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透鏡體和大海螺似乎是一對相濡以沫的情侶,在我們的嚴重從來沒有分離過。
無論是在海壁之內的第一眼還是海壁之外的鮫城底,淡水透鏡體以它那個獨特的扁圓形狀,始終像個帽子一樣卡在海螺之上。
李副官十分肯定的說,如果想靠近海螺,首先就要穿越過那頂帽子。
我很奇怪,淡水透鏡體是一種極其珍貴的深海資源,它的儲存量總共只有那麼一小片而已,更何況在動盪不安的颱風季中,它還一直處在支離破碎的狀態,遊離分散在海水中一部分。既然面積不大,幹嘛不開着扭蛋繞到底下去呢?
蘇麗妖緊緊抓着怪人的胳膊搖搖頭說,幾個人已經嘗試過了一次,可是一旦想要繞過帽子再往下走,自下而上的一股奇怪水流便會將扭蛋頂回來,無論駕駛員將動力開到多大都是一樣,而只要靠近了帽子,前行便暢通無阻了,而且他們看到,大海螺的尖角是包裹在帽子之中的,所以海螺的入口可能不是底部而是最上頭!
“那你們剛纔說,‘裡面有東西’,指的是什麼?”
怪人跟蘇麗妖久別重逢,也是高興的合不攏嘴,我蹲在他倆對面着實是有點吃醋了,如果我也是他的好哥們兒,我也能跟他一塊兒吃一塊兒睡還一起上廁所嗎?
“裡面有金魚!”
蘇麗妖的臉上又浮現出了當年他跟我描述龍伯人時的做夢似的表情:“非常非常的美麗,那種鱗片的光澤跟橫公魚一樣閃亮,魚鰭和尾巴都像是微風中飄動的紗巾一樣!”
我心頭一動,金魚?
我聽到過從鼕鼕和他黃雀的同伴在一起提到過遇見了金魚的情況,我還以爲是我耳朵沒聽清,他們在說一種兇猛海魚的名字!
如果正如李副官他們一行人所見,淡水透鏡體裡可以生活着金魚這種生物,豈不意味着他倆已經搶先一步進入到裡面去了?
“這倒是真的稀罕,在海里養淡水金魚嗎……本王是根本想都不敢想,鮫人們看來挺有閒情雅緻的。”小王爺豎起了一個大拇指,“要說養金魚,我家老爺子可是京城裡數得上的行家,呆會兒離開這個洞穴,本王可要好好的見識見識這深海里的金魚與我王府裡魚缸裡的玩物有什麼不同的!”
“特別的不同!”蘇麗妖馬上就接口道,“你知道那裡的金魚有多大嗎?”
我一回想,我活了這二十年,所見過的最大的金魚也就是花鳥市場裡需要競價的那種拳頭大小的了,深海里的魚類似乎體型有所變異,難道已經長成了……我朝蘇麗妖比劃了一截小臂的距離——
“這麼大的?”
“再大膽點!”
“這麼大?”我直接張開雙臂比劃了近乎一米。
“三倍!”蘇麗妖瞪大了眼睛,“它游到我們的扭蛋邊,我一開始還以爲那是一條大橫公魚呢,可是外表上他們還是有所區別的,淡水透鏡體裡的確是養着金魚的,那樣的眼泡、頭冠、和紗一樣的鰭怎麼看都是一種觀賞魚類啊!”
我靠,差不多三米的金魚?那還能叫做“金魚”嗎?我終於明白過來爲什麼鼕鼕和他的同伴在通訊器那邊會如此驚慌的喊叫着小心金魚,如果是那樣的體積,那根本就是大魚怪啊!
“據本王所知,金魚可不是自然界裡隨便就能找到的物種,我家老爺子說金魚這東西,完完全全是古代的中國人根據咱們的選美,一批一批選擇、一代一代培育出來的觀賞物種,既然這鮫城裡出現了金魚,那絕對是什麼人帶進來,目的和咱陸上的人一樣,是養起來留着觀賞的玩物啊!”
駕駛員邱善也點了點頭贊同道:“我聽說金魚放生到自然環境中以後,經過四至五代的繁殖可能會退化成鯽魚,但是看着淡水透鏡體裡它們的狀況,顯然是經過了很用心的培養的,這些金魚應該有主人。”
我猶豫着要不要把一行十來個人中,只有我聽到的有關鼕鼕的消息告訴冬爺,聽到其他人跟我描述的之前的狀況我已經知道,這位大哥心裡一直在掛念着弟弟的安危,哪怕他是個叛徒,我擔心我一旦把話說出來,他便又會像跟進鮫城一樣,衝動的顧不得等待時機,直奔着淡水透鏡體而去了。
“哎呦喂,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
通訊廣播裡小卷毛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傳了過來:“我的水下雷達搜到了求救信號呢……”
“是誰?”
不等小卷毛確認,我心裡已經有數了,八成那就是跟金魚打了正面照面的鼕鼕他們!
“不知道呢,不過我看了看方位,剛好就在你們剛纔聊到的淡水透鏡體附近。”
“就是他們倆沒跑了!”
我一聲嘆息引得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我看了鬍子拉碴的冬爺一眼,把我在取腦狂魔頭盔裡聽到的對話複述了一遍給他們聽。
“馬九航,你夠可以的,還專門留了這一手!”伍書喜還沒有恢復體力,躺在地上嘲弄道,“我就知道你回潭門沒那麼簡單……”
“之後呢?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聽到什麼了?”冬爺果然立馬就急躁了起來。
“沒有了,信號完全的消失,可能他們進去了淡水透鏡體,被隔絕起來了?”
“差不多,我收到的求救訊號都很微弱,說不定再斜着開過這座山就錯過了。”小卷毛突然語氣一轉,有些陰陽怪氣的奚落道,“冬爺,和你們一路到南海旅遊本來是件不錯差事,但是黃雀把我也算計在內可就讓我大大的憋屈了,我可不管那是你什麼親戚,看在沒從我這兒撈到什麼好處、看在你們錦夜這麼多人在的面子上,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打這以後他還敢把我也盤算到他們的計劃裡去,我該殺就殺了哦,我帶了aps水下步槍哦~”
“我知道了,不會讓你爲難,你幫我們已經夠多了。”
冬爺低下頭去,看起來有些失神,耗子哥拍了他一下,他擡起頭來又換了一副正常的表情了:“既然走到了這一步,相信誰也不怕死,誰也不會放着海螺沉在鮫城底下不去看看的,咱們人多背景雜,但是關鍵時刻可能每個人又都用得到,就像捲毛說的,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一起準備準備,等他和查爾斯回來,人到齊了就往淡水透鏡體出發吧!”
“現在有個問題是咱們三撥人可是隻有兩撥能相互聯繫上,邱船長駕駛的那個扭蛋設備有點太陳舊了,連通訊廣播都沒有,咱們既然一起行動了,總要邊走邊商量來着!”小王爺撓了撓頭犯了難,他轉頭一看到我,清點了一下在場的人數一拍大腿,“有了有了,跟咱們的通訊廣播能聯繫上的,還剩下小六一頭盔裡的通訊器,讓她受累當個傳話員吧!小六一,你一會兒走的時候,跟在李副官後面就行了,他們正好三缺一!”
我心說這又不是打麻將,哪有什麼“三缺一”呢,我壓根兒不想跟怪人分開的,可是轉頭一看到邱善朝我笑了笑,我便覺得心頭一暖改變了主意,點了點頭站到了他們的身邊去。
這樣人數就剛好可以分散開來了,冬爺隊裡的其他人帶着取腦狂魔和伍書喜坐滿了六人座的新扭蛋,我則帶着通訊器填滿了李副官一組的四人座空缺,小鋼牙還像原來一樣被安排到捲毛一組,他暫時留在洞裡,等待着小卷毛和查爾斯前來把他接走就好了。十個人分別喝水的喝水、伸展的伸展,大家揮手告別了斷後的小鋼牙,依次排到洞口去,做好了前往南海更深一步的準備了。
只可惜我們缺少了林哲宇啊。
我鑽進扭蛋之中調整好座椅。我仰頭望了望氣勢恢宏的、綿延不斷的珊瑚山脈,我想到他的罪名還沒有洗脫,也不知他還活着沒有,心裡一陣被抓緊的疼痛。
幾個人都扣上綁帶準備完畢,邱善打開探照燈啓動了扭蛋,他怕我不適應這個新隊伍,還一個勁兒的朝我微笑說辛苦我來做他們的傳話員了。
我看着他那麼和善的笑容,更是想不通林醫生爲什麼要騙我們這個小爺爺還活着這件事。既然小王爺他們已經證實了邱善的背後長着那枚蓮花胎記了,那顯然林醫生也跟着我們隊裡來到了南海的消息他也已經知曉了。
“邱船長,你是不是很久很久都沒有跟林哲宇見面了啊,想他嗎?”
我考慮了一下,還是主動開了這個口,小卷毛告訴我們林醫生從空氣洞中離奇消失的這件事情時,他們一行人還沒回來,邱善似乎還認爲林哲宇是要乘坐捲毛那架扭蛋的,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說道:
“我啊,我都快忘了哲宇長得什麼樣子了,這回沒見到他有些遺憾,不過等小卷毛追過來,隔着玻璃也能相互瞅一眼不是?”
“他不在……他出了點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