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巨門真的是“被打開”!
因爲有一條嶄新的隧道插進了我們這條隧道的內部,是它的力量頂開了巨門,使兩邊的空間相通了!
原來剛纔的撞擊就是對面的那條隧道對接我們這邊的時候造成的,巨們沒有自動開啓的裝置,也不會有東王公親自來迎客,門鎖所引發的,是另一條隧道的開啓和併入。從剛纔的那股水流來看,對面的隧道是從海里衝進來的,它原先獨立於這邊的結構。
我們在剛纔的慌亂中踩爆了無數的北極罌粟,這會兒驚嚇勁兒一退散,眼前的幻象全都衝了出來,大家強撐着最後一點兒意志力,扛着林哲宇,抓起所有包裹往新出現的隧道奔跑過去,一路上像集體喝高了似的搖頭晃腦、跌跌撞撞的!
實際上,我們每個人都是滿臉愛恨交加的表情。我想如果把所有人腦海裡的幻象都顯示出來,這會是多麼熱鬧的一個場面!那將會是十六個人外加兩條狗的旅程啊……
而且,很多人會看到別人眼中的自己,至少我們隊裡會多出來重複的一個怪人,一個林醫生,二毛子那邊多出來的應該是小王爺吧!而我也能借此機會看看傳說中的冬爺前女友、耗子哥的小娟兒和林醫生家跟我同一種心臟的林太太了。
我和一真一假兩個大怪人攜手飛奔着,越過罌粟花田、踏上新隧道的冰面、穿過巨門的束縛,直至花粉過敏的二毛不再打噴嚏,空氣中的花香味兒消散,我們才停下了腳步。
我們都知道心裡所想的那個人即將消失,大家臉上浮現出戀戀不捨的表情,看着各自的幻象漸漸走遠。
耗子哥的魂兒回來了,他忍不住朝前跟了兩步,送了送可能再也見不到了的小娟兒。
我心裡的怪人一直用那隻發亮的眼睛盯着我,倒退着消失在遠方。
我覺得和嘆了口氣的冬爺、還有淚眼朦朧的冰雪王子比較起來,我還是很幸運的,至少告別了那個假的,我身邊還有個真的不是?
我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活生生的朝聞道,他瞥了我一下,慌忙把眼神移開了。
感情這東西,我還不太懂,但似乎它是很會折磨人的,哪有那麼多湊巧,你看到的人是我,我看到的人也是你呢?
二毛還流着鼻涕,她站起身來擦了一把,撲過去直接把真的小王爺抱住了!我心說這就是傳說中的行動派表白吧,他倆其實還是挺配的。
可是小王爺沒有搭理她,我突然想起來,我們這撥人中,有一半是不能談婚論嫁的保密人啊,哪有資格扯什麼愛來愛去的話題,錦夜的人除了大掌櫃的有老闆娘之外,其餘的傢伙估計一個比一個苦逼。
保密人所愛的人,難道都要相忘於海角天涯嗎?
“咳咳……”
我原本有些心酸,直到聽到這聲音,一下子心裡暖和起來——
林哲宇醒了!
我們圍在旁邊聽着林哲宇這個死人復活的呼吸聲,心裡可算是一塊石頭落了地了。
他捱了納絡芬、強心劑、和其他四五支急救針,高小雅一直在一刻不停的給他按摩着心臟和四肢,他剛剛又經歷了一路顛簸,被我們連拉帶扯的拖到這裡,再不復蘇的話他就該真的被確認死亡了!
我長出一口氣,盤腿坐在寬闊的新隧道中,突然想到了冰洞中那些胸前紋有蝴蝶的阿日族人。
嗎啡,假死,復活。
高小雅說過,他們的瞳孔都縮成了針眼狀,無心跳無脈搏,身上沒有明顯外傷,看情況有可能是嗎啡過量造成的中毒現象。
而林醫生也是嗎啡中毒,但他顯然是打不開面前的巨門,被困在這片北極罌粟裡才導致的出現了幻覺,對方是他日思夜想的老婆,從體力到精神上他都無力逃脫,繼而攝入了過量的嗎啡,纔會倒在了花田之中。
林醫生的假死是個意外,可阿日族的那些人呢?怎麼可能那麼多人全出現這種小概率的假死情況呢?
也許他們的假死是故意的。
北極這地方生存環境太惡劣了,原住民就算再彪悍,也定然有死於疾病、衰老、北極狼和北極熊口中的族人。我們忽略掉的信息太多了,冰洞中只有身體完整無外傷的青壯年,由此可見,阿日族讓我們送殯的地點不是統一的,“死亡”的人才叫做下葬,他們的屍體並不保存在這裡,洞裡假死的人是有選擇性的運送過來的,他們的葬禮應該叫做“冰封”。
高小雅用瓶蓋餵了林醫生一點葡萄糖,我們靜靜的等着他蒼白的身體恢復血色。我一回頭看着遠處那長到無邊無際魚腔隧道,突然在想,和這邊新隧道的高度寬度不同,我們來路所見的那些空間,以巨人的身軀是擠不進來的,如果把它們看做一項大工程的話,那這個工程肯定需要身強力壯又耐寒的人類來修建。
而回想起我們親手葬下的那個假死之人,還有洞穴裡的那些冰凍住的傢伙,他們個個都是青壯年!
難道阿日族駐紮在北極,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就是修建這個冰面下的大工程?
可是阿日族長爲什麼又要把他們統一的葬入冰河之中?
我回憶起那些技藝精湛的金屬雕工,天衣無縫的機關設計,環環相扣的觸發機制,我覺得這裡的運作系統已經非常的完整了。
也許需要動用人力的項目已經竣工,所有施工人員需要退出工地去了吧。
“林師兄,你……感覺怎麼樣?”
高小雅輕聲細語的問道,枕在她懷裡的那個男人眼皮顫動着,緩緩睜開了一條縫隙。
“日你……”冬爺狠狠的咒罵着,臉上卻滿是笑意。
林醫生睜開眼睛,流露出了和耗子相似的空洞和絕望,他微微欠身坐起來一點,直視着前方,完全沒有看到我們旁邊這麼一大羣人。
他逐漸有了表情,眉頭皺了皺,好像在懇求着什麼,依然凝視着遠處的魚腔隧道。
我想了想,該不會是一直陪着他的那個林太太的幻象離開了吧?
“師兄,你別這樣……我們都來幫你了……”高小雅輕輕的晃了晃他的肩膀,像在哄勸一個剛剛睡醒的孩子。
“是啊醫生大人,快回魂兒吧,你可把我們給嚇死了啊!”我跟着附和道,伸出手去想拍他一下。
林哲宇好像真的被我叫回了魂兒,他轉過頭來盯着我的臉,突然一把將我拽了過去!
我心說剛剛還是死人一個呢,這怎麼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反應也太大了……
他拉扯着我的手,把我整個人差點兒拽倒了,我伸出另一隻手想支撐一下地面,結果這個動作還沒做出來,我就被很大力氣的抱住了。
這……這是什麼情況?
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趴在林醫生的懷裡,我一隻腫脹的手掌緊貼他的胸口,感受到他逐漸恢復正常的心跳和生命。
有點尷尬,雖然說是久別重逢我也感到很高興,可這擁抱也太熱情了,他不是大冰山嗎?這種具有濃濃人情味兒的禮節完全不是他的風格啊,而且,就算抱,我也覺得抱高小雅比較合適,他剛纔還倚着人家的大腿呢!
“林……唔……”
我想說話,可簡直張不開嘴喘不上氣,林醫生以爲我是麪糰還是咋地,我的肋骨都快被勒斷了啊!
“冷靜點冷靜點……”
我聽到冬爺在勸他,他極力的想把我救出去,可林哲宇這傢伙死活不願意放手!
這得是多深厚的感情啊……我放棄了掙扎,有些受寵若驚的任由他這麼抱着。我活了十九年,還沒跟誰抱的這麼熱烈過呢,連我爸都沒這麼抱過我。
靜靜的等了幾分鐘,林醫生終於是鬆開了手臂,我趕緊大喘了幾口氣逃出來,
我挺不好意思的擡頭看他一眼,他卻恢復了往日冷冰冰的那張臉,推開我,把頭扭了過去。
大家都有點兒石化,也不好問他剛纔抱我那麼緊是想表達什麼,便把葡萄糖厚大衣什麼的都給他遞了過去,等他恢復恢復體力。
我們這趟來北極有三個任務:一是找到林哲宇,二是找到關於造化玉牒的線索,三是活着離開。現在第一項任務算是圓滿了,第二項任務只有一點點關於東王公的頭緒,第三項任務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完成。
我們腳下的新隧道出現的太突然了,但它是那扇巨門的延伸,而且從這裡的空間大小來看,這兒一定是給體積很大的人建造的。
自從見過了深海中的那個龍伯人後,我就不敢隨意使用“巨人”這個詞了。在見到十二金人以前,我以爲nba打籃球的那些傢伙是世界上最高的巨人,在見到大海神以前,我以爲十二金人是最高的巨人。現在把那個在蓬萊被割掉了腦袋的大海神拿過來和大的離譜的深海龍伯人相比,前者就像後者的曾孫子似的!
實際上,他們真的有可能是曾祖父和曾孫子的關係,北極的龍伯人是和兩座仙山同一個時代出現的,而蓬萊的大小海神只不過是龍伯人的後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