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臨月君主澹臺滅明攜神後月梓、皇后孟璐出使天照,在此之前,南啓國使者已經離開,雖然在此期間發生了些令人不願提及的血腥事件,但天照還是給予臨月國最至高無上的歡迎儀式,鮮紅豔麗的地毯從京城門鋪至天照皇宮,京城百姓更是高聲歡呼,給足了對方面子。
奢華的馬車走至宮門口時,藺天琊攜皇后衆嬪妃以及皇子公主已經親自迎接而來,這是兩國對陣這麼多年,唯一的一次,兩國國君放下敵對關係,心平氣和麪對面的一次。
如此熱烈的歡迎儀式,令臨月國君心潮澎湃,旋即表示了最誠摯了感謝,並送上豐厚的禮物作爲對天照國君的感謝之情。
入了金鑾殿,在臨月君主幾次三番的承讓下,藺天琊、楊豔萍坐上了龍鳳座,並親自爲澹臺滅明安排了不至於掉身份的龍椅,神後、皇后分別坐於龍椅左右的兩張鳳座上,文武百官按照以往的位置站好,今日的歡迎儀式總算告一段落。
緊接着,藺天琊將那日圍場之事,做了簡單的闡述,態度中立,不偏不向,讓澹臺滅明心中有了數。
神後月梓三四十歲,高華、豔麗、傲嬌,言談間雖盡顯大家風範,但因久居臨月高位,眉宇間多出一層與生俱來的優越感,這在以神女爲尊的臨月國或許不算什麼,但在皇權至上的天照,卻是大大的諷刺。好在藺天琊多少知曉臨月的規矩,自是不會與她計較什麼。
澹臺滅明雖人至中年,卻是鮮少的美男子,他身材高大、儀表堂堂,清明簡淨不失儒雅的容顏上始終含着一絲淡淡的笑,他身着一襲紫色錦袍,踏着優雅的步伐,清逸風姿中清晰可見那與生俱來的貴氣,令人不容忽視。
在臨月,雖然這位君主的權利不如神後,但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卻高過如今的神後,他愛民如子,免除各項苛捐雜稅,時常深入百姓,瞭解百姓疾苦,是位難得一見的好皇帝。而他與神後這麼多年來,也沒紅過臉,夫妻二人雖說不上相親相愛,但相敬如賓卻是有目共睹的事。
而皇后孟璐,則是典型的大家閨秀,性子沉靜而溫柔,容貌秀麗不失婉約,比起風華絕代的神後月梓,她溫柔嫺淑,更容易讓人願意與她親近。從三人進殿之後的交流來看,澹臺滅明似乎更喜歡這位皇后,對於神後,更多的是尊重,卻少了夫妻的那種親暱感。
隨着太監尖銳的嗓音響起,衆人即刻收回暗自打量的眼神,低眉順眼的立在那裡,重新做起了雕塑。
很快,太子藺滄溟攙扶着太子側妃夏侯霏、五皇子英王藺滄灜則扶着自己的親妹妹藺映雪,緩步上了大殿。因兩人都爲大病初癒,行禮問安之後,理所應當的坐在了皇上特地爲她們安排的座椅上,太子與英王這才歸了位。
全程下來,藺滄溟始終面無波瀾,對於周遭人的打量,更是選擇了無視。也因此,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一道略顯激動的眼神。
而那位始終端着姿態的神後月梓,原本無懈可擊的容顏,在看到夏侯菲的瞬間,迅速變了幾變,連掩飾的功夫都不曾,直接轉首看向立在她身後的月煌,質疑的眼神,令月煌不悅的蹙起了眉頭,冷笑一聲,無視了個徹底。
月梓被他這樣無禮的對待,心裡怎會好受,脣齒間溢出一抹冷硬狠厲的笑容後看向夏侯霏,眼底的算計清晰而明瞭……
緊接着秦王攜墨瀾,晉王攜藺詩蓉、藺心悅,澹臺宗、澹臺璃攜澹臺紫英、澹臺紫丹紛紛進了大殿。
至此,這次事件的相關責任人基本已到場。
澹臺紫英看到千里迢迢趕到天照的母后,多天以來積攢的委屈頃刻爆.發,礙於今日的場合,她強迫自己忍下眼淚,僅是這麼巴巴的看着月梓,期間辛酸,在母女倆兩兩相望的眼神中得到了疏解。令人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大公主,居然連看都未曾看一眼自己的父親,或許,在她的心裡,能夠幫自己完美解決這件事的人,肯定是自己的母后,而不是皇上。
而澹臺紫丹向神後行禮之後,與之相反的分別向自己的父皇、母后請了安,安安靜靜的立在澹臺宗、澹臺璃兄弟中間,低眉順眼的站着。
澹臺璃清幽好看的瞳眸中無任何眼神波動,自不會與自己的父皇做交流,儘管期間他父皇曾數度在他臉上流連,也未讓他爲他擡一次眼皮,因爲他深知,澹臺滅明之所以會將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是因爲某個人……
接下來的審問異常的順利,畢竟當日親眼看到澹臺紫英行刺的人不再少數,饒是她想抵賴,恐怕也不能。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澹臺紫英居然沒有否認當日她所犯下的罪行,就在大家以爲這件行刺事件可以定性之時,原本立在秦王身側的墨瀾,卻突然站了出來,目光清澈的擡眸看向藺天琊,不慌不忙的回稟:“回皇上的話,臣女有事彙報,臣女可以證明,當時的大公主是受人蠱惑,纔會接二連三的傷人。”
“蠱惑?你是說,紫英公主當日的所作所爲不是出於她的本意,而是有人刻意爲之?”在藺天琊還未開口之前,月梓搶先一步揚聲道出問題的關鍵。
“回神後孃孃的話,正是如此。”墨瀾沉穩的點了點頭。
“此話當真?”藺天琊瞥了月梓一眼,意味深長的看着墨瀾。
墨瀾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臣女所言,句句屬實,實不敢欺君罔上。”
“那這個人是誰,你知道嗎?”月梓再一次不合時宜的開了口,這一次,藺天琊沒有再容忍,臉上笑意深邃的看向她:“既然是朕在審問,這位神後還是稍安勿躁的好,嗯?”
月梓擡眸,輕輕一笑,眉角眼梢,是掩飾不住的傲然,面對藺天琊的問話,心不甘情不願的站起身,微微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就坐了下去,搭在鳳椅扶手上的手,卻在焦急的彈跳着,如此舉動,可見她心裡有多麼的不耐。
夏侯霏本默然的靜坐在那裡,墨瀾的話卻讓她從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當日的沫舒隱藏的十分隱秘,一般的高手根本就感覺不到她的存在,這個墨瀾又是憑什麼認定有人蠱惑了澹臺紫英呢?難道說,她有武功?很快,她又否決了這個問題,藺滄溟說她被人給煎了,那就肯定是,既然如此,又怎麼會有武功呢?只是……
“回皇上的話,臣女不但認識此人,而且此人,今天還在大殿之上。”墨瀾緩緩的擡起眸,凌厲的眸子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的臉,最後,她的眸光落在了……夏侯霏的身上。
這預感,還真是靈驗的緊啊,瞧瞧,一波未起,又一撥的危險又來了,這些個人,難道就不能讓她安靜一會兒嗎?
當所有人順着墨瀾的眼神看向端坐在那裡,脣角正勾着冷笑的夏侯霏時,眼底均閃過一抹詫異!
太子側妃蠱惑大公主?這……可能嗎?
人人都知道這位太子側妃身中劇毒,活不了幾天了,而且在中秋宴之上,太子也答應了某個承諾,他們想不明白,太子側妃這麼做究竟對她有何好處?難道這麼做之後,她就不會死了?還是說,這個公主就會被堂而皇之的趕出天照?
怎麼想,怎麼匪夷所思!
怎麼想,怎麼不合常理!
旋即,看向墨瀾的眼神多了一抹深思,遙想回宮當天,似乎並沒有見到秦王與她的身影,怎麼如今又多出這樣一番說辭呢?
而藺天琊此時的眼眸,已經微微眯住,多了一份危險的氣息,意味深長的看着墨瀾,“證據呢?朕需要證據!”
墨瀾聽言,脣角適時的勾了起來,手臂微擡間,卻被藺滄海緊緊握住,眉目清冷的看着她,似在詢問,又似在質問,亦或者是警告!
然而,墨瀾卻僅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就順理成章的從自己的袖口扯出一個錦囊,雙手呈在頭頂,遞了上去:“回皇上,正是此物!”
夏侯霏眯着眼望過去,突然輕笑一聲,還當是什麼有力的證據,原來是她不甚遺失的荷包,看來爲了陷害她,這個女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了,可惜她真是納了悶兒了,她什麼時候得罪她了,讓她不惜瞞着秦王來捅她一刀?
剛剛秦王的動作,分明是在警告她,這個女人能無視秦王,看來是已經豁出去了,只是這個錦囊當中,又暗藏什麼玄機呢?沫舒的那個本事,除了她之外,難道還有人會不成?目光淡淡的望向藺滄溟,可惜這廝面上無波無瀾,連眼皮都未曾擡一下,他的這份鎮定,她練不出來,自然也無法窺視他心中所想,儘管這件事本身就與自己無關,可還是有些緊張,畢竟她這馬大哈的性子,若當日真的被人留下了什麼,恐怕她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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