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六也是行內人,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做,一聲不發就開始脫衣服,脫下來一件,舒易便拎起來抖動,確認裡面有沒有屍鱉,齊石與楊硯卿則檢查吳老六身上是否有被咬噬的傷口,終於,齊石松了一口氣:“好像沒有。”
楊硯卿卻不同意:“還有個地方沒有看,老六,腳擡起來。”
現在只剩下腳底了,吳老六突然開始冒汗,一會兒的功夫,汗就順着後背心往下滴,如同下雨一般,齊石突然樂了:“怎麼,你怕死?”
“廢話,當然不怕,不過要看怎麼死,要是死在這羣小東西手上,真是不甘心。”吳老六恨恨地說道:“我最近幹了不少奇怪的事情,還沒有來得及正名,就這麼死掉怎麼可以,來吧,痛快一點,看看腳底有沒有。”
吳老六扶住牆,擡起腳,齊石拿起火把看過去,連腳趾縫也沒有放過,終於鬆了一口氣:“沒事,沒有。”
另外一隻腳也是如此,吳老六這才鬆了一口氣:“聽說被咬的人,會七竅流血而死。”
“沒錯,因爲這小東西可以鑽到內臟,七竅流血也就是平常之事了。”舒易將衣服扔到吳老六手上:“穿上吧。”
吳老六突然羞澀起來,轉過身去將衣服穿上,齊石終於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大笑,楊硯卿瞪了他一眼,齊石才用手蒙上嘴,努力地不笑出聲。
現在這裡有三條墓道,楊硯卿正想問舒易往哪裡走,身後的動靜傳來,他的臉馬上變白了,那些屍鱉追過來了,它們密密麻麻,個頭不大,行動卻整齊迅速,楊硯卿看着手裡的火把,突然從包裡取出一瓶油脂,灑在面前,讓它呈現一條直線,橫在那些屍鱉面前,恰好阻隔在三條墓道前面,火把點燃了,在屍鱉奔過來之前,火騰騰地燃燒起來,就聽到“啪啪啪”,果然如放鞭炮一般!
舒易轉身道:“走,我們要去找老鼠。”
舒易在左峰村已經訓鼠有術,齊石問道:“找老鼠做什麼用?”
“我們當年到了這裡,發現了腳上繫有金的老鼠,是跟着那小東西才找到《氣運錄》的,必須要讓那個小傢伙帶路。”舒易說道:“想不到訓鼠的能耐到了這裡,又有了用武之地。”
舒易從口袋裡掏出一片葉子,說道:“不知道天底下的老鼠是不是都一樣,對聲音是同樣的敏感度,姑且試一試了。”
將葉子放在嘴邊上,舒易吹響了一下,那聲音立刻在墓室中不斷迴響,此時的情況有些滑稽,身後是屍鱉們奮力掙扎,然後緩緩退去,這裡卻是歌舞昇平,只求出來一隻老鼠,齊石忍不住嘀咕道:“這鬼地方真不知道是用來做什麼的,亂七八糟,毫無章法,那些屍鱉,估計有幾萬只吧。”
“秦陵之神秘,大抵不止如此。”吳老六嘆了一口氣:“今天又拖了大家後腿。”
說話間,楊硯卿突然看到一隻老鼠縮頭縮腦地從牆角出現,它肥碩的身子從牆角擠出來,小腦袋瓜子狐疑地看着四周,舒易大喜,又將葉子放在嘴裡吹響,那隻老鼠比左峰村的還要大,都要趕上鼠王的程度了,它胖乎乎的肚子將腿都要淹沒,幾乎要看不到腳。
舒易所說的金就係在那隻老鼠的腳上,舒易已經掌握了控制這老鼠的方法,馬上就讓它服貼地走過來,楊硯卿小心翼翼地解下來:“秦朝時是以銅幣爲主,輔以金銀,銅、鐵的冶煉技術很高,但是要提煉出純金來,在當時來說,需要的成本非常之高,七青、八黃、九五赤、黃白帶灰對半金,這一塊並不是純金,而是合金。”
舒易已經迫不及待地要讓老鼠帶路,不停地用葉子吹出聲音與老鼠溝通,好歹讓那隻老鼠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吳老六突然說道:“大哥,這金子是什麼人給老鼠繫上去的,不會在我們進來以前,就有人在這裡訓鼠吧,那倒是三爺爺的前輩了。”
說話間,舒易已經跟在那隻老鼠身後,在墓道里開始穿行,有這隻老鼠帶路,比當年的記憶更可靠,只是中間仍有一些微妙的陷阱,倒是輕易地破掉了,當那隻老鼠隱沒在一堵牆內,舒易鬆了一口氣:“就是這裡了,當年,就是在這裡發現的《氣運錄》。”
那隻老鼠重新從牆裡鑽了出來,卻不是牆角,而是中間一塊石頭的縫隙裡,它的身體十分柔軟,柔軟到可以成爲紙片狀,又可以在瞬間膨脹起來,如同汽球一般,舒易在牆上摸索着,一塊石磚“嗖”地一下伸出來,裡面已經是空空如氣:“就是這裡了,一共四本《氣運錄》,如今三本都在你的手裡。”
楊硯卿突然閉上了眼睛:“有些事情不對。”
“哪裡不對?”舒易問道。
楊硯卿說道:“不應該是書,這地方處處顯示是與大秦關聯,可是那時候還未發明紙。”
商朝時,人們把文字一筆一劃地刻到龜甲和牛、羊、豬等動物的肩胛骨上;隨後,人們又用規格一至的木片和竹片來書寫文章,也就是俗稱的竹簡,;以後,還用以絲織品縑帛爲紙來書寫的辦法。一直到了東漢時期,蔡倫在前人利用廢絲綿造紙的基礎上,採用樹皮、麻頭、破布、廢魚網爲原料,成功地製造了一種既輕便,又經濟的紙張,總結出一套較爲完善的造紙方法,蔡侯紙傳遍全國。
五本《氣運錄》皆爲紙造,而且完美成冊,內中又藏有地圖,楊硯卿原本以爲爺爺是臨摹而來,然後想辦法將地圖藏在其中,一人一本,現在看來,爺爺在發現氣運錄,略略翻閱之後就感覺不對勁,當下就將東西分開,這一點三爺爺可以作證,既然如此,這原本應該東漢以後纔出現的東西,爲何會出現在大秦皇陵的側陵之中?這一點,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大哥,你在想什麼呢?”齊石問道。
倒是吳老六首先想到了:“紙張,紙張是東漢時期才發明的,爲什麼這裡會有東漢時期的東西,真是奇怪。”
舒易輕咳了一聲:“沒錯,這也是我們費解的地方,唯一的解釋是在我們之前,在東漢以後,還有人來過這裡,並且將四本《氣運錄》存放在這裡,其後才被我們發現。可是,究竟是什麼人可以自由來入這裡,而且對機關也瞭如指掌呢?”
“會不會是盜墓界的高手?”吳老六說道:“清朝時也有桑九命這樣的高手,在東漢三國時期,也有不少,說不定早應該有人發現了這裡,你們也看到了,這裡除了刑徒墓,並沒有什麼值錢的明器,所以,纔沒有遭到破壞,也無法從這裡找到真正的秦陵地宮,所以纔沒有聲張,畢竟對於這位高人來說,這就等同於失敗了。”
楊硯卿沒有作聲:“那麼這位高人也是給老鼠腳上戴上金環的人嗎?看來和三爺爺有一樣的癖好。”
舒易此時心情也放輕鬆不少,居然笑了出來:“要真是這樣,這人就是我的前輩了,訓鼠這種事情鮮少有人做。”
“不管怎麼樣,先從這裡出去再說吧。”齊石聞到了一股香味,這是剛纔被燒的那些小東西傳過來的:“這裡真讓人覺得陰森得很,三爺爺,要怎麼出去?”
舒易嚥下一口口水:“從原路回去。”
想到那羣東西,三人面面相覷,齊石說道:“已經刺激到了他們,可要如何是好,而且,那條繩索在我們過來後就沒有處理,現在還停留在對岸,我們要怎麼過去?”
舒易突然笑了:“當年我們也是這樣的反應,放心吧,不過是逗你們的。”
齊石忍不住一跺腳:“三爺爺,這種情況了,就不要開玩笑了,心實在是承受不了。”
舒易說道:“這地方四通八達,我們眼前看到的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不過,我的個人意見是不要去觸碰其它的地方,萬一命丟在這裡就不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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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楊硯卿明白,剛纔的左去的墓道,還有越過池子之後的三條墓道,都是通向不同的地方,更何況,他還有一種感覺,這地方不止是平面,地下還有可能有一層甚至兩層,雖然人都有好奇心,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活着離開這裡,去撥開迷霧。
“走吧,不要在這裡逗留。”楊硯卿說道:“儘快離開。”
舒易正準備帶他們離開,剛纔的那隻老鼠去而復返,嘴裡叼着一個東西,舒易看得清楚,心裡一抖:“這是……”
那隻老鼠放下嘴裡的東西,立刻轉身沿着牆壁一路往上,轉瞬間消失在眼前,舒易握着手上的布條,喃喃道:“這是四弟的衣服,當年,就是被老鼠咬掉的,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居然又回來了。”
那只是一個布條罷了,舒易卻將它握在手心裡,然後小心地裝進口袋裡,百般珍惜的樣子:“走吧,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