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個人隱約的呼吸聲中,還夾着着一絲笑聲,如果隊裡沒有耗子哥雷達似的聽覺、我們不是這樣全神貫注的支起耳朵的話,的確是很難察覺到有聲音傳來的。
這個聲音並不在前方,而像是就縈繞在我們跟前似的。但這附近除了我們四個人以外,真沒其他東西了。
什麼聲音不好,偏偏是笑聲?我聽着,聲音還比較尖銳,倒像是個女人。
“是二毛嗎?”我問了問小王爺。
“不是她,她笑起來露八顆牙很豪邁的,發不出這種聲音。”
這下我就覺得很驚悚了,這聲音也不屬於高小雅啊,莫非是死去的人祭留下的幽魂?
“地上有兩個小凹坑。”
怪人站了一會兒,剪開手裡的熒光棒在地上標記了兩個圓圈,我蹲下去一摸,那兒凹下去大約5釐米深的兩個坑洞,呈出長條的形狀,兩個坑之間間隔了一條手臂的距離。
“坑有點兒斜,是幹嘛用的?”小王爺把手插進去試探了一下,“這裡沒有裝修,不是安裝飾物的,這麼小的坑也不可能是設置路障用的啊!”
我向着前面的路走了幾步,很微弱的那個聲音就聽不到了,看來剛纔我們只要錯過這兒,就什麼也發現不了。
“附近肯定有人在,只有在這裡才能聽到聲音,這會不會是某個標記?不然整條路徑全是黑燈瞎火一模一樣的,他們自己人也會錯過這兒?”我說道。
“看來這裡的冰牆又有問題了!”小王爺打開手電調解着亮度,“我有種隔着牆竊聽的感覺……”
手電照亮的方向都被冰牆折射出了一大片星光,只有上方不是。
頭頂的光斑靜止在那兒不動了,它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透明冰層,它的上方是被什麼東西覆蓋住了的!
很快就有一些怪模怪樣的海洋生物被我們的手電光吸引,圍聚了過來,我們可不敢多做什麼停頓,只能開一會兒關一會兒的斷斷續續觀察着四周環境。
“上面那塊冰肯定是有貓膩兒的,會不會聲音就來自那兒!”小王爺站起身跳了兩下,“從這兒到頂板大概兩米五的距離,那些巫師沒這麼高,如果頭頂是一扇離開這裡的門,那他們得怎麼爬上去?”
“用梯子。”林醫生快速的用手電在上下空間中打出一道傾斜的光柱,“從上面把梯子伸下來,這個斜度剛好可以把梯子下面的兩個支撐腳插進凹坑固定住。”
我一想短梯的形態,全符合林醫生的說法,梯子中間那個提供腳踩的格子,也正好是一條手臂的寬度!
“看來這上頭有一扇門,梯子被他們收回去了,咱們要想打開,得用人梯啊!”小王爺說着,就在我們跟前半蹲了下來,“誰踩着本王的背上去看看?”
話音未落,林醫生就過來按住他的肩膀了。他含着兩根熒光棒騎在人家膀子上,晃晃悠悠的觸摸到了這裡空間的最上方。
“林大夫你還挺輕飄飄的啊……上面怎麼樣?”
“別吱聲,這塊冰好像能活動。”
我仰着腦袋看到他把半根棒子裡的熒光液擠到手上,然後往上面蹭了蹭,逐漸摸索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形狀來。
“這塊冰有縫隙,但是我一個人推不開,還得再上來一個人幫我把這邊的卡口往上託一下。”
怪人舉着還沒擰過頭來的我就放到了自己背上去,我趕緊調整好平衡,挺直身體,按照林醫生髮光的手勢,摸到了一個半月形的小疙瘩。
“順時針擰90度,往上面託。”
林醫生把手指抵在他那邊的一條熒光縫隙上,指揮着我,我感到那個半月形卡口跟螺絲似的難以掰動,但當它90度擰過彎來,輕輕向上一擡,我就能把它填到上面一個相應的半月凹槽中了,林醫生那邊同一時間推動,上頭的冰塊像是個推拉門一樣,疊合成兩層,退入了我腦後的空當裡。
這下,我們隱約聽到的那些聲音一瞬間涌了出來,除了笑聲以外還有走動的聲音、倒水的聲音、甚至還有樂曲聲!
這冰塊的後面真的是一扇閉合的不完整的門!
我激動的腿有點兒抖,我們和阿日族巫師的距離,就剩這劣質的一門之隔了。
小王爺知道二毛就在上面,更激動,林醫生顫悠了一下差點就從他身上滑下去!
我小心翼翼的用指肚在那面遮擋物上蹭了蹭,對着下方蚊子似的彙報道:“就是一層蓋住這個洞的金屬片而已!”
“媽的,他們哼哼唧唧的在唱什麼歌咱們也聽不懂啊!怎麼辦兩位小哥?掀了它衝進去?還是敲門?”小王爺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還是柔和一點吧,那些巫師能悄無聲息的穿越冰牆,速度、爆發力都比咱們厲害。”林醫生說道,“二毛會說阿日族的語言,看起來也挺機靈的,問題應該不大。小王爺,你站歪了,往跟前挪兩步,讓我……”
一道刺眼的光亮突然灼痛了我的眼睛,耳邊的吵雜聲消失了。
我頭頂正對着的那層金屬覆蓋物被從上面推開,我呆呆的昂着頭,居然和那個發現了我們的人對視了!
他的樣貌着實嚇的我不能動彈,怪不得怪人會本能的抓住他,那張臉正如他所說,簡直和一個骷髏頭沒什麼兩樣!
這絕對是個非常蒼老的人,他瘦的皮包骨頭,眼窩和兩側臉頰都深深的凹了進去,鼻子也塌了,嘴脣也乾癟成一條縫隙,如果不是他嘴裡發出一聲怪叫,我肯定以爲自己面見了一具腐敗中的屍體!
我們都被突如其來的這個巫師嚇壞了,怪人被我壓的擡不起頭來,還不知道上面發生了什麼,只得託着我向後退了幾步。
被我遮擋住的光線一下子傾瀉下來,在地上投射出一個四方的光斑後,碎裂成了遍地的星星,出現在腳下的海洋中。
“hi……那個……”
我蠕動嘴脣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上面的骷髏巫師馬上又把金屬蓋子給放了下去,我們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噠噠噠。
上面應該有很多人,他們的腳踩在金屬片上,發出很悅耳的一陣腳步聲,頻率挺快的,像是在跑步。
“那些傢伙什麼意思?”小王爺把林醫生放下來趕緊歇息幾秒,他摸索着拉開拉鍊,把摺疊的工兵鏟咔的一聲撐開了,“什麼善意和惡意的表示也沒有,就突然行動起來了?”
林醫生把手電打開了,大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二毛是他們從咱隊裡帶走的,他們肯定知道我們剩餘幾個人的存在,不該是被我們嚇住了。”
身下的怪人一手扶着我的腿,一手拔出了他的匕首,我也急忙把軍刀從腿掛包裡取出來緊緊的攥着,誰敢從上面發動襲擊,我就一刀子扎過去!
可剛做好了迎戰準備,上頭的動靜一下子又都沒了,我們蓄勢待發的四個人眼巴巴的等着,什麼也沒發生!
“他們不會是誤會了咱們的意思吧?”我拍了拍身下怪人的腦袋,“剛纔我沒有敲門啊,那巫師直接掀開了蓋子,是不是覺得咱們是在偷聽什麼的?要不我再有禮貌的敲門試一試?”
“再等一下,噓——別出聲,聽聽動靜!”
小王爺貓着腰蹲過來,直勾勾的盯着上頭那個打開了一層的方口。
很奇怪,我們已經安靜到我都能聽清自己的鼻毛和空氣的摩擦聲了,可上頭的那麼多雙腳再也沒踩踏過地面,就像在一瞬間,所有人都蒸發了似的!
我舉着軍刀的手臂都酸了!我和小王爺使了個顏色,默數着“一、二、三”,伸直胳膊敲了敲那塊質地不算太硬的金屬蓋子。
咣咣。
“hello?你好?摩西摩西?ahkin?”
又是大半天的等待,我脖子上的那根筋已經開始抽抽了。
我按着怪人毛茸茸的腦袋,微微站起身來,輕輕的推了一把那個蓋子——
它比想象中輕薄多了,“嘎吱”一聲摩擦後,我直接把蓋子給推開了!
“閃一邊兒去!”
小王爺話音未落,怪人已經舉着我躲到牆壁那兒去了。那塊金屬蓋向內摺疊,把方形的空隙完全顯露出來,可原本傾瀉而下的光束沒有了,也沒有掉下任何的暗器和陷阱,我甚至覺得大家還站在罌粟花田裡,方纔聽見的聲音跟看見的巫師都是假的!
林醫生把手電從方口照射上去,我們可以看出來那兒有個很大的空間,而且光斑靜止在天花板上,這說明我們頭頂以上的地方是個“房間”,它四周的冰牆都用金屬片給覆蓋住了,裡面的人點起燈來,也不會泄露到外面的海域去,外面的魚和龍伯人看過來,這裡還是一片漆黑的。
似乎什麼危險都沒有,房間還在,但所有的巫師都消失了!
我指揮着怪人再湊過去,把頭對準那個方口,手撐着兩邊站了起來——
黑壓壓一片,連夜光蝴蝶也沒,果然所有的巫師都不在,是他們從來沒有出現過,還是被我們給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