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菁蒼慢慢起了身,迎面看着劉氏說道:“劉姨娘在說什麼呢?還是劉姨娘心虛了,想轉移母親的心思?劉姨娘一向循規蹈矩,從不會說這些市井謠言,怎麼今日劉姨娘嘴巴如此不精細?”
劉氏臉上含着委屈,望着莫菁蒼,悽悽的道:“灃奶奶,妾只是說妾看到和想到的事,是不是真的,也不是妾一句話能左右,奶奶何必多心,這般說我?”
莫菁蒼笑了笑,劉氏果然厲害,挑是非,裝委屈,博同情,樣樣信手拈來。
施氏看着劉氏飽含委屈的淚,劉氏跟着她時間最長,平日話也不多,她自然相信劉氏多一些。
楚忠微微斜着下顎,見施氏瞥着眼看莫菁蒼,嘆氣道:“蒼兒,劉姨娘畢竟年長一輩,嘴難免碎了些,你不必言語針對?”
楚基灃言道:“爹,劉姨娘本來想法和說辭都有問題,任誰聽着都來氣,何況她說的是菁蒼和基裕,此事要因劉姨娘一句話而在外面傳出什麼謠言,對我和相府來說,也會受到威脅?”
楚忠若有所思的看着楚基灃,這邊聽楚基裕說道:“爹爹母親,裕兒相信,清者自清,至於嚼舌根的人,大可不必理會。”
一時,屋子裡的人分成了兩派,一派是坐在上座的長輩,一派是坐在下座的小輩們。
只是施氏對莫菁蒼的氣一直存着,剛聽聞兩個兒子都向着她,心裡的氣憤添了幾分,但是想到府裡的子嗣問題,她還是按下心中的怒火,喝道:
“此事先不提,剛剛裕兒說你知道府裡子嗣的事,都是什麼些事?”
莫菁蒼清淡的回道:“母親,此事牽連甚多,還望母親細細聽兒媳說來?”
邊上的楚基灃見莫菁蒼仍然跪着,素聲道:“母親,且讓她起身回話,都跪這麼久了?”
施氏見楚基灃處處維護的樣子,怨聲道:“她今日敢頂撞我,想來也是你慣出來的,你去瞧瞧別人家的兒媳,對待公婆都是什麼態度?”
楚忠看了一眼施氏身邊的慶草,慶草趕緊扶着莫菁蒼,在楚基灃的旁邊坐了下來。
莫菁蒼整理好身上的衣物,擡起眉眼,道:“謝謝爹爹母親夫郎。”
楚忠鄭重的看着莫菁蒼,“你在府裡都查到了什麼,是誰做的,你只管說出來?”
楚忠無疑給了莫菁蒼最大的支持。
莫菁蒼頷首,問道:“母親,咱們府裡是不是每個月便讓城東的張屠戶送一頭殺好的豬?”
說起此事,施氏面上榮光微現,“你說的是醉花豬吧?這種豬一個月一頭,極爲難得,不是什麼家都能吃得起的。”
莫菁蒼略點點頭,問:“那母親可知這種豬爲什麼難得?”
施氏撇了撇嘴,“你問我?相府都吃了這麼多年,我怎麼不知道呢?那豬從生下便用醉花酒餵養,直到殺了那一天,還必須喝一壺醉花酒才能動刀子,這樣才能保證豬肉裡面花香四溢,酒味含足,做起菜來,才能味道精絕。只是這事和相府的子嗣有什麼關係?”
莫菁蒼慰聲道:“母親先不急,請耐心聽兒媳說來?”
下座的幾人,面色焦急的等着莫菁蒼的後話。
只聽莫菁蒼娓娓說道:“母親,自從上次在儒馨苑夫郎將封嬤嬤遣去柴房後,封嬤嬤便一直在後廚幫忙,爹爹母親也知,幾年前前,封嬤嬤在別處尋了一隻狗,那狗也跟着她去了柴房,這狗曾在別處,每年都會誕一窩小狗娃,但自從入了相府後,便再也沒有生過小狗娃,而且前些日子,這隻狗突然死在了後廚的井水旁。
據下人們說,封嬤嬤的狗經常偷吃主人的肉,兒媳曾細問後廚的下人,這狗竟然偷吃的是醉花豬的肉,兒媳讓人去查過,這豬肉是否不乾淨,但是回來的人都說醉花豬是上等的好豬,不可能不乾淨。
兒媳再三琢磨,暗暗的深究下去,竟然發現那隻狗除了愛偷吃肉以外,經常啃噬井水頂上的井蓋,兒媳命人去請木匠前來瞧瞧這井蓋到底是什麼做的,誰知那木匠說,那是蘇木做成的井蓋,他還讓兒媳最好請個醫家來瞧瞧。
兒媳哪知這蘇木是做什麼的,爲了穩妥,兒媳着人找來一位醫家,母親,你可知這蘇木有什麼作用?”
施氏微蹙着眉,“聽說蘇木不容易得,而且都是從南平購買,活血化瘀的功效,怎麼咱們家一個井蓋要這麼金貴?”
莫菁蒼笑着回道:“母親,不僅如此,醫家還說,這蘇木井蓋上的夾縫中,有許多的麝香粉,若是有下雨天,木蓋裡的麝香粉會順着井面流到井水裡……”
施氏聞言,驚得驀地站了起來,誰都知道這麝香的作用,怎麼髒東西會跑到他們相府來?
劉氏抿嘴而笑,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堂屋裡的人都能聽到:“這下雨天不是每天都有,況且這麝香粉可是在東堯禁用,普通下人想要得到也不易,而這蘇木更是難得,這東西怎麼在相府哪裡都是,少奶奶可不要嚇唬我們?”
莫菁蒼笑道:“劉姨娘這後廚的井蓋一直在用着,姨娘不信可以去瞧瞧?”
施氏聽聞劉氏的說辭,心裡有掂量幾分,問道:“劉姨娘說的有理,這又不是天天下雨,即使這蘇木和麝香都存在,也不一定完全影響子嗣問題?”
莫菁蒼看着施氏這般相信劉氏的話,想來她只是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況且劉氏曾是她的心腹,她不想懷疑的人。
“母親,當然只憑這偶爾下的雨肯定不會致使整個府裡女子孕育困難,母親可知醉花豬豬除了喝花酒養大之外,它所食用的酒糟裡有什麼?”
施氏緩緩的坐下,“這豬還能吃什麼?”
莫菁蒼回道:“母親,據兒媳查探得知,這酒糟中摻有硃砂……”
莫菁蒼停了片刻,聽着施氏倒抽一口氣,餘光見旁邊的人身子後傾,便知他們已經明白。
這種醉花豬極難餵養,而豬肉只有主子們食用,可見這些人用心陰險,這麼多年,相府一直在食用有毒的豬肉,而整個相府卻無人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