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京兆官員在紛紛猜測五皇子府和鄭家婚事的時候,鄭家,一場父女之間的對話也正在進行。
鄭濮存無奈地對鄭少宜說:“此婚事乃是你自己謀的,爲父並不贊成!爲父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皇家之中爾虞我詐,是最險惡的是非地,這些你怎麼都聽不進去呢?”
見鄭少宜一副泫然欲泣又口不辯言的樣子,鄭濮存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你道二皇子妃陳氏當初在靈前落紅是爲何?那二皇子側妃姜氏是怎麼死的?這麼多明晃晃的例子,你怎麼就不聽呢?現在旨意已下,爲父定會將你的婚事辦得體面。餘事,容後再說吧。你真是太胡來了!”
鄭濮存想起自己最寵愛的幼女這樣膽大妄爲,在最初的憤怒之後,現在只剩下深深的擔憂了。與五皇子結親,女兒成爲皇室中人,這不知是福是禍啊。
“父親,女兒不孝,給父親添麻煩了……請父親原諒女兒的妄爲……”鄭少宜哽咽着說道,如今只有負疚請罪了。
自從自己的賜婚旨意下達後,她從父母爲難憂慮的眼神和時常嘆氣中就知道,自己的這門婚事爲父母和家族帶來了多大的爲難,這是她之前沒有想到過的!
她以爲給家族帶來的是榮顯,卻沒有想到帶來的是這樣的爲難!
她也很奇怪自己爲何有那樣的勇氣,爲何會那麼大膽在皇上面前請旨,現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議!
不過她想到了當時上官長治溫柔深情的眼眸,和他充滿情意的輕聲細語,他道若是父皇爲我指婚的對象是你就好了,我一定會傾心相待絕不負你的。
這麼聽着,鄭少宜心中就涌起了無限的勇氣和信心,只覺得心中有情意不斷涌現,頭腦一發熱,剛好李貴嬪又在面前。就這樣不顧後果地向長泰帝請旨了。
“父親請勿擔憂,女兒一定會過得很好的!一定會的!”鄭少宜誓言道,姣好的臉蛋上是熠熠發亮的眼神。
她想到上官長治對自己的溫柔,他說過一定不相負的,她很相信這一點。對以後的生活也充滿了希望。她一定可以過得很開心的!
“……”鄭濮存看着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兒,開始後悔自己一直那麼寵愛她了,以致她不知什麼是人心險惡道路艱難。
這皇家。是那麼好待的嗎?不脫一層皮不傷一層骨,甚至不死了一次心,怎麼會待得下去?
不過此時後悔也沒用了,只能臨時抱佛腳了。鄭濮存暗暗打算讓自己的妻子在女兒成親之前多教她一些內宅鬥爭的經驗,讓女兒熟悉後宅夫人種種手段和謀算,使她能在五皇子府安穩生存下去。
五皇子娶鄭濮存最寵愛的女兒爲皇子妃,這個旨意令得不少京兆官員重新考慮自己的選擇。
已經打算站在二皇子身後的部分官員開始改變主意,或許五皇子的勝算更大,支持五皇子或許更有利;
而部分打算中立的官員開始考慮下水了。五皇子出了棲月殿那樣的醜事,皇上也不追究,還爲他定了一門這麼好的親事,看來帝心所向,非五皇子莫屬,所以他們也打算站在五皇子身後了。
這麼一來。朝中有不少官員都傾向五皇子了。
對於這個傾向,太僕少卿張星華笑着表示一點壓力都沒有。等二皇子府的皇孫一出世,所有官員就會清楚知道:二皇子和五皇子哪個更有希望!
所以二皇子一系關注的,還是陳婉柔和側妃簡氏的胎,這纔是最重要的啊!
五皇子府內。上官長治滿面春風,對李斯年的計劃再次佩服:“叔父這個計劃真是好,那鄭少宜果然相信了我對她的情意,主動向父皇請旨了。”
在沈寧及笄禮之後,李斯年就選定了最合適的五皇子妃人選,那就是戶部尚書幼女鄭少宜!她年紀合適,戶部又有天下之財,正是五皇子需要的,而且那鄭少宜對五皇子一往情深,所謀算的就更加順利了。
“殿下謬讚了,還是殿下戲演得好,鄭少宜才能相信。恕微臣多說一句,殿下戲要演得足纔是,大事成之前,可別讓鄭家生怨。
”李斯年說道,鄭濮存若果真的疼愛女兒,斷不會看着鄭少宜受委屈的,那麼只能殿下委屈一段時間了。
“我知道的,絕不會露出馬腳,我還要靠她來取得鄭濮存的信任和幫助呢。”這一點,上官長治是很清楚的,不用李斯年提點,他都知道了。
隨即他想到了一事,想到了他最怨恨的那個人:“那沈寧的婚事已經納吉了,沈家的事情怎麼樣了?”
“此事急不得,還得等待最恰當的時機。現在那沈則熙和榮平郡主正是新婚燕爾,沈家又盯得緊,那個計劃,現在還不是時候。”李斯年解釋說道。
他認爲,殿下現在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而目前最迫切的就是辦好五皇子府的婚事,對付沈家的事,可以往後推。
“就聽叔父的吧。近段時間,已經有不少官員前來投誠了,裡外之意是願盡犬馬之勞。鴻臚少卿方從哲也暗地裡拉攏了鴻臚寺不少官員,許三思和李可安正在覈實哪些官員是可用的,能派上什麼用場……”
上官長治想到近來的大好局面,對付沈家的計劃推後,也是可以接受的,五皇子府現在要忙的事情很多,確實急不得,慢慢等待即可。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三月初,鄭少宜和上官長治成親的吉日就要到了。
三月初五這一天,沈寧和自己的叔母榮平郡主去了鄭府給鄭少宜添妝,這兩人和鄭少宜交好,去給她添妝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管當初結交是爲了什麼樣的原因,這一兩年下來,沈寧對鄭少宜這個天真率直的姑娘家也很有好感,在心底裡是把她當作朋友的。
鄭少宜的閨房裡是紅豔豔的一片,陳列着種種婚事的喜慶物件,那大紅的雙喜字帖在房間裡,炫目刺眼。
而閨房的主人帶着待嫁新娘特有的歡喜和期待。絮絮地說着這些物件是父母精心準備的,那些物件是五皇子府送來的,一臉的嬌羞,看的榮平郡主打趣她:“這快成皇家媳婦了,這麼害羞可不成啊。仔細說起來。你還得管我叫皇姐呢。”
是了。按照輩分來說,名義上榮平郡主還是上官長治的姐姐呢,容妃又是榮平郡主的姐姐。這輩分亂得榮平郡主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沈寧看着鄭少宜的羞紅的樣子,一時感慨萬分,沒想到,這世上官長治的妻子竟然是她啊!也沒想到,自己和上官長治的妻子竟然會是朋友!
不知道,她這一世會不會重複自己前一世的命運?應不應該告訴她上官長治的真面面?要不要告訴她上官長治娶她是另有目的?沈寧不知道。
而鄭少宜則繼續興致勃勃地介紹衆閨中好友給她的添妝禮,她指着一盒粒大渾圓的南海珍珠說道:“這盒珍珠是二皇子妃送來的,道是給我添妝的。本來她也要來的,可是她很快就可以生了。二皇子府對她着緊得很,就沒有來了。”
鄭少宜和二皇子妃陳婉柔也是閨中好友,沒想到兩人竟然會成爲妯娌,想到這點,鄭少宜都覺得自己和陳婉柔緣分不淺。
“想必二皇子府對你這個未來五皇子妃也不放心吧,怎麼會讓她來給你添妝……”榮平郡主口快地接着話說。
她這一句話都沒有說完。就看見沈寧和鄭少宜兩個人臉色都凝住了,也就沒有說下去,反而露出了個不好意思的笑容。
“郡主說的也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是敵對的,這我早就清楚了,就算郡主不說。我也是知道的,不過二皇子和五皇子敵對是他們的事,我和二皇子妃還是好朋友的。”很快,鄭少宜就說道。
她臉上的表情在告訴這兩人:她真的是這麼想的,也打算以後繼續和二皇子妃保持深厚的友誼。
沈寧有些訝然,不知道該說她天真好還是愚笨好,都不知道怎麼接話了,隨即她笑着說道:“少宜說的是,男人家的事是男人家的事,我們不摻和。這是我給你的添妝,你不是說喜歡紅珊瑚嗎?這可是我託二叔從南海帶回來的,你看喜歡不?”
待鄭少宜打開那盒子一看,便驚喜地大叫道:“我好喜歡!謝謝寧兒了!”那紅珊瑚雖然不是很長,卻是通體碧紅,全無雜質,這一份添妝禮,好厚重啊!
鄭少宜謝過沈寧之後,想了想,便說道:“寧兒,我內間也有一株好珊瑚,我帶你去看看,可好?勞煩郡主稍等片刻了。”說罷,也不等榮平郡主回答,便將沈寧帶進了內間。
這是表示有話單獨和沈寧說了,榮平郡主也不以爲意,反而貼心地退遠了一些。
“寧兒,我知道。五殿下曾經很喜歡你,我都看得出來了,而你不喜歡他。我也知道,五殿下並沒有那麼喜歡我,但我的確很喜歡五殿下,很想成爲他的正妃,我不計較這一點。寧兒,就算我成了五皇子妃,我們的友誼也不會變的,就跟婉柔姐姐一樣,是不是?”鄭少宜說道,眼裡的急切,彷彿在等待沈寧的認證。
“當然是的,不管你嫁給了誰,我們的情誼都不會變的。”不忍拂了她的希望,沈寧如是說道。
沒想到這個天真的姑娘早就看明白了,沈寧原本打算說出口的勸誡也就說不了。這是鄭少宜自己求來的命數,是禍是福,就是她去承受了。
“其實,我也知道你們沈家和五皇子府不對付。我也不知道以後的事情會怎樣,我現在最牽掛的就是年邁的父母了。萬一,我是說萬一,以後五皇子府出了什麼事,請你看在我的份上,能夠照顧我的父母,對鄭家網開一面。我求你了!你答應我。”
鄭少宜帶着惶恐這樣說道,生怕沈寧不答應她,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要提這麼奇怪的請求,可是她就想聽到沈寧肯定回答。
“好,我答應你,若是你以後出了什麼事,我會看顧着鄭家。”沈寧聽見自己這樣回答道,左下了承諾。
誰說鄭少宜天真愚笨的,其實她感知到的事情比任何一個人都清楚。雖然因爲家族、政見等,以後的鄭少宜和自己絕不可能再交心,但沈寧也願意答應她這個請求,雖即使這個請求,會令沈家十分爲難。
因在添妝的此刻,她們仍是閨中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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