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智者老是說鳳冠所賜,必是良緣,這是真的嗎?
前兩日的奇遇,給她內心添加了更多的疑惑,如今她的心思早已不在這個美輪美奐的天宮中,若不是那天被鳳冠突如其來的劇痛羈絆,我或許已經解開身世之謎了。
這可惡的鳳冠!爲何要這樣折磨我?差點活活把我疼死在那片荒涼的廢墟里。
想到此處,她心頭涌起一股難言的怨氣,斂在袖內的雙手不禁緊握成拳。
天帝大爲尷尬,要知道這所謂的大事,肯定是智者爲他編造的說辭,但一語成讖,他在那片廢墟上確實經歷了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
他靜默了一會,道:“我叫和羲,你......嗯,我該叫你什麼好呢?”
媚兒心內微嘆,這個鳳冠賜婚的規矩也真折磨人,不單兩廂情願的相知相戀爲夢話,連姓名也要最後才知曉,她疑惑問道:“你難道一直不知道我的名字?”
她也不待天帝答話,淡淡回道:“我叫媚兒。”
忽然她想起那個異域皇者的話,“你爲何要離開天宮?天帝待你不好嗎?你到金陵遺址去,就是爲了去找他,對嗎?”
他那兩年,真的到了那個地方?
一想起那個神秘的地方,她心中的疑問就如浪潮般涌起,不由問道:“你......這兩年,到金陵世家去了嗎?”
天帝微覺詫異,她怎麼知道的?
可能是智者告訴她的,終究離開的時日久了,她心中有疑惑也是對的。
他頜首道:“對,我是去了那兒,因出了點意外,故耽擱了些時日,嗯,這件事涉及太廣,遲些日子我再慢慢跟你說。”
媚兒的腿腳微微打顫,他真的在那裡,爲何我沒有碰見他?
她本想再詢問下去,但不知爲何,對着貌似高深莫測的天帝,看着面前閃爍的金光,心中始終帶着幾分懼怕。
她竭力按捺住心頭的疑問,沒有再作聲。
“你身子無恙吧?”
“還好,謝過帝君。”
濃郁的酒香瀰漫在兩人之間,天帝望了她一眼,站起身來,在宮內慢慢兜着圈,燃燒的紅燭散發着曖昧的熱情,琴瑟宮內正飄動一股無言的躁動。
他盯着那暖暖的燭火,身後坐着的就是他的妻子。
他愣了好一會兒,終於走近媚兒身邊,媚兒心頭微微一跳,身子向外側了側,天帝高大的身影把燭光半擋,他雙手輕輕按住媚兒的肩,俯下身子低聲道:“讓我好好看一看你。”
他的手落在她的鳳冠上,就要把這跟隨了她兩年多的鳳冠揭開。
帝君與後合,當互窺真容,共入桃花池,合魚水之歡,是爲禮成。
媚兒猛地將頭偏向一旁,幽幽道:“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請勿揭此冠。”
此話一出,連媚兒自己也猛地吃了一驚,她竟然敢跟這個高高在上的天域主子說出這話。
她是在隱晦地拒絕着他可能接踵而來的親熱,或許,她此刻心中確有着太多的不情願,她的心還沒有準備好接納這個男人,儘管他是至高無上的皇。
你會真心待我嗎?既然一切已是定局,我只想知道,今後這一生,你會否真心待我?
如,你能在以後長長的歲月中,真心相待,那,我也認命。
今晚以後,安心做你的妻子,若果,你心中並沒有我一絲一毫的影像,那麼,不如放了我,免得彼此相誤。
媚兒的心在劇烈不安地跳動着,天帝手上的熾熱正透過薄薄的衣裳透入她的體內,那男子特有的清爽氣息已是毫無遮擋地撲入她的感官內。
他會給我一個什麼樣的答覆?
她眸光呆呆地望向眼前跳動的燭火,腦海一片空白,在我心中,希望聽到一個怎樣的回答?
天帝驀然一愣,她正在他的手下輕微地顫抖着-----真心相待?
她問自己是否會真心相待於她?
他的手只要一用力,揭去她頭上的鳳冠,就會看清對方的容顏,接下來的就順其自然了,只要進入那充滿迷離夢境的桃花池內,在那絕佳的撩情香氛下,無論他真心與否,有些事就會不受意志所控制,終會魚水交融。
天帝的手停她頭上,良久,終於慢慢地垂了下來。
他定定地看着她,緩緩說了一句:“你說的也是,兩心若非如一,強樂也無味。”
他忽然轉過身子,快步走向宮門,門無聲而開,他彷如一陣清風,倏爾消散在濃濃的夜幕下。
那紅紅燃燒着的燭火,在他推門離去的那瞬間全部熄滅,宮內頓復冷清。
媚兒愣愣望着那扇徐徐闔上的硃紅色宮門,呵呵,原來你心中也是不願意的啊!
“你說的也是,兩心若非如一,強樂也無味。”
兩心若非如一,這就是你大婚當晚不告而別的真正原因吧?
帝君,既然不可真心相待,那不如放我離去吧!
忽然間她的心仿似被利刃狠狠刺了一下,只把她痛得心神恍惚,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臉。
她不知這痛從何來,因何而痛?但這一刻,卻彷佛有什麼珍貴之極的東西被人無情捏成粉碎,她伏在桌上,任憑那淚,肆意的流。
天上流雲散聚,頓成墨染,彩雲纏繞,龍鳳呈祥的天象並沒有應期而至。
天帝默然佇立在花園內,夜間涼涼的風拂過他俊朗無匹的眉眼,將他有點鬱悶的心情掠去,或許他也沒有想到,會這樣被一個女子所拒,而且這個還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
那一刻他的尊嚴和驕傲已不允許他再停留在琴瑟宮內,他只能又一次匆匆逃離他妻子的寢宮。
他擡頭望着悠遠的天空,偶一回首,那宮闈依舊寂靜清冷。那個清婉的聲音仿似索繞在耳邊:“帝君若非真心相待,請勿揭此冠”
真心相待,我此刻可是真心相待於她?以後的歲月裡,又可否能真心相待於她?
或者我一開始就錯了,錯在我不相信鳳冠所賜必是良緣的古規?錯在我當年那倉促的逃離?
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是否充滿了無盡的幽怨?
又或是我真的不該對別的女子起過一份傾幕愛戀之心?
五年前的那份心意,我心中仍是放不下嗎?他長嘆一聲,一時只覺情思惘惘,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