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南圖接到的這封書信,很簡短。上面只有兩句話:若想讓常真禪師活命,應南圖立刻帶着千秋錢莊印鑑來秀山腳下。
“啪”的一聲,應南圖猛地將信重重按在書桌上,書桌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掌印!他周身勃發的怒氣,恨聲道:“竟然是常真老頭!常真老頭被捉走了!”
聽到這句話,秋梧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什麼?常真禪師?天寧寺主持常真禪師被捉走了?他接到這封信的時候,心中就有了不好的感覺,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內容!
“秋梧,這封書信是怎麼來的!”應南圖緊握着拳頭,雙眼幾乎要冒火,問話的聲音也暗啞不已。
“屬下聽從主子的吩咐,去了沈家一趟。剛離開沈家,就有小童將這封信交給我了。那個小童,受了一串糖葫蘆,替陌生人送信的。蚍蜉已經從那小童的口中,知道了那個人的大概樣貌,正在搜索其人。”
秋梧彙報着接到信的情況,心裡很難受。在接到這信之後,他吩咐了蚍蜉之後,就立刻趕回了有餘居。這種送信方式,他也做過不少的,知道這是不留尾巴的方式,蚍蜉不可能找到那個人的。
更讓他心驚的是,這封信是送給應南圖的,卻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中。這證明,送信的人對應南圖的情況十分熟悉,並且有人在監視應家和沈家,更重要的是,他竟不曾發覺。
“主子。監視我們的人,定不簡單!”秋梧神色駭然,向一旁靜默不語的沈寧彙報道。
在聽到應南圖說的之後。沈寧和應南圖一樣,有着無法壓抑的震怒,震怒之餘,更有一陣刻骨的恨意。此刻她緊緊抿着嘴脣,怕一開口,那恨意就會噴薄而出,怕會影響應南圖和秋梧的冷靜。
不僅如此。這書信還指明,讓應南圖親自去秀山,這爲的。就不僅僅是錢莊了,而是一定要取了應南圖的性命,才肯罷休。
她的孩子還沒生下來,就有人要謀孩子父親的性命!這讓她如何忍受?!
“錢財露白。我就知道會有人打它的主意。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快!沒想到他下手的,竟然會是常真禪師!”終於,沈寧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說道。
說道“他”的時候,沈寧的語氣重了重,心中恨極!
他,必定是景興帝無疑!知道應南圖是千秋錢莊東家的,沒有多少個人。能謀千秋錢莊的,人就更少了。景興帝知道應南圖是千秋錢莊東家之後。沒幾天就有人想得到這印鑑了,這是明擺着的!
當今天子,爲了千秋錢莊之財,作下這等狠毒手段,竟然以常真禪師的性命爲要挾!
常真禪師是世外之人,數十年來虔誠佈施佛法,以己身立行來倡導世人積德行善,以一己之力普渡衆生。這樣大德的人,是大永的福氣!卻因爲和應南圖是莫逆之交,就遭受此橫禍,如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
常真禪師和應南圖是莫逆之交,又和沈華善是知交好友,這些年來,又對他們幫助良多。這樣的情誼,應南圖絕不能置諸不顧,秀山,應南圖一定要去!
“秀山,我一定要去!我一定不能讓常真老頭出事!”應南圖的拳頭鬆開了,聲音越發堅定冷靜,說出心中的想法。
不管對方有什麼惡毒心思,不管秀山有什麼危險在等着,這一趟他必須去!
“你放心,我不會讓常真老頭出事,也一定不會讓自己出事!我會帶着常真老頭平平安安回來!”見到沈寧煞白的臉色,應南圖隨即握住她的手,信誓道。
“你放心,我不會頭腦發熱就衝去秀山的。他們既等着我去送死,我就一定不能如他們所願!來,我們一起來商量,怎麼保住常真老頭和我的平安。我相信你,一定會有辦法的……”
隨即,應南圖放開了沈寧的手,這樣說道,眼神卻熠熠發亮。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是大無畏的責任和擔當,但往矣之前,必定要作萬全準備。
那樣大無畏地去送死,應南圖覺得自己還沒有那麼偉大和愚蠢,他惜命得很,他的孩子還沒有出生,他還要和她賞遍天下美景,他還要和她一起慢慢老去,他和她還有那麼長的時日要過,他怎麼會傻傻去送死?
“是,我一定會有辦法的,我一定不會讓你和常真禪師出事的。”沈寧煞白的臉色漸漸回覆正常,臉上竟然有了一絲笑容。
如臨深淵之危,如履薄冰之險,但畢竟還沒有掉下去,不是嗎?沈寧就不相信,自己活了兩世,經歷了那麼多的風雨洗練,還不能救得應南圖的性命!她既救得了應南圖一次,就一定能再救他一次!
逆天改命,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秋梧,你立刻帶人去天寧寺,瞭解常真禪師是怎麼不見的,那些人,從天寧寺到秀山,走的是哪一條路徑,看有沒有線索……最好能推斷出,大概有多少人,那些人的武力值,會在什麼程度。”
在沈寧凝神的時候,應南圖已經吩咐秋梧去辦事了。常真禪師在別人的手中,這是他嗎受制於人的地方,卻不代表,應南圖不能拖延時間。
是的,儘量拖延時間,等時間都辦妥纔出發。他知道,在沒有得到印鑑之前,那些人不敢將常真老頭怎麼樣的。常真老頭的性命,一時半會沒有危險。
但是遲些就不好說了,所以他們的時間很有限。
他讓秋梧帶着人前去天寧寺,一是爲了查探常真禪師不見的詳情,二是爲了吸引監視者的主意。
先前不知道有人監視也就罷了,既然知道有人在監視應家和沈家,那麼就一定能避過他們的耳目去行事。現在主要的,就是要找出,究竟景興帝會指使誰來辦這件事情。
“皇上會派誰去做這件事情呢……常真禪師在大永備受尊崇,一般人做不來綁走他的事情,除非是皇上的心腹親信……”沈寧沉吟道。
皇上的心腹親信,會是誰呢?朝中誰人可以成爲景興帝的心腹?這實在太好猜了!
“是左家!”
“左良哲!”
應南圖和沈寧同時開口說道。怪不得,怪不得左彥會突然加官,怪不得左家會得皇上這樣深的恩寵,原來還有這一則事在裡面!看來,皇上是打算扶持左家了。
“原本我以爲,左彥突然加官是因爲皇后左氏有了身孕,原來還有別的原因。左良哲圓滑無比,當然會順着帝心辦事!”
沈寧譏笑了兩聲,心中不知爲何會有一種荒謬感。皇后左手有孕的消息尚未有傳出來,她卻是知道的,纔會覺得左彥升官是理所當然的,現在才知道大意了。
“卞家覆滅,現在京兆朝堂,能和祖父匹敵的,就是左良哲了。皇上帝王心術,所考慮的,果然周到。”應南圖點點頭,語氣聽起來也甚爲怪異。
“退之,我有辦法了……且去找沈其來吧,這一次,要兵行險着。我那些堂兄表兄們,也很久沒有出過場了。”
沈寧揚了揚嘴角,眼裡卻有着令人心寒的沉靜。左家嗎?皇上的心腹?既然左家膽敢挾了常真禪師,又想要了退之的性命,那麼就先讓左家的人統統去死好了!
若是退之有任何差池,她必要所有人鎖骨揚灰,就算那個人貴爲天子,也絕不例外!沈寧撫摸着肚子,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和戾氣。
與此同時,永福大街的左宅內,左良哲聽着僕從們的彙報,臉上的表情也不輕鬆。爲了今天這個事情,他特地沐休在家,親自主理此事。這個計劃,他已經向景興帝稟告了,一定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常真禪師已經在手中了,但是千秋錢莊的印鑑尚未到手,他怎麼都不能放心。那個應南圖,據聞武功高強,秀山上的安排要無比小心謹慎,才能順利完成此事。
說實話,如果只是爲了得到千秋錢莊的印鑑,事情會好辦得多。但是景興帝顧忌應南圖在千秋錢莊的影響力,不知道應南圖在千秋錢莊是不是有暗中手腳,爲了一勞永逸,曾經作爲千秋錢莊東家的應南圖必須要除去!
所以他才這麼擔憂謹慎。
“應南圖那裡有什麼動靜?”左良哲詢問着僕從。那封信已經送出去了,應南圖什麼時候纔會帶着印鑑去秀山?
“應南圖還沒出現。不過他妻子那個管事,帶着很多人前去天寧寺了。看樣子,是去查線索去了。”僕從如實回答道。
“盯緊一點!半個時辰之內,如果應南圖還沒有出門,那麼就讓人送常真禪師的右手去給他!”左良哲沉聲說道,事情既然已經做了,他就沒有回頭路了。只要此事能成,他不介意手染鮮血。
當然,他不用手染鮮血了,尚不到半個時辰,左家的僕從,就見到應南圖出現在應家大門前了。
停在應家大門口的一輛大馬車,慢悠悠地往秀山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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