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兒微蹙着眉,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許你認錯人了,就此別過。”
青娥忿然道:“站住!你當年有能耐把我家的青龍殺了,那今天同樣可以輕易殺了我,何必繞一個大圈子,扮成好人爲我療傷?你們天宮中人,行事如斯卑鄙,呃,真可笑哪,姑娘就站在這裡,要殺我就放馬過來吧!”
媚兒臉色一紅,怒道:“你別瞎說,我根本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青娥大聲吼道:“你不知道,那你來這裡幹什麼?天宮的賊子前腳剛走,你後腳就來了,這不是明擺着要耍弄本姑娘麼!”
媚兒心頭微微一震,臉色變幻不定,她已隱隱約約猜到打傷青娥的是誰了?
和冥皇的那番愛恨糾纏後,她的神思一直渾噩着,幾乎忘了天帝也到了這裡,被青娥一吼,媚兒頓時清醒過來,帝君那天不是說要來金陵遺址上尋找一把劍嗎?
她原本是揣着一個目的而來,她希望能在暗處看他一眼,以印證心中那點若有若無的疑惑,如果,天帝就是當年遇上的那人,那……
媚兒的心莫名地顫慄起來,帝君就在這附近,我……我不想見他!不論是與否,她都失卻了探討的興致。她起了轉身而逃的念頭,可她不知道該逃去哪裡?天地茫茫,竟然沒有一個地方可令自己的身心得到安寧麼?
天域是帝君的領地,幽冥是冥皇的領地,而這兩個人,都是她不想再見到的。
微風拂過她披散在背後的長髮,柔柔的髮絲凌亂地隨着風亂舞,她的心也在風中左右搖曳,亂了。
青娥見她又站在原地發愣,乾脆雙手一叉腰,大聲吆喝道:“動手啊,你發什麼呆?有本事過來殺我啊!”
媚兒回過神來,奇怪地望了青娥一眼,道:“我爲何要殺你?沒有人要殺你啊!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人真要殺你的話,十個你也沒了。”
青娥羞怒交加,憤然道:“他是故意的,留着我不殺,只不過是爲了你隨時來羞辱我,金陵家的兒女豈能任人欺凌?縱使只剩我孤身一個,也容不得你來欺負我。你不動手,好,那我來殺你。”
鬱結在心中的那口怨氣一涌上腦,青娥就什麼都忘了----母親臨終前的殷殷囑咐---做事不要魯莽,要沉住氣,最要緊的是要把命留着。
她今天並沒有招惹別人,只是好好地坐着,想念母親,別人就要來殺她了,她覺得憋屈到了極點。
先下手爲強!
她還記得,當年這兩人一前一後走入峽谷的情景,還有數天後這女子獨自一人在峽谷外抓狂的一幕,時隔多年,這兩人又一先一後來到這裡!
她雖然未經情事,可也揣摩抹出,這兩人的關係不簡單哪!
我把天宮主子心尖上的人殺了,讓他心碎一輩子,不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嗎?
那雙金鈴雖已被天帝擊毀了四個,但還有八個,八個,應足以置眼前這個女子死命了。
青娥冷笑一聲,手腕搖動,清脆悅耳的叮噹聲響處,耀眼的金色光芒,瞬間已發散在半空中,亮的璀璨奪目。
媚兒臉色一冷,一言不發地望着青娥。
兩道刺目的金光自青娥手腕衝上天際,媚兒擡起頭,冷冷望着天上那潑灑下來的金光。
她的劍已被幽冥煉火所熔,但她其實不一定需要用那把劍。
她長這麼大了,只是殺過一條青龍,還沒有殺過人,可並不代表她沒有殺人的能力。
在幽冥地域中,她不慎被那兩個麻衣老者逼入冥海,被煉火焚身,以致鑄成大恨,她心頭此刻也是憋了一腔的憤恨,如今看着頭上那呼嘯而至的金光,不禁握緊了拳頭。
她腳尖一借力,已躍入那幻變的光網中。
衣袖來回飛舞,漫天的金光頓時被她長長的流雲飛袖斂去,那雙殘缺的金鈴兒在她手上滴溜溜地轉動,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煞是好聽。
青娥看着在光網中徐徐轉動媚兒,覺得有些不妙,急忙往後退了幾步。
忽覺喉喉嚨一緊,竟似被一雙無形的手扼住咽喉,呼吸頓時急速起來,青娥艱難地擡起頭,只見隱匿在雲霧中的那個女子衣袂飄飄,正淡淡地俯瞰着她。
她好看的眉眼覆上了一層冷冷的冰霜,看着青娥漲得通紅的臉蛋,冷冷道:“我也會殺人,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青娥瞪着那個飄於雲端之上的美麗青衣女子,那雙無形的手似乎正在慢慢收緊,她只覺得眼前發黑,心跳如雷-----我要死了,呵呵,我竟會死在這個女子手中。
媚兒不再看她,低下頭去撥弄着那雙鈴兒,青娥頸上的壓力頓時鬆了,她無力癱軟在地上,低聲咳嗽着。
青娥此時方始感到後怕,她低估了眼前這個看似弱質纖纖的女子了,原來我是如此的不濟,母親當日的擔憂是對的,我連自保都是一個大問題,更別說報仇雪恨了,念及至此,她憋屈的淚水一滴滴落入塵埃中。
媚兒看着手中的金鈴,頓時聯想到那個神秘彪悍的家族,看來這個姑娘就是那個家族的後人了,她望着那鈴兒,發現有數個鈴兒已經殘缺,不禁嘆息了一聲,可惜了這麼精緻的一雙金鈴兒!
金鈴上刻着紛繁複雜的銘文,媚兒粗略看了看,竟看明白了其中的涵義。
她輕輕搖了搖其中一串金鈴,金鈴發出叮叮噹噹的悅耳聲,淡淡的金光以金鈴爲中心慢慢地瀰漫在半空中,溶入風中。
風捲來遠古的肅殺,媚兒秀眉輕蹙,這金鈴內蘊的威力原是這麼厲害,若果這個姑娘懂得運用的話,倒在地上的那個恐怕就是自己了。
她踩着霧氣,自空中落下,站在青娥面前,噹噹兩聲,那雙金鈴被她摔在青娥眼前,青娥悲哀地看着在地上不停轉動的金鈴,沒有拾起的衝動,呵呵,這雙鈴兒一敗於冥皇,二敗於天帝,三敗於眼前這個女子,那要它又有何用?
媚兒默默地看了淚流滿臉的青娥一眼,忽道:“你不必難過,如果這雙鈴兒不是殘缺了,我不一定能活着。”
她俯下身,指着地上的鈴兒,問道:“你叫青娥?還是叫璵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