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大鳥已經走掉了一隻,林醫生反手把電筒趕快丟給了怪人。
耗子這個時候爲了最大限度的增強光亮,都順着樹根爬到半空中去了!怪人一看,只好把手電咬在嘴裡跟着就往上攀,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井邊,閒着也不是,忙又不知道該忙向哪邊!
冬爺眼看就能霸氣的用槍挾持住東王公,把整個時局扭轉過來了,可小王爺躺在地上露出光頭來,急忙朝他擺了擺手示意別再靠近。
一定是東王公已經先發制人的把小王爺收拾服帖了,冬爺如果走到那具冰棺之後去,小王爺就該被弄死了,這個沒用的傢伙,長的人高馬壯的,怎麼就打不過東王公呢!
轉念一想,他再高大也是高不過東王公的,人家有兩米多呢,還有很牛逼的神族血統,我們一羣人有刀有槍的當然會對東王公孤身一人造成威脅,可要說單打獨鬥……還真是扛不住的啊!
林醫生拉起了傻笑着的小師妹的手,我心裡又欣慰又擔憂:趁着這個時候,無害的高小雅能回到我們身邊,但是之後呢?東王公會不會又突然開始控制她?就算不會,我們的五個名額該怎麼帶着她走!
我愁的有些眼前發暈,我蹲在地上死命的抓撓着完全散掉了的假辮子,怎麼樣才能出去?除了利用那個大帽子的浮力,還能怎麼樣離開呢?
這裡雖然已經擺脫了深海,可是從海水的透光性來看,此處距離真正的陸面還有相當長的一段距離。我們上一次見到這種大鳥是在那個滿是小冰珠的隧道盡頭,如果這個距離是它們在海洋裡的活動範圍,那麼我們至少需要花費從當初那個大瀑布出水口跌到隧道底部那麼久的時間。
我們下降的速度可以很快,怎麼才能加速上去?
我們不是龍伯人,沒有腮,我們需要呼吸氧氣。呆在方塊中能夠隔絕海水撐上一定的時間,但如果方塊不夠,想離開這裡只有游回去了。先不說肺腔中的空氣撐不了那麼久,以人的體力也很難堅持上游那麼遠的距離。
我又想,如果讓兩個人不進入方塊,他們在外面抱着方塊不就能借着大帽子的力氣上去了嘛,這就省得遊動了。可是這兒是北極,海水的溫度比當年泰坦尼克號沉沒時還低,隻身泡在冰水中簡直就是作死!
完了……完蛋了,我指甲中撓的全是污垢,我根本就想不到能讓所有人都離開的辦法!總有兩個人要呆在這裡的!
怪人跟耗子匯合了,他們再次把我們所有的光線,近距離投射到六芒星的中心去,可外面的大鳥只是稍稍騷動了一下,我們耐心的等待了兩秒鐘,三隻鳥居然一個不剩的全移動到旁邊去了!
“這他媽怎麼回事?!”耗子急的大罵起來,“快來啊!就差一丁點兒了,跑什麼……老徐福說的天時地利人和現在都具備了啊!”
“什麼意思?”怪人問道。
“‘天時’是季節,現在是夏季,尤其今天海上的冰應該都融化了,塔頂能順利的頂到水面上去,不然早了晚了上頭都是冰層,浮上去也是被封在海中。‘地利’是這些冰塊的環境,你看到的這一套東西的設置不能出現差錯,如果哪裡有漏洞控制不好,塔頂就自己飛走或者翻個兒沉下去了。‘人和’是離開的名額,總共就這幾個方塊,如果所有人都要走,那就會起內訌,到最後說不定一個都走不成,就自己人把自己人弄死了。”
“所以現在是一切條件都具備的好時機?錯過就不行了?”
“今天應該是6月21號,北半球夏至日!”我恍然大悟,心說幸好高中地理老師長得漂亮,我聽過幾節課。爲什麼耗子特別急躁的一直在卡時間?因爲只有這一天,太陽直射地面的位置能夠達到最北端,北極將出現二十四小時的極晝,接受的日照時間最長!大帽子畢竟不是破冰船的尖銳船頭,它頂不破太厚的冰面,如果錯過了今天,我們再等一個逃脫率最高的日子,可就要等明年了!
“別過來冬爺……我……我心口上抵着刀呢……”
這都十萬火急了,小王爺那邊又傳來了一陣動靜,冬爺想把東王公逼出來,可人家手頭現在有了重要人質,千辛萬苦走到這一步,我們誰都不敢拿同伴的命消耗了。
時局僵持了下來,冬爺小王爺對抗着東王公,林醫生死死的捂着高小雅耳朵,怪人和耗子用盡了各個角度勾引大鳥,我則很茫然的翻弄着根本沒什麼物資了的包裹。
還有啥能派上用場嗎?匣子裡有易碎且看不懂的羊皮紙,彈藥包裡有霰彈槍裝不上的通用彈頭,工兵鏟即使沒鈍也鑿不穿厚重的冰殼。
有冰棺遮擋着,我看不清楚小王爺那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我聽到他突然又爆發出了一口流利的京罵,然後冬爺“呯呯”開了兩槍,我心裡一驚還以爲東王公就這麼掛了,一回頭卻看到標誌性的白髮,飄飄然在更遠的位置晃了一下,才知道他放棄了跟我們的對峙,撒開小王爺又跑的沒影了!
我隱約覺得不好,他本人一跑,那高小雅又得成棋子,林醫生就在她身邊,她的耳朵光用手指也堵不住哨聲,這一突然發起狂來,我們又得趕她走了!
我無限鬱悶的踢了髒兮兮的揹包一腳,一個小玻璃瓶一下子滾了出來,我一看,那是從紅十字皮箱中帶過來的剩餘納洛酮,林醫生犯病的時候所需要的藥劑。
我心煩意亂的都想去把那個瓶子給踩爆,這時林醫生突然眼睛瞪得老大,他盯着滾來滾去的小瓶,突然一把抓在手裡,又從掛包拎出他上次使用過了的注射器,也不管什麼衛生消毒了,拔出瓶塞就吸入了一些納洛酮。
我還以爲他怕控制不好自己的身體,想要加固一下呢,結果沒想到,他拉過高小雅的胳膊,居然把藥劑給她推了進去!
我靠,這是幹嘛!
現在的高小雅像個孩子一樣,她被針頭戳到,痛的渾身一個激靈,然後瞥瞥嘴嚇得就要逃跑,林醫生卻朝我一招手,讓我牢牢的把她按在地上。
哨聲……我又聽到了哨聲!我剛想去堵住自己的耳朵,卻感覺到手底下高小雅的腰肢變硬了,這哨子是給她吹的,馬上我就按不住她了!
“納洛酮過敏可以引發子宮收縮,這是孕婦禁用的藥品。”
林醫生一句低語,讓我心如明鏡:他要在這裡做給東王公看,即使高小雅不久前才懷了孕,我們也可以在這裡就把沒成型的孩子打掉,讓他斷了留下她的念想!
林醫生的針劑推的非常艱難,原先高小雅就一個勁兒的亂動彈,現在她的肌肉一緊繃,更是推不動了,但好歹在針頭拔出來以前,藥劑已經流入了她的血液裡不少。
突然怪人有些興奮、耗子有些驚訝的呼喊就一併從上方傳了過來,我奇怪的擡頭一看——
靠,獨角鯨怎麼來了?
這下,我們第二次看到了超級大魚跟超級大鳥同出在一個畫面中的情景。
我的耳朵還沒剛剛消停,又有一個來自遠處森林中的尖叫聲響了起來!
我被嚇的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這聲音不屬於我們七位隊員當中的任何一個,那尖叫也分辨不出是男人女人,那聲音甚至不像是人類能夠發出來的!
我反應過來,那是東王公的尖叫!
獨角鯨來了這兒,那說明龍伯人也就在四周,我不知道東王公的這聲尖叫是因爲高小雅孩子的事情、還是因爲懼怕對立種族龍伯人即將出現在眼前。
“冬爺……冬爺!”耗子趕緊關掉了手電,轉頭朝我們下方大叫,“冬爺快過來!”
我聽得他的聲音裡也很驚慌,耗子是代理東王公而已,他又在怕什麼?
獨角鯨的奇特的身軀比海中鳥還要大,它鑽不進幾根鏈條中間,只圍繞着我們的大帽子轉來轉去,好像在等待着什麼。
冬爺放棄了追捕東王公,大步流星的衝了回來,耗子把怪人的電筒也給關掉,然後指着被細細的樹根末梢舉到燈罩中的探照燈喊道:“打碎,快!”
我一楞,打碎?那大鳥還怎麼過來幫我們扯鏈子了?
這時我看到,那隻獨角鯨懸停在大帽子旁邊,它在用那根長鑽頭似的尖角試探的點擊在帽檐上。
有幾枚超大的氣泡從它角尖的位置鑽出了空心的帽子,泛着明珠似的波光飛到天空般的更上方去了,我心說不好,大帽子能浮在這兒全憑着裡面的空氣壓強呢,如果在帽身上鑿出窟窿來,空氣跑光了,它保準就沉下去了啊!
獨角鯨突然向後遊動了一段距離,然後調轉過了身體。
壞了,它又要來個加速助跑,它會把大帽子戳破,將這一套設置、將耗子口中的“地利”完全破壞的!
fn-57射程很短,冬爺在我身邊剛站穩,也沒有多問耗子任何一句,在這個關鍵時刻,擡手就“呯”的一聲擊中了探照燈的燈罩!
由於另外兩隻手電都已經關閉了,隨着玻璃碎片掉落在地上的清脆聲響起,整片墳場霎時間陷入了藍黑墨水般的籠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