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與你四姐月冰煙有嫌隙,偶然之下,我與她相識,她……”這些話在心裡醞釀很久,翻騰很久,這一次,北影玄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輕衣,你介意嗎?”
“雖然我與四姐關係不好,不過王爺與她的交情,我無權干涉。王爺放心,我不會介意。”月輕衣莞爾道。
她與月冰煙是生死仇人,是死對頭,倘若是北影寒,倘若北影寒與月冰煙有交情,倘若月冰煙對北影寒死纏爛打,她會非常介意,而且必定要求北影寒與月冰煙保持距離。
而北影玄不一樣,她與他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沒有權利要求他那麼多。
聽到這樣的答覆,北影玄的心空落落的,一絲苦澀散開來,“在我心目中,只有你一個知己。其他的女子,對我而言,什麼都不是。”
月輕衣明白,他這樣說是表明自己的立場,站在自己這邊。
“王爺視我爲知己,是我的榮幸。”她清然一笑,“在我心裡,王爺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知交好友。”
“如此便好。”北影玄溫和道。
兩人一路走到大門口,他停下腳步,雅緻地眨眸,“就到這兒吧,你回去吧。”
她笑道:“我看着你上馬車。”
北影玄不再堅持,登上馬車,朝她揮手致意,爾後進去。
月輕衣朝他擺手,心裡有些沉重。
雖然他隱藏得很好,但總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時候,她多少看得出他的心思。
爲了斬斷情絲,只能疏遠他、跟這個多次幫她的知己絕交嗎?這樣會不會太過不近人情?再說他並沒有表示過什麼,她會不會想太多了?
次日上午,月輕衣去看望祖母,不多時便回來,爲良辰拆開綁在頭上、臉上的紗布。
紗布綁了十日左右,可以拆了。
李清姿醫術甚好,特意過來爲良辰診斷。
佳期小心翼翼地把紗布繞開,一圈又一圈,好一會兒才把最後一圈紗布卸下。
雖然良辰的性情較爲開朗,不在意容貌如何,但畢竟是姑娘家,毀了容心裡自然傷心難過。月輕衣爲她開解過,還保證會治好她臉上的傷疤,儘量讓她的容貌恢復如初。
當衆人看見良辰的臉,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吃驚。
良辰的臉龐是鵝蛋臉,雖然不夠嬌美,不過長得舒服、順眼,一雙眼眸清亮有神,並不醜。而現在,鵝蛋臉上橫亙着數道傷疤,肉肉外翻,容貌徹底地毀了,看着特別的可怖。
“奴婢想看看自己的模樣。”良辰笑起來,其實看見她們的反應,她就知道自己這張臉多麼恐怖可怕。
“還是不要看了,等五小姐把你的臉治好再看。”佳期心裡難受,若是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也好。”良辰微微一笑,看着那麼的堅強,有讓人憐惜。
這樣做,也是讓五小姐放心一些。
李清姿給她把脈,道:“復原的情況還不錯,我開一副藥,先服用三日。之後再看看。”
良辰笑道:“謝謝少夫人。”
月輕衣開解道:“良辰,比我預料的要好,別擔心,一定能恢復的。稍後我給你藥膏,這刀疤只是小意思。”
良辰點頭,“有少夫人和五小姐爲奴婢診治,奴婢根本不擔心。”
李清姿離去後,月輕衣回到寢房,取下日月靈鏡,道:“破鏡子,如何?良辰的臉可以恢復如初嗎?”
“有點難度。”日月靈鏡心虛道,聲音輕細。
“隱王的臉毀成那樣,你都有辦法,良辰的臉只是刀疤,怎麼不能恢復如初?”
“給良辰做一張高科技人皮面具,自然是沒問題。”它笑呵呵道。
“不是人皮面具的問題,而是讓刀疤消失。”月輕衣煩躁地直吼,良辰被害成這樣,她是間接的兇手,她很想、很想治好良辰,可是這破鏡子居然沒辦法!太氣人了!
“主人,你別急呀,我想想辦法,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日月靈鏡灰溜溜道。
“限你在入夜之前把藥膏給我!”
它慘兮兮地應了,哭喪着臉似的溜回去了。
月輕衣的心萬般沉重,眉頭蹙得緊緊的。
對了,北影玄醫術高明,而且研究過如何醫治他臉上的燒傷,說不定會醫治刀傷呢。
想到此,她的心裡多了幾分希望,決定今晚問問他。
約定好今晚設宴款待隱王的,因此,葉氏、王管家早早地就吩咐下去,要竈房的下人務必做好今晚的菜餚。
北影玄是酉時到月府的,月紹謙和葉氏親自到前門迎接,以示隆重。
令月家人沒想到的是,六皇子北影瀟跟他一起來,還擺出一副他纔是被盛情邀請的貴賓模樣。
北影瀟派人盯着月府,打探到二哥今日會來赴宴,便在月府門前不遠處守着,待二哥現身的時候突然出現,跟着他一起進來。
北影玄很不願六弟跟着來,不過六弟最是無賴,他實在沒有辦法。
一箭雙鵰,月紹謙自然是心裡歡喜,把他們奉若上賓,請到花廳品茗閒談。
葉氏吩咐下人去請來月輕衣,月輕衣已經收拾好自己,臨行之前最後一遍呼喚日月靈鏡,它這才慢吞吞地出來,“主人,你別催了,我都快被你催得當機了。”
“以後你別再自吹自擂了,省得把牛皮吹破了。”她忍不住翻白眼。
“主人,其實我是騙你的,良辰臉上的刀傷只是小意思,我的高科技藥膏分分鐘讓她恢復如初。”它的聲音輕快而嬌嫩,又開始吹牛皮了。
“我已經不相信你了。”她冷哼一聲。
日月靈鏡也不多說,金光閃爍,兩盒藥膏憑空出現在案上,“這兩盒藥膏搭配着塗抹,早中晚三次。你嫂嫂的湯藥可以繼續服用。”
月輕衣先把兩盒藥膏收好,把日月靈鏡往牀榻一扔,接着急匆匆地往外飛奔。
“哎喲……疼死了……”日月靈鏡疼得金光一閃一閃的,好似齜牙咧嘴,“主人,你怎麼可以這樣摔我?好疼的好不好?”
然而,沒有人回答它。
它自言自語一陣,金光漸漸消失,寢房安靜下來。
月輕衣趕往花廳,而這時候,月冰煙已經在花廳了。
她也是剛到,向衆人行了個禮,謙和溫婉,看着是個懂事的大家閨秀。
月紹謙多少瞧出她的心思,不知道這個女兒喜歡的是隱王還是六皇子?不過,他倒是有一個美好的希望,剩下的兩個女兒把隱王和六皇子都拿下,那就太美妙了。
“爹爹,不如讓煙兒煮茶吧。”
她的聲線溫柔似水,悄然擡眸看向北影玄,含羞帶怯。
葉氏一瞧便知,這四姑娘對隱王有心思。
今日,月冰煙穿了一襲水紅衣裳,外罩銀色披風,簡約俏麗的雙刀髻插着一支的桃花玉簪,妝扮清雅,容色嬌媚,相當的大方得體。
但見她煮茶的時候神色專注,手法頗爲嫺熟,姿勢優雅,纖長的眼睫微微卷起,似蝶翅翩然而動。
一時之間,花廳安靜得如同原野。
“王爺,家母服了您研配的解藥,好很多了,相信再過兩日便能痊癒。”月紹謙笑道,“王爺的醫術獨步天下呀。”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月尚書過獎了。”北影玄謙遜道。
“二哥的醫術不至於獨步天下,但獨步北影國應該差不離。”
北影瀟多少也瞧出月冰煙的神色,她總是看向北影玄,目光溫柔含情,太明顯了。北影瀟暗暗想着,倘若月冰煙纏上二哥就太好了,他就少了一個對手。不過,也只是想想罷了,二哥冰冷得不食人間煙火似的,月冰煙想纏上他,不太可能。
北影瀟忽然問道:“月尚書,輕衣呢?在別苑嗎?”
葉氏笑道:“輕衣很快就到,已經差人去傳話。”
月冰顏斟好幾杯茶,柔婉道:“王爺,六皇子,爹,姨娘,請用茶。”
月紹謙熱情地招呼他們用茶,笑道:“不是什麼好茶,王爺與六皇子多多包涵。”
“還不錯。”北影瀟淺飲一口,“月尚書,四小姐和輕衣說媒了嗎?”
“還沒有。”葉氏代爲答道。
“這麼說,四小姐待字閨中,輕衣不能先嫁嗎?”他提出一個赤果果的問題,童言無忌似的。
月紹謙和葉氏頗爲尷尬,月冰煙站在一旁,螓首略低,聽見這話,心裡又難受又酸澀。
葉氏笑道:“一般而言是這樣的,長幼有序嘛。不過凡事皆有例外,輕衣這丫頭的姻緣……倘若是陛下賜婚,就不可同日而語,先嫁沒問題。”
月紹謙對於續絃夫人的得體言行相當的滿意,“六皇子爲何提起此事?”
月冰煙平靜的小臉瞧不出情緒,秀眸卻有寒色散開,對月輕衣的妒忌與痛恨越發強烈。
六皇子究竟想說什麼?
北影瀟眉宇含笑,“倘若我和二哥都想迎娶輕衣,月尚書,你比較中意哪個東牀快婿?”
“這……”月紹謙面露爲難之色,其實心裡別提多開心了,“倘若輕衣這丫頭能嫁給六皇子或是王爺,都是她三生修來的福氣,也是月家的榮幸。”
“月尚書,我和二哥,你挑一個東牀快婿。”北影瀟不依不饒地逼問,十足十的笑面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