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花湮(22)
時間過的很快,明日,我既要跟隨皇上出征了,經過幾天的療養,他的傷勢也好轉了不少,至少,不會輕易死掉了。
我收拾好東西,對他說道:“我以後可能不會來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吧!你的傷口也已經長疤了,只要你不再亂運氣,就不會復發。”
“爲什麼?”他問道。我照顧他的這幾天,每天都幾乎一樣,形成了一種慣例,我照時間來幫他換藥,給他帶吃的,但是,我們卻幾乎不說
話,沒有開始的警惕和提防。
“我要離宮一段時間。”
“何時回來?”
我遙遙頭,“不知道,可能一兩個月,可能一兩年,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你去做什麼?”
我站起身來,說道:“我要去戰場!”
他聽走完這樣一說,先是看了看我,然後問道:“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誰。”
或許是因爲即將要,離開皇宮了,我竟然跟他說了很多話,我離開的時候,他說道:“你不說你是誰,但是,你的名字總能告訴我吧!”
我轉過頭說道:“冉溪!”
與皇上出征,雖然之前皇太后因爲我沒有勸住皇上而很生氣,也更加反對皇上帶我出征,但是,太后到最後還是熬不過皇上。我坐在皇上身
旁,手放在他身上,依偎在他的胸前,已經出發好幾日了,
西北邊疆地區,路途遙遠卻崎嶇不平,因此,大軍行進起來就很費力。而皇上,總是眉頭深鎖,心事重重。我知道,他的肩上,揹負的,是一
個國家的興旺,是一個無比重大的責任。
“報~~~~”遠遠的,就聽到有人奔來了。
一會兒之後,一個將士走到車輦外,請道:“皇上,前方軍士來報!”
他吩咐停下了車輦,冷冷說道:“講!”
“是!”
“皇上,我軍在前方戰場節節敗退,傅將軍???傅將軍???已經???戰死沙場???”將士吞吞吐吐說完這些話,馬上重重跪倒在地。皇上聽此消息,他
身上的某個地方瞬間像是被瓦解一樣。
“你說什麼?”
皇上自顧的說道:“傅恆戰死了?”我看着悲痛的皇上,撫上他的背,安慰道:“皇上節哀!”
“敵軍用計引傅將軍入局,傅將軍在敵軍的圈套內,孤立無援,最後精疲力竭,壯烈而亡!”
皇上聽着將士的這些彙報,輕輕閉起眼睛,拳頭握得發白。
“皇上,傅將軍爲國捐軀,皇上該以他爲榮!我們應該爲傅將軍報仇!”我說道。
一路上,直到軍帳,皇上也再沒有說過一句話,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軍帳之中,不吃不喝,我不太明白爲何皇上會對傅恆的死有如此大的反
應。我心裡想,難不成,這個傅恆跟他有很好的關係,還是什麼其他的,我只知道
傅恆將軍年少有爲,年
紀輕輕就接替了他爹的撫遠大將軍的職位,皇上對其也是非常的重視。
我見小李子還站在帳外,便把他叫到了一旁,問道:“爲何皇上會爲傅恆如此傷心?這不像平日的皇上啊!”
小李子嘆了口氣,說道:“娘娘您是不知道皇上與傅將軍的情義!”
“此話怎麼說?”我好奇起來。
“皇上小的時候,有一次宮中來了刺客,擄走了當時才7歲的皇上和傅將軍,後來,那些刺客反悔撕票,是傅將軍救了皇上,傅將軍爲了救皇
上,被刺客的劍刺穿了左臂,爲此,傅將軍的左臂就如同廢了一般,先皇爲了表彰他,便收了他當義子,所以,傅將軍還是南國僅有的一個異姓王
爺。皇上與他也是從小的至交好友,兩人感情遠比親兄弟還好。”
聽完小李子的一番話,我才明白了一切,皇上之所以會如此難過痛心,一方面是因爲失去了一位國之棟樑,大將之才;另外更加重要的是,他
失去了一個好兄弟,好朋友!皇上很重兄弟情義,也難怪他會如此失常。我從未見過小李子口中的那位傅恆將軍,唯一的一次蒙面便是皇上驗看屍
身之時見過了,滿身劍傷,刀傷,千倉百孔,慘不忍睹,他是一位真正的勇士,在千軍萬馬前,他用自己的胸膛擋住了敵軍的侵犯。我對他的欽佩
之情油然而生。
自我步入地宮以來,我就從沒有見過真正的人間真情,在那地宮之中,永遠不會有這種情義,也不允許有這樣的情義滋生。有的只是利用和陰
謀,只有不斷向上爬,才能保住性命,地宮的人,沒有人知道明天會怎樣,因此,她們都盡力的活好今日。
我輕輕擡着茶點走進了大帳之中,皇上還坐在案前,臉上寫滿悲痛。
] “皇上,你已經快一天沒有進食了,還是用一些吧!”
良久,他才張開乾涸的嘴脣,說道:“朕不想吃!”
“傅將軍要是知道皇上這樣的話,一定不會開心,如今,大敵在前,皇上應該放下悲痛,打退敵軍,以慰傅將軍在天之靈。”
“朕與他多年好友,當年要不是他捨命相救,也不會有現在的朕。”皇上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裡似有晶瑩閃爍。
這一幕,就連我自己,也不禁鼻子酸酸的。這樣的男人,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皇上!”
“朕的衆多兄弟中,沒有一個可以像傅恆一樣對朕,就算是胤王,朕也不得不對他多加提防。”
或許是皇上太過傷痛,他就連不相信胤王的話都跟我說了。不知道是皇上真的悲痛過度,還是他真的已經對我放下了所有戒心。
那一晚,我一直陪着皇上,陪他聊天,我也從來沒有試過像這樣配一個男人徹夜談天,他說道了他的童年,說道了他的開心與不開心。那夜,
我聽着他說他的一切,想到了我的一切,與他相比,我是地獄,他卻在天堂。我是惡魔,他是天使。
那一刻,我突然很明白我們之間
的差距,難怪後宮之中沒有人看得起我,就算皇上封我爲妃,她們看我的眼神依然鄙視。原來,我本就不屬於
這個世界,本就不該來到這個不屬於我的世界。我嘗試着去過這個世界的生活,發現,這兒根本就不適合我。
我該如何?我的宿命告訴我,我註定要走進這後宮之中,註定要與這些女人一爭高低,註定要在宮闈的漩渦中掙扎!而我的這些所謂的宿命,
都是一個男人給我的,我沒有可以選擇的權利。那個男人給了我一切,卻奪走了我最珍貴的兩樣東西。我該恨還是
該感激?
“你在想什麼?”他突然問道。我這才發現,淚水已經淌滿我的臉頰。
我勉強一笑,說道:“沒有,臣妾聽皇上說的這些事情,覺得很感動!”
皇上意味深長的看着我,說道:“這樣的話,朕曾經對惠妃講過,但是,她還沒等朕說完,就睡着了,你是第一個認真聽朕說完這些話的
人。”那一刻,我知道,皇上他需要一個好的聆聽者,一個能夠了解他心酸快樂的聆聽者。我想,他以前的聆聽者應該就是傅恆了,是他的知己,
所以,他的離去,對他來說,打擊更大。他是一個帝王,是天下萬民的主宰,但是,卻心裡有苦無處述,這便是他的痛苦了。當我決定要做他的聆
聽着的時候,我還尚未想好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或是這樣做會有什麼養的後果。而當我知道這一切的
後果的時候,我已經無法自拔!
那一夜的相擁而眠,第一次讓我感覺到了有一個男人在身邊的安全感。那是宮修冽不可能給我的。
翌日,皇上身披戰甲,親自領兵上陣,我的心,隱隱有着一種難以說出的不安。總覺得會出什麼事情。
我站到皇上面前,說道:“皇上,臣妾想隨你上戰場。”
皇上一愣,馬上反對,說道:“不行,你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上戰場,到時候開戰起來,沒有人能顧得上你。”
“我不要誰顧我,我自己會照顧自己,我只想陪在皇上身邊。”
皇上再次拒絕:“不行!”
我靈身一動,輕易便把旁邊一個副將的佩劍奪了過來,在場的人當場驚異萬分,沒有人想到一個宮妃會有如此矯健的身手。
“皇上,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您就帶上我吧!”
皇上看着我,驚訝的問道:“你爲何有這樣的身手?”
“我本是舞技出身,從小受人欺凌,只有學會一些防身之術,纔不會早死。”我說的很坦然,皇上聽後,居然出乎意料的把我摟進懷裡。
“朕不知道你原來受了那麼多苦。”
在場的其他人也並沒有聽到我的出身而鄙視我,反而用一種欽佩的目光看着我,這就是軍人與後宮那些女子和朝堂大臣的最大區別,他們從不
因爲低賤的出身而看輕一個人,他們更看重的是一個人的才能。
而朝堂之中與後宮一樣,他們唯一能比的,就是出身地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