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水墨看着忙碌的人，隨口問了一句，“趙大人平常莫不是經常會找鮮卑族的人來表演？”
趙博簡苦笑，“是啊，都是爲了助興啊。我這個位置不上不下，實屬尷尬，來了地位比我高的人，我得好好奉承他們。
“叫來一些胡人也是爲了助助興，畢竟他們高興了，才能爲我美言幾句，保住我的官職，次數多了，也就經常叫他們來了。
“我上有老下有小，不求升官發財，至少不要被貶官，畢竟這麼多人還等着我養活呢，我可不能出事兒啊。”
這番話道出不少辛酸，蘇水墨倒是能理解趙博簡爲什麼極力巴結自己了。
看來他以前面對的人都是位高權重且仗勢欺人的傢伙，所以趙博簡以爲自己也是這樣的人，極力討好。
蘇水墨不禁有些同情趙博簡，停下腳步，對他說，“趙大人在我面前不必違心，你只需要幫我調查事情，奉承什麼的就算了。
“我本身也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喜歡經商，這次來調查這些，也是受命於皇上。在我心裡，我們都是爲皇上做事的，大家都是平等的嘛，有什麼好巴結的？”
聽了蘇水墨的這番話，趙博簡眼中閃爍着感激的光芒，“蘇大人，您實在是……唉，這番話，着實讓我感到欣慰啊！”
“既然欣慰，不如就講講你瞞着我們的那些事？”一旁的扈思葵冷不丁地說。
趙博簡愣了一下，“什……什麼瞞着你們的？”
扈思葵笑了一聲，“你對那個胡騰兒應該挺熟悉的吧？你都叫他們來了很多次了，而且之前你也說這個胡騰兒很不容易，替他求饒。
“我想，你雖然不至於對其瞭如指掌，但最起碼的事情也是該知道的，我們倒是好奇這個人的事情，所以我覺得你不該瞞着，而應該如實稟告。”
趙博簡鬆了口氣，“原來是說這件事，我還以爲，我偷偷藏着私房錢沒讓家裡夫人知道，被你們發現了呢。”
幾人笑起來。
參觀完銀錠廠，趙博簡又帶着蘇水墨等人去參觀工人們住的地方，在路上爲他們講述着那名胡人小夥子的故事。
“這個小夥子還挺可憐的，本來在草原上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匈奴突然來了，一切就都改變了。
“匈奴來勢洶洶，兵力充足，鮮卑族毫無準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死了很多人，領地也被佔了，無奈之下，這個胡騰兒只能跟着家人逃到京城。
“可惜，來了京城以後，他的父親不懂規矩，衝撞了官老爺的車輛，被馬車踩死，母親一時無法接受，懸樑自盡。
“他的妹妹也被人販子拐走，不知賣到什麼地方去，這個胡騰兒無處可去，所幸最後找到另外一羣鮮卑人，他們生活在了一起，幹起舞伎的工作，就這樣混口飯吃。”
蘇水墨臉上掛着不忍，“太可憐了，居然經歷了那麼多變故。”
很快她又換了個表情，似乎是氣得牙癢癢，“匈奴實在過分，上次打傷宋大哥的也是他們，真希望聖上早點派兵，將匈奴收拾乾淨！”
“如果聖上派兵，那你的宋公子就又要前往危險的戰場了。”扈思葵提醒道。
蘇水墨氣呼呼地說，“不是還有武家兄妹嗎？我聽說武祈安是隻身闖入過匈奴大營的，她那麼厲害，就讓她去啊！”
“唉，吃醋了。”扈思葵無奈地總結。
蘇水墨狠狠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調查完銀錠廠工人們住宿的地方後，蘇水墨又將銀錠廠逛了一圈，發現這裡的安保工作做得確實很好。
除了扈思葵這樣一路從屋頂上翻過來的，外人幾乎沒有偷偷潛入的可能。
更何況，趙博簡說的這種情況，確實只能是內人所爲，所以現在問題的難點就是如何找到證物了。
一番走動後，蘇水墨自然是累了，趙博簡趕忙讓她跟着回了自己的住宅，找了間廂房安排她休息。
蘇水墨坐在椅子上長長地鬆了口氣，感覺自己的腳都要酸了。
不經意間，她注意到自己身後的一個陶瓷瓶上刻着一些看不懂的文字，於是好奇地拿起來問，“趙大人，這上面刻着的是胡語嗎？”
趙博簡點頭，“這是鮮卑文字，是祈求吉祥如意的。”
“趙大人居然能看懂胡人文字？”
“是啊，不過懂得不多，我常年和胡人接觸，自然也就能看懂一些。畢竟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啊。”趙博簡調侃道。
又閒聊了幾句後，趙博簡打算去廚房找廚子做一些點心，送來給蘇水墨，蘇水墨沒有阻止他，任由趙博簡去了。
趙博簡離開後，扈思葵立刻低聲說，“如果這個趙博簡說的句句屬實，那這個胡騰兒之前應該不是無意中手滑的。”
張興安有些吃驚，“扈老闆，您們不是都相信他是無意中這麼做的了嗎？”
扈思葵翹起二郎腿，一隻手搭着椅子扶手，另一隻手放在腿上搖晃着，側着頭做思考狀，“嗯，剛開始，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因爲我之前躲在屋頂上觀察時，發現那個胡人是甩匕首時用力過猛，沒有控制住力道和方向，才讓匕首不小心飛出去的。
“可是，剛纔趙博簡描述的那個胡人的經歷，按常理來說，他應該非常恨中原人才對，畢竟他來到京城以後，家人可基本都是被中原人禍害了。”
“會不會是因爲他覺得，有了匈奴人的入侵才導致後續的事情，所以他更恨匈奴？”張興安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扈思葵搖頭，“我看不像，他未必能想到那麼深的問題。”
“是的，我雖然之前原諒了那個胡人，可我也覺得他很可疑。”
蘇水墨對扈思葵的觀點表達了贊同。
“要是我也遇到那麼慘絕人寰的事情，我肯定會恨死中原人的。”
扈思葵點點頭，又提出新的疑問，“但是我不明白，如果他真的恨中原人，那他爲什麼不殺其他人，偏偏對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