淦暮塵擡頭之際,有什麼東西隨風飄散在他的臉旁,落在他嘴脣上,涼涼的,酸酸的,他以爲天下起了雨,便擡頭看向天空,湛藍的天空上碧藍如玉。
不知道怎麼回事,淦暮塵感到心中一陣空空的失落,他看向淦曉澀兩人問道“小白呢?”
“啊,小白不是一直在這裡的嗎?”淦曉澀放開淦暮君的手環顧四野,那道白袍如雪的身影已經不在,一種不好的預感,讓她彷彿感覺到一陣陣揪心的疼。
這種痛,一如當初她擔心淦暮塵的那種,莫名其妙又連接着她的筋與骨,血與肉,淦曉澀失驚道“小白呢?”
“小白?”正在盯着玉籤的龜三變將雙眼從玉簽上移開,才發現,所有人都在,卻少了小白。
“壞了”淦暮塵臉色大便,擡腿奔跑的時候還不忘記將他那三本賬本揣在懷中。
“怎麼啦?”淦暮君迷茫的擡着頭,看了淦曉澀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不好,她走了”淦曉澀看到疾馳離去的淦暮塵,頓時明白了什麼,她拉着淦暮君的左手,小跑着跟在淦暮塵身後,向西街路口跑去。
“幹嘛呀,走就走唄,她肯定回西街四合院了”淦暮君年幼,想法也及其簡單。
龜三變看到幾人慌慌張張的離去,原本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兒,但她卻再也高興不起來,再也顧不了空中的漂浮着的玉籤,轉身向淦曉澀後面奔去。
幾人這些舉動被柳婆婆看在眼裡,雙眼露出一條細微如線的縫隙,裡面的眸子閃動着火光。
四街路口,淦暮塵蹲在路邊,冬雪後有些潮溼的路邊泥土,兩個碗口大小的馬腳印,那腳印的方向正對着現在四街交叉處的柳婆婆,從腳印的深淺可以看出,它站了很久。
路邊乾枯的雜草上覆蓋住未化的雪堆,在露出雪堆的草葉上,淦暮塵看到了數滴晶瑩的水珠,這個季節,不可能存在着露珠,天也沒有下過雨,也不像是雪化後形成的水珠。
淦暮塵伸出右手,食指觸及那晶瑩的水珠,然後放到口中,酸酸中含着苦澀。
“她哭着走的,爲什麼?”淦暮塵嘗着這水珠的味道,這哪裡是露珠,這是淚的味道,酸中帶着鹹。
淦曉澀抱着淦暮君跟着龜三變一路小跑終於趕到,聽到淦暮塵的話後不由一陣發呆,哭着走?
“是我不好,我應該將魂幣借給她的,可是我沒有,我去找她”淦曉澀怎麼也想不到向來開朗活潑的小白會有這樣的一面,說着化爲一道光線消失在了街頭,
龜三變擡頭看天,此刻的的晚霞將天空染成了酒紅,她嘴脣動了動“對不起,我……”
“沒事,是我的錯,你陪小妹回西街,我去追她”淦暮塵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正在失去,他最怕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一個個朋友的離去,讓他彷彿覺得自己生命正在不斷的變得殘缺,自從被人遺棄後,還在他身邊的親人實在太少,馬小白就像是他的姐姐一樣,他還沒有財迷到爲了魂幣不顧親人感受的地步,實則賺取魂幣也是爲了這一家人,他必須追上她。
淦暮塵一溜煙向東街跑去,小白離開必定經過絕天涯,他希望能趕得上。
天欲昏,殘霞如血,零碎的白雪遮蓋着通往東北天之涯的青石板路,尚未融掉化的雪花點綴着冬日的萬山土黃植被,殘陽下,水墨般的萬山猶如一卷瀰漫着仙氣的畫卷正向東斜着拉了長長的影,天空,白鳥紛飛正在歸巢。
四街到天之涯相距二十來餘里,整條石板階梯路蜿蜒曲折如一條潛伏在山腰間等待騰飛的巨龍,向上漫延着。
過了東街地界,這條路,向來孤寂,甚至人跡罕至,滿路都堆滿了落葉,枯草,路邊甚至長滿了灌木,如不是石板蒲城,興許早已淹沒在草叢灌木落葉之中,它自古安靜的躺在這裡,一路漫延着通向羣山深處,彷彿在指引着什麼。
關於這條路,人們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天路,顧名思義,路的另一頭連着至高無上的天,路口被四街派強者把守着,想要踏上這條路的人必須向四街族中村長申請,貿然踏上此途之人必究。
此刻,一陣狂風吹過,捲起守衛亭路邊正在下棋的四個冰霜老頭髮絲,沙石飛舞使得他們老眼難睜。
路邊頓時塵土飛揚,帶飛了滿桌棋子,散落滿地。
“來者止步”
“請出示……”
……
四大武宗強者話未畢,一個黑點已越過東街盡頭的守衛大樓,其速度太快,轉眼消失,彷彿與風融爲一體,肉眼難見。
那屹立在路邊的守衛樓正在極速後退,黑點急速着前方踏上了天路,兩武宗強者未來得及反應,眼前獨留一道塵煙。
“這是誰?”
“好快的速度”
“好像是一個孩子”
“天色已晚,他這是幹嘛去”
“稍後,我先問下那邊,是否出了什麼情況”
……
塵煙瀰漫了東街路口,只見天路石梯上,黑影正在快速着,轉眼消失在守衛樓山外的路盡頭,那速度比起四街速度最快的能量機動車只快不慢。
淦暮塵看着這條歸途,心中百味雜生,那一年,也是深冬,他自路的另外一頭而來,從此,家成了回憶。
他不止一次想過踏上歸家之路的場景,卻未曾想過居然是以這種方式踏上歸家之路。
曾幾何時,他無數次默默的看着這個方向,還有東方天邊那讓人眷念的湛藍天,他曾經站在那裡,整個遺忘村盡收眼底,鳥語花香的畫卷猶如一個迷人的玲瓏囚籠。
風吹得淦暮塵滿發凌亂,倒飛着飄揚向身後,不變的天地,滿山依舊,未變的天路。
人不如昔,唯一不同的是當年滿山碧綠,花香撲鼻,路邊長滿了馬尾草,萬山紅遍,如今路邊一切更多的是蕭條,滄桑,寂寥。
山外亭臺,仿若已是古稀之年,上面染上了枯黃的枯葉和塵埃,露出的蔓藤如盤蛇,穿插着,唯亭兩邊流水潺潺,無休無止。
夕陽餘暉落下,半山鍍上了金色殘芒,站在這裡,落日峰西面的落日大峽谷露出倒影着水流淤泥波紋的半壁,絢麗而神秘。
路邊石碑依舊,上面掛了風吹落的野草,猶如一個披散着發正等待迴歸故鄉的滄桑老人,它一如既往不知疲倦的仁立在那裡,任憑風吹雨打的凝望着天外高聳如雲的天絕崖。
曾經淦暮塵站在其面前,觸摸間看到了一些場景,時至今日記憶猶新,這塊天路豐碑上曾經凝聚了太多人的複雜情感。
“小白,你別走,我錯了”淦暮塵在路碑前稍停了少許,對着前方高聳的天絕崖大喝一聲,他希望馬小白能聽到。
聲音在四面山崖內迴盪,山崖傳響,數息後,他沒見到馬小白的身影,卻看到環繞天絕崖的山道之巔上,一個身影正在漫步而下。
以淦暮塵的目力,他很清楚的看到這是一個女孩子,桃色衣袍馬尾辮,腳不落塵飄逸如幽靈。
淦暮塵木然的看着還遠山外的身影,這個時候,夜幕將臨,唯西邊天際染着的霞光照亮了山山間毛路,誰至天外而來?
淦暮塵向天絕崖飛身奔去,他正好可以問問來人,看她是否看到了離家出走的馬小白。
兩者都在快速趕路,轉瞬便在亭塔山外突兀的山包路上相遇,四目相對,竟然都有些失驚。
都是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都是大小相仿的年紀,四目相對,彼此之間都露出了驚容又如突遇鄉音,四足駐足。
桃色衣裙馬尾辮,稀疏秀眉面如月。
脖似雕藕脣如丹,腰身似柳,玉腿修長如玉,桃色裙下金色靴子將其襯托得亭亭玉立。
如果說淦曉澀的美是冷若冰霜,那麼馬小白的美是火辣醉人,龜三變的美則是嬌豔欲滴,而對面這位則是纖塵不染脫俗如仙。
淦暮塵停了下來,看着數丈外身輕如燕腳不粘塵的女孩子,不由陣驚訝,這是一個耐看而又讓人不敢臨近的驚世女孩,她雙足離地,盯着面前的淦暮塵。
淦暮塵向前兩個碎步道“你好,請問你從那邊過來有沒有見到一白袍女子,十四五歲的樣子”
女子打量着淦暮塵片刻後點頭示意道“沒有,天色已晚,野獸出沒,你怎地一人獨上天絕崖,其他人呢?”
“我找人,她誤會離開了,估計回落日城了!”淦暮塵愁眉難展,一時沒解女孩話中之意,只顧低語。
女孩聞言,臉色有些驚訝,四街的人知道天絕崖不奇怪,但知道落日城的人甚少,不由多看了淦暮塵幾眼回思道“不會吧!我一路過來,沒看到任何人從這邊過去,除非她飛着過去,否則,一路上總會遇上的!”
“飛,對,她肯定是飛着過去的”淦暮塵看着對面雲霧繚繞的天絕崖。
女孩聽後,不由有些凝思,清脆的聲音再次道“不可能,我一路歸來,有登天強者相送,如真有人從這裡出去,總會遇上的,你是來接我的嗎?你叫什麼名字?”
(第一卷快要結束了,封印即將解除,豬腳即將崛起,殺戮即將漫延,一直都不怎麼喜歡一味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