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站在門檻前,駐足打量了這暖閣一眼,依稀感覺裡面格局極爲開闊,有一股懾人的氣勢正撲面而來。
她微覺躊躇,問道:“這可是你們宮中的客房?”
青衣宮娥輕輕瞟了媚兒一眼,垂頭道:“不是,姑娘請進。”
她心神有些異樣,可此刻獨在異鄉爲異客,也不便挑三擇四,只得隨着兩個宮娥走入暖閣。
青衣宮娥甚爲乖巧,多餘的說話一句不說,只是手腳靈巧地侍候她沐浴更衣。
媚兒梳洗後,遣退青衣宮娥,她把宮門栓上,想起日間冥皇灼灼如火的眼神,心中不安,雙手搓揉片刻,化出一團堅冰,捂上門栓,將琉璃宮門凍結起來。
青鸞暖閣正當中竟然鑲嵌着一塊平滑的巨大青玉,媚兒天賦極高,一看就知道那是一處上佳的聚氣之所,她上前一摸,只覺觸手生溫,有暖暖的氣流順着手心流入心窩。
她眸光一亮,躍上青玉,盤膝坐在中央凹進的小洞內,閉目調息。
待得靈臺清明,內息運行舒泰時,媚兒睜開澄澈的眼眸,赫然看見一身淡雅青衣的冥皇,不知何時已坐在對面的青玉蟠龍玉椅上,他託着頭舒適地靠着椅背上,正一眨不眨的凝視着她。
媚兒一驚站起:“你是怎麼進來的?”
冥皇笑的蠱惑,他瞄了半掩的窗子一眼:“爬窗子進來的。”
媚兒順着他的手往窗子的方向望了一眼,順帶瞟了一眼緊閉的宮門,心虛道:“你應該先敲門,就這樣一聲不響的跑進來了,我還不給你嚇個半死?”
“在我的宮裡,我還要敲門?如果驚動了守夜的宮人,他們一窩蜂跑出來看熱鬧時,你好意思嗎?況且,你膽子大得很,嚇不壞的。”
媚兒張口結舌:“看什麼熱鬧?”
冥皇曖昧一笑:“看你啊!從天而降的美麗姑娘哦!”
媚兒一時語噎,在這個陌生的封閉空間,她對冥皇油然生出幾分懼意,尤其是他那帶着濃濃火焰的眸光,怎麼看都不像一個正人君子。
她滑下青玉平臺,走到窗子前,佯做欣賞窗外的夜景。
冥皇低低笑了一聲:“這青玉平臺是上古遺下的聚氣神物,對你的復原大有裨益,你若果想明天離去,今晚就必須睡在上面,借它的內蘊,助你療傷。”
媚兒回頭望了他一眼,淡笑道:“這麼貴重的物事,你就隨便擺在客房了?看來你幽冥宮闕里的寶貝也不少啊!”
冥皇不以爲然地哦了一聲,衝着她柔柔一笑:“你可喜歡這暖閣的擺設格調?”
媚兒臉上無端一紅,忙轉過了頭。
冥皇走到她背後,換上一聲淡雅青色裙裾的媚兒,在濛濛的夜光下增添了幾分迷離的驚豔,他由衷地讚歎一聲:“冰肌玉骨,婉轉傾城,媚兒,你穿上這青色的裙裾,看起來更美了。”
媚兒垂眸看了身上的衣裙一眼,她的紫色衣裙早已被汗水溼透了,雖然風乾多時,終究不太雅觀,只得換上了宮娥送來的這套裙裾,她轉過頭,眼光掠過冥皇身上的青色衣袍,同樣的色調,同樣的材質,她臉上又是一紅,囁嚅道:“我借來穿穿,明日一早會換回我的衣物。這裙子,不知是那位姑娘的,請代我謝謝她吧。”
冥皇嘴角揚起優美的弧度,笑的頗有幾分意味深長:“青鸞暖閣從來不會招呼女子的,你是第一個。這是宮內的織女爲你趕製的,時間倉促,手工未免粗糙了點,你將就着穿,明天我吩咐她們爲你多備幾套,可好?”
媚兒額頭上滲出一層細汗,這算是什麼話?
她忙收斂心神,向冥皇斂衽一禮,神情轉爲莊重:“你我分屬萍水相逢,我只是一個過客,明天就要離去,冥皇不必費心。”
冥皇眸光稍黯,他確實應允了爲她引路,這是不能賴賬的。
他默然一笑,眸光在媚兒臉上轉了一轉,輕聲道:“你已經調息過一次,氣色好多了,今晚再調息一次就可恢復如初了,來,先喝這盅固本培元湯。”
他從背後的玉案上拿起一盅湯,走近媚兒,輕輕咳嗽一聲:“你是自己喝呢?還是要我餵你?”
媚兒嚇了一跳,連忙接過玉盅,仰起頭咕嚕嚕的幾口喝完,她把空盅子在冥皇面前晃了晃,笑道:“當然是我自己喝了,不勞冥皇大駕。”
冥皇十分無語的望着她,她俏麗的臉龐上全是警惕,腳步正悄悄往外移動着,他不禁有點啼笑皆非:“我長得也不兇,你就這麼怕我?奇怪了,在斷崖上不見你怕,現在爲何防賊一般防着我?”
媚兒把玉盅放在玉案上,低聲嘟囔了一句:“我不是怕你。”
一股暖意自丹田升起,緩慢地涌向她的四肢百骸中,媚兒臉色微微一變,望着那個玉盅,道:“你給我喝的是什麼?”
冥皇輕輕一笑,上前執起她的手,一股醇厚的氣流順着他的指尖流入媚兒的體內,牽引着她體內的氣流遊走着,他低聲道:“快將你氣海中的真氣運行一遍,好讓這培元湯的功效發揮得更好些。”
他的聲音雖然低沉,卻夾雜着令媚兒無法拒絕的威嚴,她的手腕被他拿捏在掌握內,全身的力度仿似被抽空,情知無法掙脫,只得怯怯望他一眼,聽話的任由他牽引走到青玉平臺上,盤膝坐下,潛心調理氣息。
在冥皇輸入的真氣催化下,兩股真氣在她體內歡快流動着,暖洋洋的極爲舒服,冥皇心神異樣的望着那張恬靜秀美的面容出神,直至那股流動的氣流緩緩迴歸她的氣海內。
他的指尖輕輕掠過媚兒的眉心,用力一按,一股淡淡的青氣倏爾激射而出,他手一合攏,將青氣化去。
媚兒蒼白的臉色慢慢回覆晶瑩剔透,羽睫輕顫,就要醒來。
他眉心一展,走到蟠龍玉椅上坐下,自懷內取出一物,放在身邊玉案上,隨手拿一塊錦緞,覆在那物上。
媚兒睜開眼眸,看到的畫面和剛纔的如出一轍,那個青衣皇者依舊是悠閒的端坐在她對面,所不同的是此刻他手中捧着一杯水霧繚繞的熱茶,正在慢慢品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