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蜀錦被偷
第二日,纔剛剛起身,杜策那裡便是來了人。
杜紅箋頓時不好之感,只覺得一定又是生了什麼事兒的,不然,也不會這番無緣無故的又找她過去。
帶着風吟,剛走進廳中,一塊上好的狼毫筆就落在自己面前,不,與其說是落,不如說是砸過來的,很生硬的砸過來的,這粗魯,絕非語言能夠形容。杜紅箋心裡一緊,擡眸打量了杜策一眼,見得杜策滿臉怒容,而廳中除了柴氏不曾道,其餘所有姨娘子女都是到齊了的。
她定了定心神,緩緩邁步往前,杜策見她進來,目光四處逡巡了一圈,似是覺察到周圍的人已是到齊了的,方纔冷聲道,“早前路過蜀地,我機緣巧合的得了幾匹上好蜀錦,原是想要獻給皇上,不曾想,這才幾日的功夫,便是少了一匹,這少了也就少了, 我缺又聽聞,是我房中之人所偷,頓時心生憤怒,想我杜家要什麼沒什麼,不過是一匹蜀錦,你若是真想要,也犯不着靠着偷去獲得,你若是真想要,我未必還摳門到捨不得拿出來一匹?這若是傳出去,我的顏面該往哪兒擱放!”
剛一聽到蜀錦兩個字眼,杜紅箋的心中頓時又是一緊,昨日李氏母女才讓人送了一件蜀錦做的上好衣衫到她房中,這會兒,杜策就鬧要進貢給皇上的蜀錦不見了?難不成這其中還有着關係的?
杜紅箋快速的向着李氏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得她面容淡然,好似根本就不知此事一般。心下又是有了思量,若說,那衣服當真是杜策的蜀錦所做,這事兒怨不得自己。因爲,那東西是李氏送給她的,她還不曾上過身,也根本不打算穿上身。怕就只怕晚些時候李氏翻臉不認,指着她的鼻子指控她說那衣服是她自己偷來做的。
想到這種可能,杜紅箋的心中又有些遲疑了,李氏難不成當真打的是這個盤算?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她這麼明目張膽的將衣服送到自己房中的。難不成,還期盼着整個府邸的人都提着她隱瞞了?
杜紅箋越想,越加的覺得這種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稟二老爺,我們在所有姨娘和小姐房中都搜過了,也就再七小姐的房中搜到了這個。”一小廝進來,言語之後,又高高舉起了一件衣服,那衣服可不正是李氏讓人送與她的!
杜紅箋目光一頓,很快感覺到一道目光直直的向她看來,這想也不用想也是知道。那目光是屬於杜策的!
“杜紅箋!”杜策冷冷出聲,他的聲音中全身憤怒,竟沒有意思信任,繼而杜紅箋又覺得好生的好笑,信任,若是說杜策對着她能有一點點的信任, 那也是奇了怪了,杜策的心中,或許永遠只有奇貨可居四個字吧。就算是他的女兒他的兒子。亦或者是他的姨娘,這整個府邸上下。除了祖父之外的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也只是利用價值決定的。
杜於珊是杜家嫡女,有望沿着母儀天下的皇后之位走。所以,杜策對杜於珊多了一份眷顧,亦是想要利用杜於珊來振興杜家,以彌補當年自己身爲商人,不入朝政,故而不曾給杜家帶來更多名望的遺憾。
杜紅箋想笑,事實上,她也確實笑了出來。
四姨娘馬氏故作驚訝的道,”哎呀呀,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在,這,這怎麼是你,這小小年紀,就算是當初你娘帶你出府,總共算來,也不過是半年的日子,半年的日子也就讓你這麼不知輕重了?”
馬氏分明是在說她因爲窮日子過多了,所以纔會更貪財吧。不過,也是了,馬氏從來都是煽風點火,樣樣齊全的,倒是柳氏。她只站在一旁不曾開口,就連着目光也不曾多加移動,這不由的讓杜紅箋僵住,以前,母親和柳氏爭執,母親總說柳氏煽風點火,這麼些時日的相處看來,這些個姨娘中,最不愛說話的也就是柳氏了,杜紅箋想柳氏不是對名利沒有追逐之心,而是她的首要條件是明哲保身吧,因爲她知道會有人出來說話,她自然就坐山觀虎鬥了。
這樣的女人,委實聰明!
“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馬氏頓了頓,先前那驚訝的神色已經收斂了很多,她苦口婆心的道,”紅箋啊,怎麼說你也是名門之後,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啊,你往後還要挑婆家,你在府邸這樣也就算了,你若是去了婆家還這樣,他們那時候說的人就不單單是你了,而是杜家,是說我們杜家沒有教育好你啊。”
杜紅箋見她說完了,轉眸看向杜策,道,”父親怎麼連着自己要進貢的蜀錦都是不認識了,這分明就是母親送給我的衣服,又何曾是父親要獻進宮中的,難不成這是母親偷來的不成?”
這話纔剛是停住,李氏立馬道,老爺,我沒有,你我夫妻這麼些年,我又豈能是貪圖這麼點東西的人,更何況,我身爲你的正房,向來都是爲你考慮,從不曾給你添加麻煩。”
李氏倒是清楚,將自己和這事兒撇清了,又不幫着自己澄清,難不成,這東西當真又是李氏陷害自己的,可是,這樣的陷害受罰未免顯得太過於下檔次了,杜紅箋不覺得這是李氏早就挖好的坑,再向着李氏看去,見她目光中有困惑,有尋思,倒是得意的成分是少之又少,難不成,這當真是巧合。
敢在杜策開口之前,杜紅箋又道,”父親,你別被人矇混了過去,若你的蜀錦當真的和這衣服的色彩相近,那你大致可以看看這衣服上的花案,這花案上還繡着幾朵白菊花,斷斷是不可能是爹爹你送進宮的,爹爹你從商這麼多年,也定然不會想着拿這圖案去找自個兒的晦氣吧。”
杜策困惑。讓小廝將那衣服遞給他,那小廝乖乖的遞到他的手中,他拿着看了一看,眉頭微微皺起。杜紅箋又笑道,”這也是自家人也纔不會在意,我相信母親也不是有意要詛咒我,可,若當真如父親所說,這是你要進貢的蜀錦,那帶入宮中定然會”
後面的話她不在說了,這時候的李氏面容僵住,倒是沒有記着否認什麼了。倒是杜於珊,滿臉沉色,眸眼間更是憤怒,委實是將杜紅箋當成了敵人在看。
馬氏有些不服氣,又道,”老爺,你別被這丫頭矇騙過去了,這麼多蜀錦,你如何記得過來,說不準兒你是沒有在意。也不知道那蜀錦上的圖案,更說不準兒的是那圖案根本就是她後來弄上去的呢”
杜紅箋聽着,更加的覺得好笑,看了她好半響,終究是忍不住道,”四姨娘好似很不想我好啊,再來,四姨娘, 我倒是沒發現我自己還有弄圖案上去的手藝。可否煩請四姨娘演示一番。”
“你”馬氏被杜紅箋搶白。一時之間,竟又是說不出話來。但轉而想到杜芊芊還在掙表現,將來,就尋思着機會代表杜家進宮選秀了。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定然不能拖她後退,不能因爲這事兒而惹杜策厭煩,索性,也就沒了言語。
杜紅箋又道,”父親,可是管家記錯了,這布匹的數量是對的,亦或者是下人拿了去了,我想,姨娘和姐姐們也定然不會打這主意的”
杜策蹙眉,讓人傳管家,這是杜紅箋第一次見管家,只覺得他是一個矮矮胖胖,很是敦厚的男子,父親向他問起,那管家撥弄了一番,困惑的看着杜策,只道這數量是合適的。
杜策聽了這話之後,雙目立馬看向了馬氏,那馬氏也是一驚,連忙躲開了目光去,只低聲道,”老爺,這,這也不能怪我的,我,我只隱隱約約記得蜀錦的數量,如何說我也不曾從過商,不像三姨娘那般對數字敏感”
杜紅箋如何也不曾想過,這原來是一個烏龍,而這個烏龍還是馬氏記性不好導致的,許是杜策說起蜀錦的數量,馬氏便是否了去,杜策憤怒,只道是誰偷了蜀錦。
這時候,長時間不說話的李氏又開了口,”老爺,我們府邸的小姐公子個個都是有教養的人,又如何會做的出這些個事情,你是冤枉紅箋了,這衣服本是我送於紅箋的,只是,因爲一時的疏忽,竟是沒有發現那衣服上的白菊,這番,倒是我對不住紅箋了。”
李氏這面子話還真是一句也不落下,先前,她怎麼不解釋,只任由着馬氏添油加醋,這會兒,見着順水推舟扳倒她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索性也撇清關係,證明那個繡着白菊的衣服並不是她故意送的?想想杜紅箋都覺得噁心。
這場鬧劇很快的落幕了,杜紅箋和風吟走了,纔出小院,已被杜於珊叫做,杜紅箋緩緩轉身,見杜於珊滿臉扭曲的看着她,也不說話。
倒是風吟下意識的擋在了她的面前,將她和杜於珊隔離了開來,只害怕杜於珊又針對於她。
杜紅箋對風吟的小動作感到了暖心,只隨手拍了拍她的背脊,這時,杜於珊已經走到她面前了,只見得面前這杜家五小姐嘴角微微勾起,期間帶着永遠不變的輕蔑和仇視。
杜紅箋只覺得這表情她已經是見怪不怪了,尋思這她叫住自己的理由,不由的想到了先前堂前之事,頓時,有些好笑的說,”五姐姐,先前走之時還不曾感謝你的大禮,你送的衣服真是漂亮,只是尺寸稍微不怎麼合適,看來,還要等些時日才能穿。”
她不過是心口胡謅,也算是爲不穿那衣服找個理由,不想,杜於珊卻是接了她的話,道,”是啊,這本就不是送給妹妹的,妹妹若當真是覺得合適了,那倒是奇怪了,這是前日三皇子送到我房中的,後來,他發現有一朵白菊在,我偏生是不喜歡的,他本打算收回去,我又強留了下來,只是讓他不要破費,他是一個有心的男人,這番,就算是我說了這樣的話語,他也一定會馬不停蹄的再往我這裡送新的來的,既然妹妹房中東西不多,那送給妹妹也是無妨的,三皇子事事都喜歡順着我的意思來,我相信在這件事情上三皇子也一定不會列外,他一定不會介意我將不要的東西丟給你的。”
杜於珊想象着杜紅箋勃然大怒的模樣,可不曾想,杜紅箋卻只是含着笑容,靜靜的看着她,杜紅箋越是笑,杜於珊的心中便越是不安,這番長久的看下去之後,杜於珊終是蹙着眉頭,道,”杜紅箋,你笑什麼,難不成,你還偏是喜歡我不要的東西。你要真是想要,我倒是可以給你,只是, 三皇子看不看的上你,你自己心裡也清楚,身份低微也就罷了,這模樣倒也是長得讓人討厭!”
杜紅箋也有着她說了去,只道,”若是按照姐姐的說法,那三皇子劉恪曾經會是我的男人,現今已經沒了婚約,即便是他不退親,我也並沒有和他成親的意思,這麼說來,三皇子是不是也是我不要的破鞋,姐姐也不嫌棄的要了去,再來,姐姐說話未免太惡毒,姐姐也不懂世事難料這個事實,計劃永遠不如變化,姐姐當真以爲這個府邸裡就沒有不想你好過的人,就沒有阻你道路的人了,姐姐可是要記得,三皇子的心中也並非只是姐姐你。上次那丫頭的事件已經是提醒了姐姐的,我也只能言盡於此了,若是姐姐有個什麼尋思的,那也就請姐姐慢慢想,姐姐這麼聰明的性子,自然也會懂得這個道理。”
她說完便是離去,杜於珊這次並未開口,只是垂頭沉思,風吟明顯是鬆了一口氣,杜紅箋笑了一笑,道,”今天都是二十二了吧,快,我們回去生了火,自己煮上一壺熱酒,你若是無事,還可以拿着你的針線活兒,陪我在火邊細聊,我也正尋思着要在你那處學針線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