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又驚又怒,好歹是一家人,夫人等人怎麼能這樣詆譭五小姐?怎麼可以把五小姐推入火坑?雖然她也覺得五小姐和以往相比是性情大變,可以說是不同的兩個人,但五小姐的容貌根本沒有變呀。
她跳出來,爭辯道:“大人,根本不是這樣的。奴婢良辰日夜伺候五小姐,五小姐是人是妖,奴婢還不清楚嗎?雖然五小姐的性情有所改變,但那是因爲五小姐被欺負狠了,心性纔有所轉變。”
五小姐對她這麼好,救過她多次,無論五小姐是人還是妖,她都會誓死護衛。
良辰也站出來道:“良辰說的是。奴婢也作證,五小姐沒有被狐妖附身。”
沈氏喝道:“你們兩個賤婢,公堂之上,哪有你們說話的份?還不退下?”
良辰、佳期還想再說,卻被沈氏一瞪眼,沒有再開口。
月冰染擔憂道:“娘,她們日夜跟在五妹身邊,必定是被狐妖迷惑了心智,纔會維護狐妖。大人,五妹是無辜的,還請大人救救五妹。倘若五妹殺了人、犯了律法,也是那狐妖所爲,並非五妹有意爲之,懇請大人對五妹從輕發落。”
圍觀的百姓不由得稱讚月家大小姐,月家大小姐月冰染寬厚仁善,待庶妹極好,看來這傳言不假。月輕衣被狐妖附身,殺了姚家百餘口人,月冰染還爲她求情,可見她的心胸氣度。
良辰、佳期急死了,五小姐爲什麼不說一句話?爲什麼不爭辯?
月輕衣神色冷冷,眼梢凝着一絲森冷,好像這件事與她無關。
而月紹謙,並沒有說半個字。他的身份註定他不能在這種公開場合說什麼。
月冰歌道:“大人,不如請個厲害的道長來捉妖。”
月冰煙問道:“大人問這件事,與姚家命案可有關聯?”
張大人道:“關捕頭在案發之地發現了幾根狐毛。”
衆人恍然大悟,這才明白他爲什麼問起這件事。百姓們更加驚懼,看來月輕衣真的被狐妖附身,而且這狐妖半夜殺了姚家百餘口人,太可怕了,太兇殘了。現在,狐妖會不會殺人?
沈氏義正詞嚴地說道:“狐妖殺人,一夜之間殺光姚府上下百餘人,兇殘至極。雖然輕衣是我的女兒,我不想她有事,但未免狐妖危害百姓,還請大人速速斷案,倘若真是狐妖借輕衣之肉身作惡、犯法,大人公事公辦便可,我家老爺絕不會偏私包庇。”
這話說的那個冠冕堂皇啊,令圍觀的百姓無不稱讚,這禮部侍郎的當家主母就要像她這樣爲百姓着想,大義滅親。
良辰、佳期面面相覷,這可如何是好?
倘若五小姐被定了罪,那可是要斬頭的。
“大人,五小姐絕不是狐妖,大人明察啊。”良辰跪下來哭喊道。
“大人,五小姐對奴婢很好,沒有加害過奴婢,怎麼會是狐妖呢?”佳期哭道,“五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啊。”
“五小姐絕沒有被狐妖附身,也沒有殺過人,奴婢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五小姐!”
良辰站在月輕衣面前,護着她,一臉的絕烈、強硬。
佳期也站過來,在她身旁守護着。
沈氏嚴肅地喝道:“賤婢,閃一邊去!公堂之上,豈容你們放肆!再不滾開,連你一併處置!”
月輕衣心裡感動,良辰和佳期對自己的感情,超越了所有界限。
“都退下!”月紹謙沉聲喝道。
“不!”良辰、佳期堅決道。
“張大人,倘若小女被狐妖附身,殺人犯法,任憑處置,老夫絕不會說半個字。”他的態度剛正不阿,絕無包庇之意。
月冰煙壓下興奮的心情,道:“大人,未免狐妖藉着五妹的肉身再濫殺無辜、危害百姓,可先把五妹收押大牢,牢牢捆綁。”
張大人的確頭疼,狐妖豈是普通的繩子捆綁得住的?想必那大牢也關不住她。
怎麼辦呢?
沈氏、月冰染對視一眼,月冰歌、月冰煙互相挑眉,都在心裡說道,這事快成了,太好了!今日一定要讓這小賤人死無葬身之地!永世不能翻身!
月輕衣讓良辰、佳期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目光掃向衆人,“若我真被狐妖附身,你們還能活到現在、而且活得這麼好嗎?若我真是狐妖,你們以爲你們能抓得住我?降服得了我?方纔你們一個個地證明我被狐妖附身,這就是所謂的一家人?這就是所謂的大義滅親?月家人可真是品德高尚有節操啊。”
月冰染有點擔憂,這小賤人開始反擊了嗎?
月冰煙盯着月輕衣,目光森凜:小賤人,我絕不會讓你有翻身的可能!今日這局,我做了精心的部署,豈會讓你輕易地逃脫?我要讓你變成日月城人人喊殺的過街老鼠!變成人人痛恨、人人喊殺的狐妖!
月輕衣從容自若地問:“大人如何證明民女被狐妖附身?”
這時,關捕頭從外頭進來,手裡拿着一截雪白的狐狸尾巴。不久前,他領命去太傅府搜查,搜查了流光別苑,總算有收穫。
無論是百姓,還是月家人,看見他手裡的狐狸尾巴,嚇得身子一震,紛紛往後退。
“大人,屬下從月輕衣姑娘的寢房搜到這樣東西,這應該是她的狐狸尾巴。”
關捕頭說着,奉上狐狸尾巴。
月輕衣看向那一截狐狸尾巴,狐毛雪白,一看就知道是貨真價實的狐狸毛製作的。
今日這場局,還真有幾分智商,應該是月冰煙的手筆吧。月冰煙忍了這麼多日,今日終於出手,陣仗還挺大的嘛。
良辰、佳期目瞪口呆,五小姐房裡怎麼會有這東西?
張大人看一眼那狐狸尾巴就覺得頭皮發麻,怒拍驚堂木,“來人,抓住她!”
搜出這東西,就能證明,月輕衣真真確確被狐妖附身,是殺人不眨眼的狐妖。
不過,那些衙役嚇得不敢上前抓人。
月輕衣冷冽的目光掃去一圈,宛若劍氣橫掃千軍,氣勢頓生。
在衆人看來,這是狐妖發怒了,要大開殺戒了。
“愣着做什麼?還不趕緊抓人?”張大人喝道,聲音有點顫抖。
“大人,你不怕半夜窗前掛着一截狐狸尾巴嗎?”月輕衣幽冷、邪狂地問。
此言一出,不僅張大人嚇得身子一縮,而且圍觀的百姓紛紛後退。
她冷冷地譏諷,“大人查不到真正的殺人兇徒,卻將此案定罪於狐妖作祟,如此大興鬼神之說,倘若陛下知曉,不知會作如何感想?會不會覺得你斷案草率、草菅人命?那狐狸尾巴,買一張狐狸皮,找個縫衣匠,隨便就能縫製一條一模一樣的,根本不足以當作證據。若民女真是狐妖,會乖乖待在這兒讓你們來抓嗎?可是可笑愚蠢至極。”
一席話,令張大人汗顏不已,感覺被狠狠地打了臉。
百姓們轉念一想,這話好像也有點道理,若她真的是狐妖,還不飛走、變走?等着被抓很好玩嗎?
月冰煙立即道:“她這麼說,只不過是迷惑人心,大家別相信她的話。”
月冰染懇求道:“狐妖,我求求你,你快離開我五妹吧。你的身份已經被我們識破,你再不走,我們不會放過你的。”
張大人喝道:“還不快快抓住她!”
月輕衣正想開口,這時,外面傳來一道沉朗的聲音:“大都督到——”
衆人紛紛轉頭望去,圍觀的百姓再次讓開一條通道,一個長身如玉的男子沉穩地走進來,一身絳紅官袍完美地修塑出他卓絕的氣度,精緻如玉的五官組合成一張絕豔、瑰美的臉龐,邪眸冷魅,並不看任何人,目中無塵地站在公堂中間。
他人神共憤天地不容的俊顏,他強大似超級颶風的氣場,他懾人魂魄的卓然氣度,奪了所有人的目光與呼吸,令寬敞的公堂變得逼仄起來,令公堂的氣壓變得很低很低。
絕情公子跟在後面,一襲白衣使得他俊朗溫雅。他看一眼月姑娘,對她眨了眨眼。
月輕衣暗暗思忖,北影寒來做什麼?不給自己添麻煩就行。
月冰染目眩神迷地盯着心目中的男神,真沒想到,北影寒會來京兆府公堂。
看我吧看我吧,就看我一眼吧。
她如此期盼着,然而,他的目光只落向張大人。
張大人差點兒跌下來,驚慌失措地下來,畢恭畢敬地行禮:“大都督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月紹謙看着北影寒,雖然此人在朝中沒有根基,沒有世家大族在背後當靠山、做支撐,但是,此人必定非池中物,前途無可限量。有那麼幾次,他想結交北影寒,不過北影寒目中無人、孤傲冰冷,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只好作罷。
“姚家命案案情重大,陛下有旨,此案移交風雲騎查辦。”
北影寒神色高冷,目光落在張大人身上,張大人沒來由地身子一震,覺着高山壓頂似的,喘不過氣來。
張大人鬆了一口氣,“下官遵旨,那便勞煩大都督。”
幸好,不是來摘他官帽的。
月冰煙眉頭微蹙,直覺這件事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風雲騎大都督北影寒不是好糊弄的人,很有可能會查到真相。
沈氏和月冰染對視一眼,風雲騎衙門主理此案,她們想要弄死那小賤人,就有點難了。
月輕衣心想,北影寒審理此案,是好事,還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