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傍晚。

回謝宅的路上。

黑色賓利被司機駕駛得異常平穩。

靜靜望着車窗外的景物,葉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瞳黑如深潭,映過繁華的街道和一座座商鋪。紅燈的時候,黑色賓利停在十字路口,空氣中飄過一陣誘人的烘焙香氣。

她的睫毛揚起。

在路口的西南角,再往裡大約五米的距離,有一家西點店,店門處掛着一面紅白格子繡有薔薇的旗子,明亮的玻璃櫥窗擺有各種誘人的糕點。

“麻煩您,靠路邊停一下車。”

葉嬰對司機說。

推開西點店的玻璃門,清脆的風鈴聲響起,撲面而來濃濃的香氣,葉嬰拿着托盤走過一格格的糕點。精緻漂亮的賣相,品種也很全,她默默地看過去,並沒有去拿取。

忽然一擡頭。

在一整層的各色糕點中間,有一個高出來的小圓臺,裡面擺放着一隻只新鮮烘焙出來的麪包。

她拿了一隻放進托盤。

想了想。

又拿了一隻。

“小姐,您拿的是我們店的招牌紅豆麪包,我們已經做了二十多年了”一個穿着圍裙的女孩子笑着說,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的年紀,“凡是老顧客最愛的都是它,希望你也能喜歡它。”

那笑容充滿了陽光。

清澈得未染一絲塵埃。

葉嬰不禁也對面前的這個女孩子笑了笑。

等候結賬的時候,店內一面布簾撩起,一位胖胖的女烘焙師傅邊走出來邊說;“小沅啊,黃油快沒了,進貨的時候別忘了。”

“我知道了,媽。”

女孩子小沅麻利地把兩隻紅豆麪包包起來,遞給葉嬰,笑容滿面地說:“謝謝光顧,歡迎下次光臨哦。”

風鈴聲再次響起。

望着玻璃門外葉嬰走遠的身影,小沅羨慕地說:“她長得多美麗啊,如果我能有她一半的美麗,不,只要有三分之一,我就滿足了。”說完,回頭一看,卻見自己的母親也望着門口出神,“媽,你也看呆了啊。”

婦人愣了愣,又搖搖頭,說:

“可能我看錯了。”

*

回到謝宅的時候,已是彩霞滿天。

下了車,葉嬰沒有多做停留,穿過花園,走進藤蔓如蔭的白色建築,直接向一層東面盡頭的越瑄房間趕去。越走越近,看到兩位特護和所有的傭人都留在門外,她禁不住皺眉。

“葉小姐,您回來了。”

彷彿看到了救星,特護和傭人們喜出望外地說。

“你們全在這裡,那誰照顧二少?”葉嬰按捺住心中的不悅,儘量溫聲問。

“葉小姐……”

特護和傭人們面露難色,然後是特護珍妮解釋,二少不肯讓人進入他的房間,說是如果身體有狀況或者疼痛發作,他會按鈴喚人。她們也覺得十分不妥,但是謝平先生也說服不了二少,除了中午送飯進去,她們只能寸步不離地守在門外,小心聆聽房間裡有沒異常的聲音。

“咚、咚。”

輕敲兩下門,葉嬰將門打開。

一室寧靜,淡紅色的霞靄從落地玻璃窗涌進,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她近乎無聲地走過去。越瑄轉過頭,看到是她來了,他沒有出聲,又轉回望向窗外的薔薇花。

小心翼翼地將牀調高些。

葉嬰半抱着使他靠坐起來,然後,她趴在牀邊,輕輕握住他冰涼的左手,眼神盈盈地說:

“爲什麼不讓她們進來照顧你?”

越瑄靜默着。

“我希望你只是屬於我的,我也不希望別人靠近你,”她的臉頰溫柔地在他的掌心磨蹭着,“可是,你一個人在這裡,我會不放心。腿部的按摩還是我來做,不會讓她們碰到你。只是我不在的時候,留一個護士在房間裡守着你,好不好?”

說着,她依依不捨地又輕吻了一下他的掌心,坐到牀邊開始爲他按摩腿部。從上午開始,一直臥牀到現在,他的腿部肌肉已經有些發硬,她用了比平時要大些的力量,才慢慢揉開。

一邊按摩着他的雙腿,她一邊講述着在公司發生的事情。聽到母親將她任命爲設計部副總監,越瑄微微皺了皺眉,聽到設計師們對她的懷疑,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那個叫海倫的設計師……”葉嬰揉捏着他的腳踝,聲音頓了頓,睫毛遮住眼中的寒意,她將植物人那段掠過去,“不相信那張設計圖能真正實現,於是,我就做給她看了。”

繪聲繪色地講完。

她得意地瞟向他,笑着說:“怎樣,我是不是很囂張啊?他們應該不會喜歡這麼一個既沒資歷,又不謙遜的副總監吧。可是我不需要他們喜歡我,只要你喜歡我,就足夠了。”她將雙手互搓成熱熱的,捂上他的腳趾,直到那寒玉般的腳趾一點點變成粉紅的色澤。

按摩完畢,她的全身已出了薄薄一層熱汗。洗乾淨雙手,她重新坐回來,笑盈盈地對他說:

“現在,我要給你變一個魔法!”

十指纖纖在他面前揮了揮,染着薄汗的體香縈繞而來,她忽然眼睛一亮,驚喜地盯着他說:

“看,原來就在你的胸口藏着一份神秘的禮物呢!”

越瑄垂目看去,胸口的位置,在雪白的薄被下有一個鼓出的凸起,他禁不住微微動容,擡目見她笑得像個得逞的孩子,他的脣角也彎了彎。有些吃力地掀開薄被,他看到那是一個西點店的紙盒。

“好吃的紅豆麪包來了!”

拆開紙盒,葉嬰拿出一隻麪包。麪包烤的非常鬆軟,表層有着誘人的光澤,她掰開它,露出裡面的紅豆餡,獻寶般地湊到他的嘴邊,眼睛亮亮地說:

“嘗一下。”

溫熱的,紅豆一顆顆飽滿圓潤,入了口中輕輕一咬便軟糯地融破了,並不是很甜,有濃濃的香氣,自然純樸,彷彿來自最溫暖的地方,越瑄仔細地吃着。

“這隻給你,我吃這一隻。”

將那隻紅豆麪包放到他的手中,她從紙盒裡又拿出一隻,像乾杯一樣調皮地同他碰了碰面包,說:

“cheers!”

窗外盛開着美麗的粉紅薔薇。

傍晚的霞光亦是美麗。

房間裡有淡淡的紅豆香,看着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她笑了,也一口一口細細地品嚐着。

越璨將房門敲響打開時,看到的正是兩人一起吃麪包的畫面。他詫異地挑起眉梢,信步走過來,調侃說:

“你們這兩個貪嘴的傢伙,什麼這麼好吃?”

葉嬰手指一僵,下意識地想將還剩下少許的麪包收起來,越璨的目光卻已落到了那個西點店的紙盒上。紅白格子的底圖,中央是一朵粉紅色的薔薇。

越璨的眼瞳驟地收緊。

他立時看向葉嬰!

葉嬰低着頭,緞子般的烏髮遮住她的面頰,如玉的鼻樑,羽絨般濃黑的睫毛,她的指尖捏着那隻麪包,裡面顆顆紅豆,像乾涸已久的血。

“是紅豆麪包,”越瑄對石雕般僵立牀邊的越璨說,“哥,你要吃一點嗎?”

“不用了。”

越璨緩緩將視線收回,眼底深處依舊有隱藏不住的暗黑,他對越瑄說:“祖父下星期回國過壽,想知道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能否出席壽宴。”

“我會盡量。”越瑄回答說。

“好,一切以你的身體爲重,”越璨點頭,然後說,“不打擾你們了,我晚上還有安排。”說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

晚上的法國餐,越璨和森明美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玫瑰花瓣被凍在晶瑩的冰塊中,森明美用叉子輕輕去碰它,碰觸到的只是堅硬的冰。她第一次見到越瑄,是她四歲的時候,父親帶她去謝家大宅。謝老太爺很喜歡她,將她抱在懷裡,給了她很多好吃好玩的東西,隔着客廳的落地窗,她看到花園裡有一個男孩。

那是冬天,花園裡落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男孩獨自坐在一個畫架前,他正在畫畫,神情疏遠淡漠,面容卻精緻俊美得如同童話書中的王子。

她跑出去。

跑到男孩的身邊。

她想要看看他究竟在畫什麼,畫得這麼入神,連她到他的身邊也沒有察覺。她正要湊過去看,男孩轉過頭,淡淡看了她一眼。

直到現在,她仍記得那個眼神。

並沒有多麼嚴厲。

也沒有怎樣的冰冷。

只是很淡,很淡,淡得彷彿隔着千山萬水的距離,淡得彷彿她的存在是一件很不合宜的事情。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

她和越瑄之間,始終有着那千山萬水般的距離,哪怕以他未婚妻的身份站在他的身邊,她也無法真正地接近他。她原本以爲自己的一生將會這樣度過,直到越璨的出現。

如果說越瑄是一道淡漠的溪流。

那麼越璨就是一場燎原的大火,可以將一切焚燒。她知道他的危險,包括父親在內,身邊所有的親友都警示過她。可是,那是一場熊熊的烈火,她無法自拔地被燃燒,體內的每個細胞都心甘情願陷入這個男人可能帶來的危險。

然而,在越瑄車禍重傷未愈的時候,同他解除婚約,她心中始終有些不安。越瑄拜託她帶葉嬰入行,她願意盡力相助,雖然她並不喜歡這個女孩子。是的,她不喜歡這個叫葉嬰的女子。

那雙像黑潭一樣的眼睛。

深得如同沒有盡頭。

那樣一雙又美麗又漆黑的眼睛。

“嚓——”

叉子在透明的冰塊表層劃出一道痕跡,白天的事情重現在森明美腦海中。

太詭異了。

從小跟着父親見過很多設計界的大師,入行以來,她也見過一些天賦驚人的天才級設計師,但是從沒有任何一個人像葉嬰這樣。畫設計稿需要靈氣和天分,但是裁剪是需要年復一年的時間和經驗積澱出來的功夫。

寬大的製衣臺上。

紅葡萄酒般的真絲衣料映着陽光揚起。

那樣嫺熟流暢的裁剪,甚至沒有使用立體模特和任何工具,只靠一雙眼睛就能在平臺上判斷出線條的曲線婉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完全不可能。

森明美蹙眉思考着,冰塊在面前慢慢融化,裡面凍着的玫瑰花瓣漸漸露出,忽然,眉梢微微一動,她想通了。

葉嬰是有備而來。

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質疑,所以葉嬰事先偷偷練習了很多次,直到每一剪的曲線都熟稔於胸,所以才能如此裁剪精準,令人驚愕。

有備而來……

在心中默默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森明美笑了笑,切下一塊鮮美的鱈魚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她並不怕有野心的女子,只有在有危機感的環境中,她的頭腦才能時時保持最佳的狀態。

擡起頭。

她望向越璨。

男人正倚坐在墨綠色高背深椅中,手中握着一隻水晶酒杯,透明的酒液只剩下少許。周圍有許多名媛的視線似有意似無意地向他投過來,他全然沒有在意,若有所思地晃了晃杯底的伏特加,仰首慢慢飲下。

“璨,你在想什麼?”

森明美停下刀叉,好奇地問。

“我在想,”越璨脣角勾起笑容,眼眸深深地瞅着她,開玩笑般地說,“是什麼讓我的公主今晚這麼沉默,連我精心爲她準備的禮物都沒有發現。”

“禮物?”

森明美不解地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發現桌面上赫然有一隻精美的深藍色絲絨首飾盒。她屏息打開,自裡面閃出耀眼的光芒,那是一枚粉紅色的鑽戒,純淨美麗。

“這是……”

驚喜使她的心跳頓時快了幾倍。

“這只是一個禮物。”

爲她戴上戒指,越璨拉過她的手,輕輕吻在她的手指,熾熱的脣有着危險的溫度,他耳語般地低聲說:

“等我擁有了整個王國,纔會請求你成爲我的皇后。”

“會的,”森明美輕輕反握住他,“下週爺爺就回國了,謝夫人不會再有那麼多反對你的權力。”

餐廳內的鋼琴演奏家彈出美妙的樂曲。

燭光搖曳溫柔。

白色的玫瑰花凝着露珠,森明美穿着一襲乳白色的長裙,被燭光映照得格外溫柔,她一邊品嚐着玫瑰凍露,一邊談笑着白天時公司裡發生的事情,尤其葉嬰畢業於那個所謂的加拿大威治郡服裝學院。

“她是一個太有野心的女孩子,甚至不加掩飾。璨,你說我們該不該提醒一下瑄。”森明美蹙眉說。

越璨笑了,他用餐刀切開牛排,說:

“你以爲瑄會不知道嗎?”

森明美怔了片刻,搖搖頭:

“我不懂瑄在想什麼,他爲什麼會允許這樣的女孩子接近他。難道……”難道是因爲她和璨在一起了,瑄才隨便選擇一個女孩子……

她不敢再想下去,趕忙換了個話題,又將鱈魚切成小塊,放到越璨的餐盤中,說:

“你嘗一下這個,味道很好。”

看到了剛纔她臉上一閃而過的神情,越璨不動聲色,叉起她遞來的鱈魚送入口中。鱈魚還是溫熱的,異常鮮美,主廚介紹說這種鱈魚是從冰島捕捉之後直接空運過來的。

美味在舌尖綻放。

他卻想起另一種瀰漫着紅豆香氣的味道。

那是七年前的一個初夏夜晚。

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逼他躲進路邊的一家的西點店,店裡充滿了烘焙的誘人香味,站在一格格的麪包和西點前面,他發現自己忘了帶錢。

門口風鈴清脆地響,一個女孩子走進來。

女孩子撐着一把黑色的大傘,透明的雨滴自傘的邊緣撲簌簌滾落。

如同一朵深夜的黑薔薇。

那女孩子的頭髮和眼睛無比漆黑,那樣一種深沉的漆黑,彷彿是能令人墜入的黑洞。她的皮膚卻異樣的蒼白,握着黑色傘柄的手指近乎青白色,似乎能看到她的手指骨骼。

可是,她那麼美。

她的美是淒厲的。

如同是在日日不見陽光的黑暗處滋長出來的,一種寒入骨髓的美麗。收起傘,女孩子向他的方向走來,她站定在他的右側,距離他的左臂不過八公分的距離。雨水溼潤的寒氣從她周身沁漫出來,他能看到她的嘴脣是淡色的,睫毛像黑色絲絨一般濃密幽黑。

打開他面前的玻璃罩。

女孩子夾了兩隻橢圓形的麪包出來,冷漠地,始終沒有看他一眼,又走到收款臺去結賬。一位胖胖的中年女人幫她把其中一隻麪包放進紙盒裡,熱情地同她說話,女孩子卻只是“嗯”了幾聲。

另一隻麪包,女孩子掰開了它。

小小的掰開的聲音,空氣中頓時瀰漫出一股紅豆的甜味,就像母親親手熬煮的紅豆。女孩子慢慢地,一口一口吃着,吃得那麼專心,彷彿世上再沒有比吃這塊麪包更重要的事情。

那夜之後,他記住了那家店。

那家西點店掛着一面旗子,紅白格子的底紋,中間繡有一朵粉紅色薔薇花,名字叫做“薔薇西點”。它家最著名的,便是女孩子吃的那種紅豆麪包。

再後來,他陪她來過那家店很多次。

每次她都是買兩隻。

一隻帶走,一隻她自己吃掉。

她沒有告訴過他,那隻帶走的麪包是買給誰,他也沒有告訴過她,其實他第一次見到她就是在這家店,而不是那緋紅野薔薇的花叢下。

七年過去了。

她仍舊還是習慣買兩隻紅豆麪包,一隻她自己吃,一隻卻是給了他的弟弟——

越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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