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北離開以後,甄雪渡過了被思念和病痛纏繞的幾天。她的聲音越來越沙啞,到了星期二,她幾乎已經無法說話了。
即便如此,禮拜二的時候,她還是開車來到了帝海市第二監獄——她相信那個夢!她要親口問一問那個兇手,他是怎樣將聞北殺死的!
由於事先就跟監獄長打過招呼,所以事情進行得很順利。說明來意後,值班的獄警張子揚很快便將蕭凌虛帶到了探訪室。
當探訪室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甄雪面對着蕭凌虛坐了下來。
兩人隔着一張桌子對視着,但都沒有開口說話。空氣中充斥着濃重的,陰鬱的氣氛。
從他們上一次見面到現在,不過四天的時間,蕭凌虛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他亂蓬蓬的長髮已經被強制性地剪掉了。他現在頂着一個犯人們統一留的板寸頭。黑色的頭髮像剛發芽的嫩草一樣,根根直立,讓他整個人顯得精神了許多。他下巴上的鬍子也被刮掉了,露出了他棱角分明的臉頰和刀雕一般的五官。除去了一身血腥和邋遢之後,蕭凌虛看起來清爽而英俊。
甄雪略微驚訝地注視着改頭換面的蕭凌虛,有一瞬間的失神,但下一秒,她身子一冷,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讓她產生這種奇異感覺的是蕭凌虛的眼神。
從進入探訪室的那一刻起,蕭凌虛的眼神就一直盯着甄雪看。而且他的目光不帶一點溫度,冰冷的眼神好像可以瞬間將甄雪速凍起來。
望着那雙冷若寒潭的眼睛,甄雪感到了一陣窒息般的壓迫感。她趕緊低下了頭,刻意地避開了蕭凌虛逼人的視線。
“我……我來找你是……是有事……想問你……”甄雪吃力地說道。
聽見她的聲音,蕭凌虛忽然站了起來。他一個欺身,猛然靠近甄雪,並將她一把從椅子上拉了起來。然後他像提小雞一樣,將甄雪拽到了自己的眼前。
兩人的面部距離瞬間被縮到了一公分以內。只要蕭凌虛一呼吸,他的氣息便會噴在甄雪的臉上。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甄雪一時沒反應過來,所以她並沒有做出任何抵抗的動作。
蕭凌虛臉色陰沉地拽着甄雪,厲聲問道:“你這樣說話已經有幾天了?”
甄雪這才意識到蕭凌虛的舉動有些古怪。她扯着嗓子想阻止蕭凌虛,聲音卻像卡在茶壺口的湯圓一樣,根本無法從嗓子裡發出來,“你……放……唔……”
“我問你,你這樣說話已經有幾天了?”蕭凌虛大聲地質問甄雪,眉頭緊皺,好像甄雪纔是一名殺人兇手,而自己是來逼供的警察。
門外的張子揚聽見蕭凌虛的喊叫聲,衝了進來,一把扯住了蕭凌虛,想將他的手從甄雪身上拿開,卻發現那雙手就像一對鐵鉗一樣,死死地抓住了甄雪,紋絲不動。
“放……嗯……”甄雪掙扎着,感覺肺裡的空氣都快被抽乾了。僅僅幾秒鐘的時間,她就被蕭凌虛拽得臉色青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媽的!反了你了!”張子揚大喊一聲,掏出了警棍,毫不客氣地便往蕭凌虛身上招呼而去。
又硬又重的警棍不間斷地砸落在蕭凌虛的身上。換了別人,早就扛不住了。可是蕭凌虛卻毫不在乎,就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彷彿打在他身上的不是真的警棍,而是小孩過家家酒用的玩具。
“告訴我,你這樣說話幾天了?”蕭凌虛看見甄雪痛苦的表情,微微皺了皺眉,手上的力道減輕了一些,可是他的語氣卻仍然強硬,好像問不出個結果,他就不會鬆手一樣。
“咳咳……四……四天……”甄雪斷斷續續地說着,感覺自己終於緩過一口氣來。
“四天嗎?”蕭凌虛再次減輕了手上的力道。
甄雪無助地點了點頭。
得到答案後,蕭凌虛霍地鬆開了手。然後,他微微向右一個側身,不着痕跡地閃過了張子揚打落的警棍。
張子揚沒有準備,一下子打空了。他踉蹌了一下,一個重心不穩跌倒在地,摔了個人仰馬翻。
“你個該死的東西!還敢襲警?”在美女同事面前出了那麼大的醜,張子揚氣不打一處來,他叫囂着從地上爬起來,揮舞着警棍就要再來一下,蕭凌虛卻忽然蹲了下來,雙手抱住了頭。
“報告政府,我再也不敢了!”蕭凌虛蹲在地上大聲地悔過,完全沒有了剛纔抓住甄雪時的氣勢。如果是不知情的人,準會以爲他有精神分裂症。
張子揚愣了一下,這一棍硬生生地停在了空中。當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意思太過暴力,只能惡狠狠地瞪了蕭凌虛一眼。然後,他轉過身對甄雪賠笑道:“甄大夫,你沒事吧?”
“沒……咳咳!”甄雪弱弱地坐在椅子上,猛烈地吸着氣。腦海裡全是蕭凌虛那逼近的眼神。那個眼神又冷漠又深邃,就像一潭深不見底的黑水,將她的思緒緊緊地包圍在裡面。不知道爲什麼,甄雪心裡總有種不祥的預感。她感到這個蕭凌虛的身上好像揹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並且這個秘密會在不久的將來爲她引來恐怖的災禍。
張子揚看着甄雪蒼白的臉龐,尷尬地皺起了眉頭,“甄大夫,疑犯的情緒好像不太穩定,要不你先回去,改天等他情緒穩定了你再來?”
甄雪贊同地點了點頭。經歷了剛纔的恫嚇,她感到筋疲力盡,已經完全沒有心思再面對蕭凌虛,更別提從他口中問出什麼了。她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轉身對張子揚客套了幾句,便離開了辦公室。
甄雪走後,張子揚一把將蕭凌虛從地上提了起來,“你瘋了啊你!狗雜種!盡給老子惹事!”
蕭凌虛沒有在意他的辱罵,他順從地站了起來,突然問道:“報告政府,今天幾號了?”
“30號!幾號?媽的!待會兒看我怎麼收拾你!”張子揚說着,故意拽緊了蕭凌虛的囚服,讓領口緊緊地勒着他的脖子。
“30號……”蕭凌虛低聲念着,臉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