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逼’迫着自己轉移注意力,想管住自己那顆想象力過於豐富的大腦。
在這深山老林裡、萬籟俱靜中、四千年前的古老陵墓之上,只有我孤零零一個突然無依無靠了的‘女’孩呆站在黑暗的懸崖前,我淚腺又足夠發達,只能可憐兮兮的雙眼噙着淚‘花’蹲在地上,求神拜佛的希望大哥們快快爬上來帶我走。
從懸崖口中不斷涌上來一股‘潮’溼寒冷的特殊味道,我覺得洵山上大霧的成因中有一部分大概和這懸崖裡的氣候影響有關。
一動不動的蹲了好半天,霧氣都刮擦的我臉上的絨‘毛’變得溼噠噠的,我自己都分不清我是不是真的哭了出來。
懸崖上既沒有聽到冬爺的呼喊,也沒有看到他的燈語閃爍,一切那麼安靜那麼平和,我其實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冬爺在臨走前如此不放心的囑咐我,相信他自己也預感到這是一次有去無回的下降,他緊隨着小王爺、耗子、怪人的步伐,果然也從隊裡消失了。
這個說法是相互的,也許在他看來,是我消失了纔對。
總之樹杈上拴着三個人的三條繩索,它們全都靜止了。我不得不堅強起來、獨立起來,爲我接下來的行動作出決定。
就像冬爺所說,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只是因爲隊裡的大家都照顧我寵着我,才讓我自己也有了“還沒長大”的這個錯覺,現在的我就算撒嬌撒潑的打滾痛哭,也不會有人來安慰的。
我深呼吸幾口站了起來,其實我在北極蓬萊也沒這麼脆弱過,可不知道爲什麼,我對這座山的恐懼簡直就像天上的霧氣一樣,看似在漸漸消退,可不知道哪會兒又飄過來更濃郁的一團。
我掉隊了,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冬爺給我的建議,是“天亮以前不要‘亂’跑”,“看到閃爍的燈語就絕對不要下去”。而現在距離天亮還有好久的時間,燈語從始至終就沒有出現過,我是應該保持當前的安全狀況,繼續傻等在這兒嗎?
對於懸崖下的一切我都是未知的,算起來,除了我的隊友之外,姒澗瀾也在下面,不知道他們有沒有碰面?我們隊裡的人不會沒有原因的就把我扔在這裡,所以他們的逐次消失一定是遇到了某些特殊情況,這些情況可能是危險的。
如果我只是在這裡等候,會不會錯失了營救他們的機會呢?
可冬爺的那套想法是對的,留一個人在外頭,總是有一絲希望的,一旦全軍覆沒,大家就都沒救了。但我的身手有限,我知道就算我一副好心跳下懸崖,對於他們來說,這可能是更糟糕的情況。
我回憶着林醫生那張‘波’瀾不驚的冰山臉,想在此刻向他一樣冷靜下來。我的理智必須得打敗好奇心,我控制住腳步向後倒退了兩步,儘量遠離裝着繩索的揹包,遠離吞掉了隊友們的懸崖口。
即使等到天亮我也不會丟下他們獨自跑路的,想要拯救他們,我一個人肯定不夠,我得找到幫手!
我硬着頭皮往黑暗中試探了十來米,我必須得邊走邊思考才行,一旦行動起來可就沒機會去害怕了呀!同時我也沒忘記給腳邊的雜草打個結釦標記一下,以防再走回頭路。
這裡是人生地不熟的會稽山脈,這裡屬於紹興而不是北京,錦夜遠在千里之外,那麼我如果要找後援的話,最快最近的只有山下禹村的青梅姐了!
就算她一個姒家旁支的弱‘女’子上不了山,但從她那兒我也能找到小王爺的手機,跟老闆娘他們聯繫上,或者,我找一個巡山員、一個導遊什麼的幫我‘弄’一份這裡的詳細地圖來,怎麼說這兒也處在旅遊風景區的周邊呢!
我雖然‘逼’迫着自己接着往前走,看着黑乎乎的四周心裡實在是打怵,我的腳步很不爭氣的又慢了下來,有冬爺在我們都會‘迷’路,靠着我自己一個人真的能下山嗎……
我很矛盾的又開始檢討這樣做是不是太沖動了?我掏出手電來,向四面八方打了幾次冬爺剛教的“SOS”燈語,雖然這樣做意義不大,但上空還是有點風的,萬一小王爺又從哪兒冒出來了,他站在山頂的岩石陣裡說不定會看到我呢?
懸崖的深度應該和我所在的山體的高度相同,這就意味着我如果想下山,還得有很長很長的路途要走。我的口袋裡裝得滿滿的全是形狀接近圓形的石子,走幾步,我就扔出去一顆石頭,讓它隨着地心引力下落滾遠,然後我再跟着它的後頭前進,這樣既可以準確的找到朝下的方向,又能避免前頭再出現一個大懸崖,把我也給坑了進去!
我的右眼皮還是跳得很厲害,這深山上人跡罕至的,既然能存在羊患這種稀罕物種,不知道還有沒有什麼吃人的野獸豺狼、毒蟲蟒蛇之類的動物沒,萬一碰到了它們,我這小命八成就要‘交’代了。
其實比起那些東西,我還是比較害怕人。
我可沒忘,這山上還藏着一個陌生人呢,他帶來的未知在加深我的恐懼。我有些後悔,剛纔一路上我的手電都在不停的閃啊閃的,還在丟石頭捆草結鬧了那麼大的動靜,如果把行蹤就這麼暴‘露’出來,被那個人發現了,我們會不會遇上?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我的後頸‘毛’就一下子全豎起來了!
是心裡作用?我的身後有東西!
我‘逼’迫着自己僵硬的雙‘腿’繼續往前邁步子,然後默唸到一、二、三,猛的來了一個180度大轉身,將手裡的強光電筒筆直的照‘射’向後方——
這種強度的光束如果‘射’到了人的眼睛裡,可以瞬間致盲他幾秒鐘,好給我留出一點應對時間。
可是,我的背後是空的!
該不會是錯覺吧?我心裡想着,如果剛纔真的有人在這附近,那麼我轉身的這個動作一做出來,就等於是告訴了他我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再想裝作若無其事向前走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的‘腿’在抖,但還是舉着手電朝着後路找了過去。這裡的草木還比較平整,倒沒有什麼人倉皇而逃的跡象,這說明要麼這個人從來就沒接近過我,要麼他就在我的旁邊!
附近的大樹很多,任何一個樹幹都可以將一個成年人的體型完完全全地隱藏在背後。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挨個兒的去往每一棵樹的背後檢查了。現在的情況不同,我是落單者,無論對方是什麼人,我應該都打不過。
所以……現在的我應該,跑!
我心一橫,抓緊了揹包就撒開‘腿’衝了出去!
如果他還躲在樹後,我可以藉此和他拉開點距離,如果他真的在跟蹤我,那麼他在反應過來以後就會衝下來,這樣在跑步的過程中,我一回頭就能照到他的臉了!
可是山路真的很難走啊,我又害怕到‘腿’軟,還沒剛跑出去二十步就“吧唧”一聲跪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我靠,沒用的軟腳蝦……摔得好慘啊!
我保持着那個姿勢並沒有立刻爬起來,我忽然間屏住了呼吸,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果然聽見了有草叢傳來的沙沙響聲,那個人跟過來了!
我的後頸有了很明顯的感覺,那個陌生人就要現身了!來吧來吧,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我把手伸到腰包裡握緊了軍刀,大吼一聲就蹦起來把刀尖指向了後方——
我靠,居然還是空的?
我往地上再一照,剛纔摔那一跤,讓我的鞋底佔滿了泥巴,在這邊的土地上畫出了長長的一道印痕,除此之外,我只看到了我自己的腳印而已。
這個人如果一直跟着我,難道他是用飄的?
我心裡‘挺’慌:果然是有鬼?
不對不對,我還聽到了沙沙的草木拂動聲呢,難道這個人是可以不留腳印的姒家人?!
“姒澗瀾!”我朝着看不清的樹影裡立刻大喊了一聲,“是你嗎姒澗瀾?出來!”
只有烏鴉哇哇的叫着飛離了那個樹梢,他沒有迴應我。
也不對,在青龍鑽懷那片地方出現的第一個人不是他呀,我覺得跟蹤也不像姒澗瀾的‘性’格,他即使不希望我們探尋禹陵,但是他對我們的惡意還是比較少的。如果他驚訝於我們從酒窖的逃出,早就在後面叫住我了,纔不會鬼鬼祟祟的跟着。
“姒景莫!”
我不知道爲什麼,嘴裡鬼使神差地喊出了這個名字。而這個名字,是來自於酒窖中,耗子哥從‘花’圈上看到白紙條。
姒景莫……姒景莫到底是誰?
他到底去世了沒有?!
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穿着白‘色’壽衣的人,他像殭屍一樣伸直了胳膊,響應着我的呼喚翩然而至。
我快死了……我覺得我在還沒有查明那個陌生人是誰之前,我已經快要把自己給嚇死了!
“別跟着我!別跟着我!”
我鬼哭狼嚎的爬起來,又一次邁開一雙軟腳往山下跑,結果就在我第二次將要栽在地上的時候,我卻迎面撞上了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東西!
我差點被彈開!
頭還沒有擡起來,我本能的伸手胡‘亂’抓了一下,卻抓住了另一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