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錦鸞公主的目光就跟牛皮糖似的黏在北影寒身上。
而昌王溫潤、別有意味的目光則射向月輕衣,好似要將她吃了。
用膳後,他們出了醉仙居,在門口道別。北影寒冷冽道:“王爺,本座要護送榮華郡主回府,明日一早本座去驛館接王爺與公主。”
“大都督請便。郡主慢走。”昌王對宇文凌雪客氣地說着,目光卻是直逼月輕衣。
“王爺,本座先行一步。”北影寒恨不得將他的雙目挖出來。
“大都督,不如本宮在這兒等,你稍後過來,護送本宮回驛館。”錦鸞公主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都想直接要求他護送自己回驛館。
“錦鸞。”昌王責備地看她,轉過臉已經變成笑臉,“舍妹說笑的,大都督請便。”
北影寒拱手,月輕衣朝他們點頭,便攜着宇文凌雪登上馬車離去。
昌王與錦鸞公主都望着那輛馬車漸行漸遠,愛慕的目光出奇的一致。
她揶揄道:“皇兄,你喜歡那個姑娘?”
他不屑道:“你不也是對北影寒一見鍾情?錦鸞,我的確看上那位姑娘,你不要再針對她,可好?”
“若你能博得佳人芳心,那是你的本事。”
“小瞧我了不是?”
“你別忘了,你是來迎娶永陽公主的。”錦鸞公主的語氣五分譏諷、五分提醒。
昌王開心地笑起來,“我自然有辦法,你無需爲我操心。”
兄妹倆登上馬車,回驛館歇息。
這邊廂,北影寒與月輕衣、宇文凌雪乘坐馬車回鄭國公府。
一路上,車廂裡安靜得很。宇文凌雪雖然內向,但心思細膩,極爲敏感,自然發現這一男一女眉來眼去的古怪之處。
她與北影寒哪有交情?他怎麼可能送她回府?因此,她斷定,月輕衣與他有交情,而且是不一般的交情。
月輕衣這麼好的姑娘,理當有優秀的男子呵護。
雖然她希望月輕衣嫁給哥哥,但哥哥已經不在了,她自然希望月輕衣能得到幸福。
宇文凌雪什麼都沒說,當作不知道,抵達國公府,她下車與他們告別。
馬車繼續前行,卻很慢、很慢。
北影寒招手,示意月輕衣過來。她就是不過去,好整以暇地睨着他。
迫於無奈,他只好過去,把她抱在懷裡,低沉地問:“吃醋了?”
“你才吃醋呢。”月輕衣翻白眼。
“你又多了一朵桃花。”
“嘁,你不也是收穫了一枚真愛粉?”
雖然覺得真愛粉這三個字有點怪,但北影寒見她這副吃醋、生悶氣的俏模樣,心裡樂翻了,“放心吧,我是你的,從頭到腳都是你的,那些爛桃花搶不走的。”
月輕衣笑盈盈地看着他,“我說過我介意嗎?我覺得吧,最好是永陽公主和錦鸞公主把你劈成兩半,一人一半,那就完美了。”
接着,她做了一個完美的標準型動作,“完美!”
他低低地問:“你當真捨得?”
她不以爲然道:“有什麼捨不得的?說不定明日你帶他們進宮,那兩個公主就會變成情敵,大打出手,把皇宮鬧得雞飛狗跳。”
北影寒沒想到,她這話一語成讖。
“你與錦鸞公主有過節?”
“在綢緞莊遇到她,這位東海國公主與晉陽郡主的性情差不多,驕縱任性,兇殘暴戾,無法無天。”
“往後遇到她,你當心點兒。”他沉緩道,“東海國君寵愛錦鸞公主,曾有三次爲了愛女,斬殺十幾個宮人。”
“寵女兒寵成昏君,真是奇葩。他就不怕激起民憤嗎?”
“所幸錦鸞公主的生母南貴妃對公主的管教頗爲嚴格,因此她纔沒有在宮外惹是生非,鬧出人命。”
月輕衣不信,依錦鸞公主那自以爲天下第一美人的性子,看見比她長得美的姑娘就要毀人家的容貌,在東海國必定也做過這樣的事,只是沒爆出來罷了。
北影寒道:“陛下沒想到東海國、南越國的王爺、太子會來參與招親比試,之前沒有規定外國人士不能參與,因此,陛下只好讓他們參與比試。”
她好奇地問:“東海國的昌王爲什麼想迎娶永陽公主?南越國太子也想迎娶?以他們的年紀,應該早就大婚了,有王妃、太子妃。”
他解釋道:“昌王是東海國君的庶長子,年二十二,生母只是低賤的宮女,在皇宮內苑長大已經不易。此人城府極深,幾年前就依附南貴妃,南貴妃沒有生養皇子,只有錦鸞公主這麼一個女兒,便與昌王暗中勾結,在後宮朝堂形成一股勢力。昌王已經娶妻,不過一年前王妃暴斃,此次參與比試,若能勝出,便能迎娶永陽公主回國。今後,他在東海國的地位將大大提升。”
月輕衣總算明白了,這是政治聯姻。
天下諸國,以西絕國、北影國國力最強,東海國、南越國次之,其他小國大多勢弱。昌王在東海國並不是很受寵,地位不高,倘若迎娶北影國的永陽公主爲王妃,便有了北影國這個強國當靠山,將大大提升他在東海國君心裡的地位。
“南越國太子早在四年前迎娶太子妃、兩個側妃,不過這兩年他犯錯不少,早已失去南越國君的信任與器重。南越國君最寵愛的是幼子,南越國太子擔心會失去太子之位,便想出這步棋,迎娶永陽公主。如此一來,南越國君多少會看在永陽公主的面上,不改立儲君。”
“可是,他不是有太子妃了嗎?”
“前些日子,風雲騎得到線報,南越國太子以太子妃無嗣爲由,將她休棄。”
“渣男!”月輕衣罵道。
“渣男?什麼意思?”北影寒不解地問。
“呃,就是品行很渣、渣透了的男人!”她氣呼呼地罵道,忽然想到,他竟然對東海國、南越國的皇室、後宮、朝堂瞭解得這般透徹,太可怕了,風雲騎刺探天下消息的本事太牛逼!
“別人的事,我們管不着。”他捧着她的小臉,目光灼灼,深深地凝視她,“輕兒,縱然前面的路荊棘叢生,縱然萬丈絕壁將你我隔絕,縱然你一生無子,縱然世事難料,我也不會離棄你,生不離,死不棄。”
月輕衣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這番話,是他的心聲?
深濃的情意,堅定的信念,矢志不渝的癡心,生死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這不是情話,而是他的肺腑之言,是他對她的愛的許諾,更是對她這一生的決定。
她並不感動,心裡燃起火焰,那是對他的愛的火焰。
這樣的男人,她沒有理由拒絕,沒有理由不愛。
北影寒吻她的脣瓣,以吻封緘。
月輕衣情不自禁地閉上雙目,沉醉在這旖旎、濃烈的情愛裡。
……
北影寒去驛館迎接東海國昌王、錦鸞公主和南越國太子,帶他們進宮遊園。
在宮門等候的是鳳雲卿,接着,她與北影寒一道接待外國來使。一來,北影寒負責安保事宜,二來,外國使臣進宮遊園,爲了避免發生竊取機密類似的事,他必須時刻盯着。
其實,今日帶領外國來使遊園,掌管內廷的內侍總管引路便可,不過鳳雲卿特意向鳳氏請旨,爲的是能與北影寒在一起。
因此,北影寒在宮門處看見她的時候,有點意外。
鳳雲卿在待人接物方面駕輕就熟,可謂八面玲瓏,絕不會得罪人。她一邊與外國來使閒聊,一邊在前引路,時不時地看一眼落在後面的北影寒。
只要能與他在一塊兒,即使不說話,即使他不看自己,她也心甘情願。
“早就聽聞天下第一女官、北影國陛下最器重的女官鳳雲卿才華驚世、品貌皆佳,今日一睹風采,果然傳言不虛。”南越國太子含笑讚美。
“南越國太子謬讚了。”鳳雲卿落落大方地笑答。
“這幾年,思慕鳳大人的名門公子必定數不勝數。”昌王笑道,“不過,像鳳大人這樣的女中豪傑,眼光必定與尋常女子不一樣。”
“鳳某一心效忠陛下,姻緣之事隨緣。”她莞爾一笑。
錦鸞公主故意落在後面,默不作聲,時不時地看一眼北影寒。
他在後面,好像是特意保護她,她好似感受得到他的陽剛氣味,感受得到他的氣息,因此,這一路,她心花怒放,喜不自勝。
而長樂宮裡,永陽公主着急地等着宮人回來稟報,“回來了沒?”
心兒站在門檻邊往外張望,忽然道:“公主,回來了回來了。”
不一會兒,一個宮女氣喘吁吁地奔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報:“公主……今日大都督在宮裡……帶外國來使遊園……”
“當真?”永陽公主欣喜地蹦起來。
“嗯。”宮女鄭重地點頭,感覺快抽過氣了。
“心兒,走!”永陽公主風風火火地往外走。
“公主,去哪兒?”心兒快步跟上去,着急道,“公主,陛下有令,你不能出宮!”
“母皇不讓我出宮門到外面去,又不是不讓我在宮裡散心。”
永陽公主不屑地說着,忽然想起什麼,停了步伐,摸摸自己的臉,“心兒,今日本宮的妝扮如何?”
心兒笑道:“公主的妝扮很美,沒有任何瑕疵。”
於是,主僕倆快步離開長樂宮。
尋了半圈,問了宮人,她們才找到北影寒。他們正在水榭裡歇腳,宮人送來茶水與各式糕點。
這是鳳雲卿預先安排好的,外國來使身份尊貴,自然是要好好招待。
忽然,兩個女子沒頭沒腦地闖進水榭,衆人錯愕不已,見是兩個姑娘,便饒有興致地看着她們。
鳳雲卿一愣,接着眉心微蹙,永陽公主怎麼來了?
永陽公主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徑自朝着坐在最外側的北影寒走過去,甜甜地喚道:“大都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