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伯又驚又氣又急,“主上,你不能這樣!你答應過我的,怎麼能反悔?”
北影寒神色冷酷,毫無迴旋的餘地,嚴厲道:“若你自作主張這事傳揚出去,往後誰都可以擅自做主,那還要我做什麼?”
寒伯失望道:“主上當真心意已決?”
“是!一年之後再議回國之事!”
“在主上心中,月輕衣當真那麼重要?”
“是!”北影寒斬釘截鐵道。
“爲了她,主上可以忘卻血海深仇,可以拋卻許下的誓言,可以當一個不孝子,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寒伯厲聲怒問。
“是!”北影寒眸色森寒,無比堅定。
寒伯不復多言,絕望地閉眼。
北影寒冷酷得不近人情,“你速速回去。沒我的命令,不許到東海國。”
不容許有人挑戰的權威,不容許有人觸摸他的底線,不容許有人將他玩弄於鼓掌之間,除了月輕衣一人,誰都不可以!
寒伯素來知曉他的脾性,知道這次自己做得過頭了,雖然全是爲了他好。
寒伯睜開眼,平靜了些,問道:“現在,主上是不是要去見月輕衣?”
北影寒冷冷道:“是!我與她約好了。”
“倘若我告訴主上一件事,主上會不會改變主意。”
“這要看你說的是什麼事。”
“與鳳雲卿有關。”
“與她有關的事,我不想聽!”北影寒心頭起火,徑自往外走。
“主上,七彩蠶蠱一事,另有內情。”寒伯大聲喊道。
北影寒陡然止步,另有內情?
寒伯走上前,長長一嘆,道:“那日,鳳雲卿又來找主上,我看見她,請她移步說話。我得知她有可以解七彩蠶蠱的解藥,便與她商談了一筆買賣。”
北影寒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暗中搞鬼,“你答應她什麼條件?”
寒伯回道:“我暗中把解藥放在小米粥裡,主上吃下去,便解了七彩蠶蠱。”
北影寒不解,“她不是說,必須與她……春風一度才能徹底清除蠱毒嗎?”
“她對我說,那是她胡謅的。她不願平白地救主上,爲了與主上修一夜之好,便這樣說。其實,只要服了她的解藥便可。”
“你答應她,謊稱我與她有過……一夜情緣?”北影寒心魂震動,太太太意外了!真相當真如此?他與鳳雲卿沒有夫妻之實?一切都只是誤會?
“她要我這麼說。”寒伯接着解釋,“其實,那日主上問我,我並沒有肯定的回答,是主上先入爲主,認定與她有過一夜歡好。”
北影寒回想起那日的情形,是啊,聽了輕兒的控訴,他認定自己與鳳雲卿有了夫妻之實,沒有深究。他責問寒伯的時候,因爲心情悲痛惱恨、急怒攻心,也沒有好好地注意寒伯的表情與言辭,後來纔會發生那麼多事。
然而,當時他剛剛得悉真相,如何能控制自己的心情?
現在,他欣喜若狂,心情激盪如巨浪滔天,恨不得立即飛到輕兒身邊,告訴她,他與鳳雲卿什麼事都沒做過。
輕兒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和他一樣,開心得蹦起來的。
不過,他竭力壓住喜悅,問道:“你還答應她什麼?”
寒伯低下頭,目光一閃,“就只是謊稱這件事。”
“好了,我知道了。”
“主上,你與月輕衣再無任何障礙,可否儘快回西絕國主持大局?”寒伯之所以說出這件事,是要他改變主意。
“待東海國這邊的事解決之後,我便回去。”
北影寒的薄脣不自覺地滑出一絲笑意,那時候,他會帶着輕兒一起回去,再也不分開。
寒伯苦楚道:“那也要有個期限吧,主上。”
北影寒道:“不好預估,快則三個月,若有阻滯,我也不知要多久。”
寒伯心裡嘆氣,又是三個月。
“寒伯,我警告你,你再自作主張,再做出對輕兒不利的事,我絕不會原諒你!再有下次,後果多嚴重,你應該知道!”北影寒語聲森凜。
“主上放心,我不會再犯錯。”寒伯低着頭道。
“你速速回去吧。”
說罷,北影寒快步離去。
寒伯望着他消失了,重重地嘆氣。
爲了大事,只能對不起鳳雲卿了。
……
月輕衣與東海國皇帝聊了兩盞茶的時間,感覺沒多久,時間卻呼呼地過去。
他笑道:“眼下已是午時,衣兒,爹爹帶你去金城最好的酒樓用膳。”
她點點頭,跟着他上岸。
他先登岸,回過身攙扶她,她連忙道:“我自己來就行了。”
不過,他堅持要扶她,擔心她走不穩。
父女倆親密無間,言行舉止極爲親暱,剛趕過來的北影寒看見了,驀然愣住。
那個身穿淺黃色錦袍、尊貴不凡的中年男子是什麼人?爲什麼與輕兒如此親密?
頃刻間,北影寒的雪顏沉如深淵,快步走過去,一把拽住月輕衣,將她拽到自己身旁。
月輕衣並沒有看見他,對他這番利落迅速的動作也毫無防備,被他拽了個結結實實。而武功底子薄弱的東海國皇帝,更是因爲他這一拽而向身子不穩。
海公公連忙扶住主子,不悅地喝道:“你這人怎麼這樣魯莽?萬一你傷了我家老爺,你賠得起嗎?你找死是不是?”
東海國皇帝擺手制止他說下去,因爲發現這位氣度非凡的公子與衣兒應該是認識的。
北影寒不理他們,低聲問月輕衣:“他們是什麼人?剛認識的?”
“喂喂喂,你拉拉扯扯做什麼?”那海公公特別看不慣他,生氣地嚷嚷,“我家小姐尊貴無比,豈是你一介白衣能碰得了的?快放手!”
“爹爹,這位是我朋友,姓寒。”月輕衣含笑介紹。
饒是淡定從容,聽了“爹爹”倆字,北影寒也震驚得無以復加。
輕兒什麼時候認了一個父親?而且是在東海國!
“原來是你朋友。”東海國皇帝有點不悅,若非看在女兒面子上,早已動怒。
“他當真是你爹爹?”北影寒當着人家的面問道,今日的意外太多了。
“這有什麼好問的?”海公公也有點生氣,“我家老爺跟小姐失散十幾年,方纔在此相遇,這下相認。”
“他真是我爹爹。”月輕衣莞爾道。
既然她這麼說,北影寒就這麼信,稍後有機會再問她。
可是,她居然向她爹爹介紹自己爲朋友,這簡直不能忍!
東海國皇帝瞧出女兒與寒公子的關係不一般,但沒有問,帶他們來到天宮酒樓。
天宮酒樓被譽爲金城酒家第一樓,不僅酒樓氣派、內部裝飾奢華,而且菜餚都是美味的珍饈海錯,服務也好得沒話說。因此,來這兒的基本沒有平民,非富即貴。
夥計帶他們來到最豪華的雅間,海公公點了菜,夥計送來好茶,四個侍衛站在雅間外面守衛。
良辰斟好茶水,請他們喝茶。
“老爺,是不是應該給小姐賜名?”海公公笑道。
“對對對,我倒忘了這事。”東海國皇帝笑眯眯地看着月輕衣,“衣兒,你這名字雖說特別,不過爹爹幫你另想一個。”
“爹爹,我挺喜歡這個名字的。其實不用麻煩,我也習慣了,就還是叫這個吧,改個姓便可。”月輕衣笑道。
“墨輕衣,也還不錯。”他低聲念着,“也罷,就依你的意思。”
墨輕衣?
北影寒注意到“墨”這個字,在東海國,墨姓是皇族的姓氏。這個中年男子姓墨,難道是宗室?
輕兒卻沒有驚詫、起疑,他更覺得奇怪了。
她向來心思縝密,不可能沒注意到墨這個姓氏。
月輕衣笑得眉目彎彎,乖巧俏皮,“爹爹,其實這次來東海國,我是來報仇的。”
他心神一動,她故意這麼說的嗎?故意試探?
“報仇?報什麼仇?向什麼人報仇?”東海國皇帝不以爲然地問。
“我的好姐妹被一個東海國的兇殘女子殘忍殺害,我要爲她報仇。”她小臉冷絕,水眸眯起。
“原來如此。衣兒,你放心,爹爹自當幫你。”他樂呵呵地笑,“明日你詳細地把事情跟我說,我跟你合計合計。”
“謝謝爹。”月輕衣甜甜地笑。
看來,他還不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寶貝女兒錦鸞公主的仇人!或許,錦鸞公主並沒有告訴他仇人的名字與來歷!
她真想看看,當錦鸞公主得知父皇認回丟失十幾年的女兒是此生最大的仇人,不知是怎樣的反應。不過,很可惜,錦鸞公主雙目失明,不能親眼目睹,否則,一定會更加精彩。
北影寒暗暗尋思,輕兒這樣說,必定不是無的放矢。
她是想借這個“父親”的勢力報仇嗎?那麼,她應該已經知道他的身份。
夥計把珍饈百味端上來,都是精緻可口的菜式,不少都是東海國的特色美食。
“爹爹,就咱們三個人吃,不夠熱鬧,再說也吃不完,不如讓他們一起吃吧。”月輕衣平易近人地說道。
“這如何使得?小姐,奴才就是奴才,怎麼能和主子同臺進膳?”海公公連忙擺手。
“那就破例一次吧,爹爹。”她央求道,“人多熱鬧點兒,也吃得香。”
“好好好,就依你的意思。”東海國皇帝滿口答應。
於是,良辰和海公公坐下來,一起吃。
席間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忽然,東海國皇帝問道:“寒公子,你與衣兒一起來金城的?不知府上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