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域陰寒的冷風灌入薄薄的裙裾內,媚兒全身上下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由得掩鼻打了幾個噴嚏。
在天宮溫暖宜人的壞境中待慣了,她真的有點不太適應幽冥的冷霧悽風。
她縮了縮肩膀,靠着青銅門調理着內息,待體溫適應後,才反手掩上青銅門。
看着眼前涌動的白霧,她有幾分仿如隔世般的不真實,心神愣忡良久,方啞然失笑,我又來到這個化外之地了,上次我不告而別,還把他手下的人打傷,他心中是否生氣了?
媚兒的腳步遲疑起來,回頭望着青銅古門上紛繁的紋路,我是否太過意氣用事了?
我該去見他一面,還是讓他自此忘了我?
她撫着手臂,眸光黯淡下來。
正自出神,猛然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在斷斷續續叫着她的名字,媚兒一愕,眸光轉動方發現不遠處有一個青衣人正在低頭淺酌,她的心一跳,冥皇竟然在這!
媚兒有些慌亂,有些期盼,他在這裡喝酒幹什麼呢?莫非真的在等我回來嗎?她想走到冥皇身邊,可腳上卻似被附上千斤的巨石,沉沉的無力挪動半步。
冥皇倏爾擡起頭,眸光迷離地望向媚兒。
媚兒已是無法遁形,只得僵直地靠在崖壁上,同樣愣愣地回望着冥皇。
過了好一會,一臉醉意的冥皇忽咧嘴一笑:“你又來了,可我這裡已無可供姑娘借行的通道,姑娘是否感到很失望?”
媚兒心中有愧,垂頭不敢望冥皇,低聲道:“明琛,我……我不爲借道而來。”
冥皇的眉心慢慢擰起,他託着頭,晃動着杯中的殘酒,喃喃低語:“你撒謊呢,你不爲借道,所爲何來?剛剛我求你留下來陪我喝一杯酒,你都不願意,扭頭就走了,媚兒,你的心真的那麼冷?”
“抱歉,明琛,是我給你招惹了煩惱,我……明琛,我只想回來看你一眼,你既安好,我便放心了。”
冥皇把杯中酒一飲而盡,猛地站起,一步步向媚兒走過來,他眸光如火,臉容卻是漠然冷冽。
“只爲看我一眼?好,來吧----你看,我可玉樹臨風,風姿俊秀?”
他在媚兒面前搖晃着轉了一個圈,哈哈笑着:“看清楚了?你可喜歡?”
媚兒緊貼在石壁上,呆呆看着正在手舞足蹈的冥皇,這一方天地的霸主竟然正在她面前發着酒瘋,她心內一酸,低聲道:“你醉了,明琛。”
冥皇身形一動,已將媚兒抱入懷中,他瞪着媚兒,沉沉笑道:“區區小酒怎能醉我?能醉我的只有你這個磨人的小妖精。”
他用下頜摩挲着她濃密的黑髮,輕聲道:“好香,呃,這次我就一直抱着你,看你還往哪裡逃?”
媚兒沒有動,冥皇的懷抱一如往昔,寬厚溫暖,只是多了一股中人慾醉的濃濃酒味,她昂首望着他,他正似醉非醉地向她笑着,依舊是彷如天人般的俊美,只是眸光染上了一層放縱的醉意。
媚兒第一次真真正正看清冥皇的容顏,以往多是蜻蜓點水般掠過,只覺得他長得極爲俊朗陽剛,現在細看,醉態可掬的冥皇,放下了那副懾人的威勢後,忽似多了幾分可愛的孩子氣。
她低低叫了一聲:“明琛,酒喝多了傷身,你是一方天地之主,有很多事情等着你處理,不能這樣喝下去了。”
冥皇黯然一笑,將她緊緊抱着,道:“好媚兒,我又在做夢了,是不是,只有在夢中,你纔會如此溫柔地待我。”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後背上來回輕撫着,帶着酒氣的脣慢慢掠過媚兒柔嫩的臉頰,媚兒臉上頓時火燙起來,冥皇是真的醉了還是在裝?
她試着推開他,窘道:“明琛,放開我,你醉了。”
冥皇眉峰一掀,乾脆將她整個抱起,走到青玉小案旁坐下,他把媚兒放在膝上,定定望着媚兒,忽而拿起酒壺,斟了滿滿一杯酒,他先喝了一口,然後把杯子湊近媚兒脣邊,呢喃道:“來,陪我喝了這一杯。”
媚兒微蹙着眉,把杯子推開,慍道:“明琛,別胡鬧了,你醉了。”
冥皇眸光迷離,低聲道:“醉了?那更好。”
他是真的醉了,他剛剛在夢中遇上了她,看着她站在青銅門邊,巧笑倩兮,那一刻他的心像被烈火焚燒着,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跑上前,想將她擁入懷中,可她一看到他,立時俏臉一板,頭也不回地走入了那扇冰冷的青銅古門,醒後他望着青銅門縱聲大笑,她怎會回來,她已經回去天域三個多月了,正和天君過着卿卿我我的快活日子,怎會回來?
可你這一生真的可以快樂無憂嗎?爲何你始終看不清自己的內心,硬要回去自尋煩惱?
他頹然回到小案旁,我不過在癡人說夢罷了!她從不稀罕我!鬱悶中他又在低頭猛灌烈酒,可一擡起頭,就看見那個可愛可恨的小妖精正站在青銅門旁,呆呆地望着自己。
此時,我抱着的不過是一個潛入我夢中的精靈,瞬間便會幻化無蹤,可我要把她留下來,就算在夢中,也要把她灌醉,永遠留下來。
他將杯中酒盡數含在口中,俯下,壓上懷中人兒的紅脣,烈酒順勢流入她口中,一口又一口,直把那人一張俏臉嗆得通紅。
辛辣的酒水滑過喉嚨,火辣辣作痛,媚兒想把酒吐出來,可全身被冥皇鉗制得動彈不得,酒意瞬間瀰漫在全身,仿似飄蕩在一片茫茫的霧靄中。
這是幽冥最烈的酒,醞釀已過千年,她平日在天宮中偶會淺酌,但也只是一杯清酒便告頭暈,今日被冥皇禁錮在懷中,強行喂下這等烈酒,意識頓時迷糊起來。
她眼中的冥皇正在慢慢放大,大的遮住了日月,她伸手抱着他,低聲道:“明琛,抱着我,我好害怕。”
一股幾乎令她窒息的力度馬上將她全身纏繞着,他沉沉的聲音迴盪在她身邊:“我一直抱着你,你別走,和我一起,永遠在一起。”
媚兒忽然失聲痛哭起來,她用力捶打着冥皇的胸膛,把眼淚鼻涕全都抹在他的衣襟上,嗚咽道:“我恨你,你這混賬東西,我恨死你了。”
冥皇忽而捉住媚兒的手,癡癡望着晃動在她腕上的那一抹青翠,迷醉的眼眸漸漸清澈起來,有不可置信的狂喜在他眸內積聚着,他望着懷中正在不停扭動着媚兒呵呵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