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正純致仕之後,沒多久就返回杭州祖宅安逸養老了,從此不再過問官場中事。
他離開京兆之前,特地來到了景泰大街的沈宅,和沈華善、沈則敬說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重點提及門下省給事中職。
這一番提點的說話,引起了沈華善等人的關注,沈家還差點爲此引來大禍,此是後話不論。
沈寧對葉正純致仕一事倒沒有太多關注,眼下她正爲二嫂沈成氏感到高興。
早前,沈成氏就感到胸口翕悶,請來大夫一查,原來是有身孕了,直把當場的沈俞氏和沈餘宏高興壞了,沈俞氏這是第三次當祖母了,所以很快就平靜下來,當即囑咐了沈成氏種種安胎注意事宜,又吩咐雙飛軒的下人前往沈家各院報喜。
沈餘宏是第一次當爹,只會樂呵呵地笑,看看躺在牀上的沈成氏,又看看沈俞氏和自己,整一個傻樣。
“二嫂,恭喜了,祖父和父親都很高興呢。母親交代了您要好好安胎,還不讓我們來於飛院的呢,怕打擾了二嫂休息。”雙飛軒內,沈寧、沈瑤和沈宛等幾個姐妹結伴來給沈成氏祝賀,沈寧率先這樣說道。沈家又要多一名成員了,大家都很高興。
“你們能來我不知道有高興呢,正好有人陪我說說話,大夫說這幾天都不能外出,我正煩悶呢。”沈成氏笑着說,原本就豐腴的臉上此刻有一種柔和的光澤,讓人看着就心喜。
沈寧看到她這個樣子,也笑了起來。她可是記得前世時,二嫂沈成氏第一胎是給她添了侄子的呢。
沈宛和沈瑤等小姑娘則一臉好奇地看着沈成氏尚未顯懷的肚子,細細聲地說着話,不敢太吵鬧。怕影響到沈成氏。
“二嫂都有孕了,我母親整天在念叨大哥的婚事呢,父親都被她念倒煩了。可是大哥相看了那麼多姑娘,沒一個閤眼的,好說歹說也不肯答應婚事。”沈瑤說道,有些氣悶。
大哥和二堂哥年紀都差不多,二堂哥都成親即將生子了,大哥還是一副神神叨叨的樣子,怪不得母親會時時念叨了。好在現在大哥有了司天臺的差事。不然被母親唸叨得更厲害呢——沈瑤想起自家的大哥和母親,也頗爲無奈。
“姻緣天定,該來的時候就會來的,你勸慰二嬸切勿擔心太多,我聽你二哥說祖父和父親也在爲你大哥的婚事籌謀了的。”沈成氏聽了沈瑤的話,雖然覺得那個小叔也頗多怪異之處,卻還是這樣安慰沈瑤說道。
這些事情也是急不來的,既然他不願意成親就不能逼迫的,不然成了一對怨偶也是家宅不寧,估計二嬸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只能乾着急了。
和鳴軒內,沈胡氏也向沈俞氏訴苦:“我們都沒有辦法了。此事就拜託大嫂和大伯了。我真是爲這個孩兒操碎了心,先前神神叨叨,總算是進了司天臺,我也想着總算如意了。現在居然說不欲成親,這不是胡鬧騰嗎?!”
沈胡氏先前爲沈餘樂張羅着相看了不少姑娘,可是他都看不上眼,還諸多推搪說則棟小叔父都還沒成親他也不想那麼早成親什麼的,直把她氣了半死。
她爲這個嫡長子真是操碎了心。好不容易進了司天臺。又得司天監君復樂的看重,前途一片光明。不少官員人家也是看中這一點,才願意結親的,可是這個兒子就是不肯答應!
“既如此。弟妹你就不用擔心了。小叔的婚事,老太爺已經有主意了,估計沒多久就可以定下來了,到時候餘樂就沒有藉口了。而且老太爺對於餘樂的婚事也多有考慮的了。”沈俞氏知道姻緣之事不可以勉強,她想起了沈則敬跟她透露的消息,這樣勸慰沈胡氏。
“真的?老太爺怎麼說?”沈胡氏追問道,沈則遠去了西寧道處理事務,她也不知道老太爺那裡有什麼主意了。
“具體我也不知道,老爺只說最遲年底之前,小叔的婚事就可以定下來了。”沈俞氏想起了沈則敬對她說這個主意時候的審慎,原本打算說出口的話又止住了,只說了這一番沒有具體意思的話語。
沈則熙的婚事一旦被揭曉,所有人便都知道沈家決意要參與到奪嫡之事裡面去了,還已經表明了傾向。
這樣的大事,沈俞氏可不敢隨便和沈胡氏透露。
“這樣啊,唉,都是兒女債。”聽了沈俞氏的話後,沈胡氏緊蹙的眉頭稍稍舒展,卻還是憂心忡忡,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你放心吧,具體是什麼事情我們很快就能知道了。這次二太爺趁着要去嶺南道任職報到的空隙,已經從杭州啓程來京兆了,應該就是爲了商定此事吧。沒幾天就能到了。”沈俞氏再次開解沈胡氏道。
沈開善不日就來到京兆的事情,沈胡氏也知道的,沈則遠出發去西寧道之前,還交代她協助沈俞氏接待好沈開善。
這麼說來,沈則熙的婚事確實很快就要定下了。太好了,如果則棟小叔的婚事解決了,那麼自己孩兒的婚事也就不難解決了!
想到這裡,沈胡氏的眉頭才展開了,開始詢問沈俞氏接待沈開善之事準備得怎樣了、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之類的等等。
沈開善任杭州刺史一職已經期滿了,早前吏部已經下了調令,將他調到嶺南道任廣州刺史一職,原廣州刺史崔護已經致仕了。
嶺南道廣州地處偏遠氣候惡劣,自然比不上杭州的繁榮富庶。在別的官員看來,沈開善這是明裡平調暗裡貶職了,但是沈開善和沈華善等沈家人都很高興,這恰好是符合他們意願的。
沈開善到達京兆的時候,是中秋節的前兩天。正好趕得及和沈華善等人一起過節聚團圓,中秋過後他就要出發去嶺南了。
沈則熙見到父親是十分高興的,對於父親特意來京兆的原因,他只知道大概是爲了他的婚事。具體就不知道了。
這八個月來,沈則熙在京兆過得很是順思如意,大伯父沈華善對他悉心教導,兄長和嫂嫂們對他也是關懷備註的,而且他的文名也在京兆傳開了,他對自己的一切都很滿意。
現在父親來了京兆,他忙不迭地彙報了自己的近況,表示在京兆一切都好,他可不想這麼快就返回杭州。
沈開善也很想知道沈則熙在京兆的表現。更想知道他的婚事具體是怎麼個情況。兄長沈華善在書信中說道對則棟的婚事已有考慮,但詳情還是待他來了京兆再細說。
甫到達京兆的當晚,沈開善就急不及待地去了沈華善書房詢問詳情,這個兒子二十多歲了婚事都還沒定下,他實在是心急。
可是當他聽了沈華善的話後,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既高興又憂慮。
“兄長的考慮當然是好的。可是尚主這是大事,我怕棟兒他適應不了。”沈開善略思片刻,便謹慎地說道。
自己的兒子有怎樣的性格,他知道得很清楚。素有文名,卻就是因爲讀書太多了,爲人卻有些奇怪。說好聽了純真率直,說白了就是迂腐拎不清,他也不知道兒子尚主是好事還是壞事。
“棟兒近來表現得不錯,爲人雖然有些迂腐,在大事上他還是不糊塗的。而且也不算真正尚主,榮平縣主的爲人我也是知道的,並不驕縱。我先和你透透口風。你心裡有個準備。”沈華善說道。t他也知道沈開善的顧慮。
早前容貴嬪娘娘派人傳來口風:她欲和沈家結親,這結親。就是將她的嫡妹榮平縣主下嫁沈家,而且她相中了沈開善的嫡幼子沈則熙。
容貴嬪打的什麼主意,沈華善也十分清楚。她這是爲十二皇子尋求多一分保障。使沈家支持十二皇子一事更加牢固,所以她想將榮平縣主下嫁沈家,就是爲了加強和沈家的聯繫,而沈家和榮平縣主年紀合適的,就只有沈則熙了。
“此事我暫時瞞着棟兒,找個合適的機會讓他們彼此相見之後再說,容貴嬪娘娘也是這個意思。你若實在不想棟兒娶縣主,我也可以回絕容貴嬪娘娘。”
其實沈華善覺得這個事情也並不爲難,娶了縣主,沈家就明示支持十二皇子了,這是勢之所趨,不是壞事;不娶縣主,那麼沈家再另外找名目就是了,也不艱難。
“我贊同此事。棟兒娶了縣主,也算是皇室中人了,還會被授予官職,這是好事。”沈開善很快就將事情想透了,贊同了沈則熙的婚事。
他說的,只是表面的理由,而實際的原因,沈華善也很清楚,他看着這個弟弟,滿意地點點頭。
沈則熙娶縣主,不僅僅是爲了他自己,還是爲了沈家。沈家已經定下支持十二皇子的大計,所以沈家是絕不可能和容貴嬪生隙的。
雖然可以回絕了婚事,但是容貴嬪娘娘心裡一定有想法,他日十二皇子登基,說不定會因此引來禍事,這對沈家來說是不利的。——顯然沈開善也想到這些了,所以他才贊同沈則熙的婚事。
一個家族的壯大和發展,需要每一代每一個人的貢獻,這是積流成河海能遼闊之理;而家族的壯大和發展,又爲下一代下一人提供了發展的養分,這是分源成支流得長久之道。
家族和個人,密不可分又相輔相成——這一點沈華善和沈開善都想得很清楚。
沈家供養了沈則熙,使其衣食無憂享有文名,那麼他娶縣主,就是反哺沈家,爲沈家這棵大樹作貢獻,這是他的責任,是他不可推卸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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