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哨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我們的隊伍裡耗子的耳朵因爲職業原因,被訓練的比誰都要靈敏,我相信這個特別的哨聲他一定是可以聽得到的!
那麼,我們走失的兩撥人馬是不是能夠藉着尋找到聲源的契機,而重新集合在一起?
有了小卷毛的帶領,誰也別想原地休息,我們穿過了迴廊的陰影,加快了速度,繼續找尋着可以通往海螺底部的出路。我發覺這個宮殿大模型的設計越來越不合理,不光是我們找不到可以投進光線和空氣的細縫,而且從宮殿的頂尖處是完全可以通過攀爬而到達底部的,每當我們覺得前面就要無路可走的時候,總能適時又發現一根可供下滑的柱子或者樓臺階梯,這放在建築的外觀來看,未免有些不合常理——
就好像,通往底層的方法,原本就是攀爬而下一樣,這是宮殿在建造之初便準備好的“道路”吧!
不,這宮殿也不能叫做“建造”,因爲它根本就不是一磚一瓦堆砌而成的,眼尖的怪人從一面粗糙的牆壁裡發現了幾枚融化了一半的古代銅錢,李副官戴上了他的金絲眼鏡,也在房檐邊兒找到了一塊呈現出半拉兵器形狀的奇怪凸起,我這下子纔敢大膽的說出了之前的那個猜測:
這整座宮殿是使用了融化的銅水,翻模出來的整體模型啊!
海底的資源是如此的匱乏,我還疑惑過這些鑄造材料是從哪兒得來的,可看到那幾個銅錢幣我就明白了,自古以來這兒作爲漁區和貿易通道,不是淹沒了大量的過往船隻嗎?那麼就像左丘收集的那座垃圾山一樣,將沉船上的金屬,無論是器皿、錢幣、裝飾還是兵器,統統都集中起來,只有這樣,才能不使用運輸的方法,在海底完成這座建築來!
魚哨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回並不是暫時停歇下來,吸一口氣再繼續吹響,而是那種一口氣沒結束,被硬生生打斷的動靜。左丘遇到了什麼意外,或者,他想要召喚而來的東西,剛纔已經抵達了?
距離一拉開,通訊器中我們與小王爺他們的聯繫就變得困難起來,邱善伸頭往下看了一眼,彙報說我們目前的位置,距離最底層的池水也就剩下不到二十米的高度了。
不到二十米,也就是說此時此刻我們從這裡直接跳下池水也不會死,我疲勞的要命,心說也該到了一切謎底揭曉的時刻了吧?
“你們看,還不讓我三倍速跑起來呢,冬爺他們比咱的進度還要快多了吧!”
小卷毛拉住了正準備繼續爬柱子的怪人,垂手一指——我在大約八米以下的平臺上,看到了冬爺常戴的那隻多功能手錶!
這東西結實的很,絕不會輕易的從他手腕上脫落下來,之前在禹山懸崖的蜘蛛網裡,它也曾單獨的出現過一次,那是冬爺在刻意告訴我們他的行蹤!
我們立馬就換了個攀爬路線,一落到那個小平臺上,我剛剛撿起手錶想要向大家確認它主人的身份,一扭頭我就驚訝的幾乎不能動彈——
宮殿的大門終於可以看到了!
我原本想着,就算這整座宮殿都是以粗糙的銅融水再鎏金的工藝鑄造而出的,但我是見過蓬萊的赤金樓閣一層,那個黑熊大門的宏偉氣勢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了心裡,這南海之下的宮殿大體上也該有個華麗的型吧……可是……可是……
大門連鎏金都沒有,就一塊看起來就知道超級厚重的板子,高度倒是達到了十來米,可怎麼看那怎麼像個大墓碑啊!
墓碑上是刻着某些東西的,我所在的角度太偏還看不太清楚,那好像是一些文字,中間圍繞着一個什麼圖形的?
“李副官!”
我們都在張望着那突然顯現的墓碑之門出神,邱善一聲驚呼,轉過頭來我發覺李副官從小平臺上消失不見了,緊接着耳邊傳來了大片水花的聲響,他怎麼站着好好的能掉下去?
我急忙伸頭想查看他在下方的情況,但奇怪的是等了半天,底下的池水中並沒有露出他的身形,氣泡倒是冒出來不少,可池水之中棲息着大量的海蛇藤,那些氣泡應該是腐屍裡的貢獻吧!
“李副官?李副官你剛纔怎——”
怪人也就是剛剛張口喊了一聲,突然之間他的身形也絲毫沒有預兆的就栽了出去,我一擡頭也只來得及看到他的一隻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然後便和李副官出現了相同的情況!
我立馬就警惕起來,趕緊的扭頭向着四方觀望了一圈兒,可平臺之上也就只剩下我們三個人迷茫的身影,不存在把人推下水的第四個傢伙啊!
而且這個平臺是完全沒有可供藏身之處的,怪人和李副官的突然落水又都不是本人的意願,怎麼回事,都中邪了嗎?
“我去看看吧!”
小卷毛快速的活動了一下脖子,都不給我衝過去阻止他的機會,和那個無支祁一樣一個縱身跳就消失不見了!
又是一陣水花四濺的聲響,我跟邱善兩個摒住呼吸等了幾分鐘,果然他們三個人還是像泥沉大海一樣沒了影蹤,我們倆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往中間湊了湊,緊貼在一起密切的留意着身邊的其他動靜——
一開始我有點兒害怕,想着怪人沒了,心裡怎麼也靜不下來,可當邱善和我爸爸一樣撫弄了一下我的頭髮,我就覺得還有人陪着我,一切都沒那麼糟糕了。
池水之中除了不斷翻涌而出的氣泡破裂聲之外,還是夾雜着細微的水流聲的,就好像一個淘氣的孩子把手指頭插進了水裡,不間斷的撩起一片片水花來一樣。
通訊延遲變得很嚴重,怪人一消失我就把情況彙報了一遍,到了這會兒小王爺那邊才傳來了他們的提醒:
“不要站在邊緣!就算看起來沒有什麼兇手,可是你們那裡就算是平臺也還有看不見的底下啊!”
底下?
我把小王爺的意思一傳達,邱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趕忙將我從跳水臺邊往裡拉了一把。我想了想也明白過來,平臺上沒人並不意味着平臺下沒人,自動掉下去的李副官和怪人可都是站在最外側的位置上的,如果平臺下藏着那個兇手,那麼他只要躲在底下不被我們的眼睛看到,然後瞅準時機伸出手來一拉,豈不是就讓上面兩個傢伙失去平衡栽下去了?!
“小丫頭,相信叔叔嗎?”
邱善正觀望着四周,突然讓我很意外的問了這麼一句。
“當然信啊……你是我爸爸的朋友,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你的存在了!”
“好的……跟我走!”
邱善話音未落,伸手抓住我的胳膊就往平臺的一側奔過去!
“怎麼??”
我完全不明其意,但出於對他發自內心的信任,還是跟着就邁開了步子奔跑起來!他帶着我從捲毛開闢出來的原路上返回,一陣心急火燎的攀登之後,我們又回到了那個不足二十米的高度位置,這個時候我再一看方纔發現了冬爺手錶和怪人李副官消失的那個小平臺,居然就站着兩隻長着白毛呲牙咧嘴的無支祁!
“剛纔的水花聲是有東西在底下撲騰,我從杭州來到這南海,跟着伍老師爺也學了不少年的東西,我聽得出來那是長着皮毛的動物才能發出來的聲響!”
那麼剛纔藏在下面拉走了兩個人的兇手就是他們!我正擔心着那倆倒黴隊友的安慰,有一隻無支祁猛地擡起頭來,眼睛和我對上了!
完蛋……我跑不了了!
我心頭曼過一片淒涼,那個東西已經手腳並用的順着柱子飛也似的衝向了我所在的位置,我自知怎麼也不可能跑得過他們,而且就算打起來,沒有捲毛和怪人在,我們倆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丫頭,再信叔叔一次!”
眼看着無支祁已經做好了撲向我的準備,邱善突然搶先一步,他死死地抱住我,然後腿一蹬,以一個超大的弧度,以一個不同於怪人李副官他們落水的角度,帶着我就懸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