帆給她的感覺實在是太熟悉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應該在很早以前就認識他了。甄雪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是邵紫郎。一時間,她還真的有點兒不能接受。
聞南不知道甄雪心中的百轉千回。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排除過商海帆的嫌疑,“我從發現徐巿留下來的骨書時我就懷疑他了。那個時候大家因爲沒從那些骨書上找到逃出幽靈船的辦法而顯得萬分沮喪,只有他和廖正陽始終是興致勃勃的。廖正陽是歷史學家,他對徐巿感興趣我可以理解,但商海帆呢?他爲什麼也對徐巿那麼感興趣?除非他就是邵紫郞,千里出海就是爲了尋找徐巿東渡的蹤跡!”
聞南的問話讓甄雪啞口無言,而他的推理也是天衣無縫,完全在理智上說服了甄雪。但不知道爲什麼,甄雪在情感上就是不願意把商海帆和兇手劃上等號。這是她的感覺。
“聞南,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如果商海帆真是邵紫郞,那他爲什麼不殺費思明呢?他不應該是邵紫郞最直接,或許也是唯一的仇人嗎?”
“或許他還有什麼目的沒有達到,不想那麼快就暴露自己的身份吧。因爲他如果一開始就殺了費思明,那麼我們很容易就會想到他也在這艘幽靈船上。如此一來,我們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他的行動。”
“也許你說的是對的吧。”甄雪沮喪地說。或許她早應該理智起來,放棄心中爲商海帆做的所有辯白。可是爲什麼她就是沒辦法相信他是邵紫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