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刻。
蘇一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
言冰是最後一個坐到餐桌前的。她本來是不打算吃晚飯的,原因很簡單,她不想看見戴純雨。之所以下來吃飯,全是因爲蘇一的“三顧茅廬”之舉而“感動”了她。她是個有素養、識大體的人,耍小性子的事兒,她自然是不會去做的。
三個人各坐一面。
戴純雨端坐在餐桌前一言不發,與言冰相視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了。她確實有點後悔來找蘇一了。不過當時情況緊急,她別無選擇。
蘇一爲她們倆各盛了一碗湯,“三年的老母雞,配上五十年的山參,經過我這爐火純青的廚藝雕琢後,堪稱千古一絕,喝了它有藥到病除之功效,二位姑娘,賞個臉吧。”
兩個人異口同聲的道謝。
言冰微笑着拿起筷子,爲戴純雨夾了一塊牛肉,說道:“多吃點牛肉有助於傷口癒合。”
“謝謝!”來而不往非禮也,戴純雨道謝後,提起筷子爲言冰夾了一顆蝦仁,說道:“蝦仁的蛋白質含量很高,你剛剛出院,多吃些,對身體的康復有很大的幫助。”
“謝謝你!”言冰微笑致謝,隨即挑眉問道:“戴小姐是哪裡人啊?!”
“算是長歌人吧。”戴純雨說。
“哦?……爲什麼是算是?”
“我出生在長歌市,滿月後就去了國外。我是在國外長大的。”這一點,戴純雨並沒有隱瞞。
“哦——哪個國家?”
“M國。”
蘇一感覺她們兩個應該能聊得來,於是一邊漫不經心地吃飯,一邊專心致志地聽着她們說話。
言冰瞄了他一眼,改口用英語問道:“可以用英語交流嗎?”
戴純雨有點意外,但又不好意思回絕,只能用英語說道:“可以。”
“一直生活在國外嗎?”
“嗯。”
“在國外從事什麼工作呀?”
“在我叔叔的公司上班。”
“這次回國是出差嗎?”
“是!”戴純雨輕輕地咬了一下筷子。
言冰話鋒一轉,“怎麼受的傷啊?”
戴純雨愣了一下,“是意外。”隨後,她向蘇一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她沒想到言冰會問的這麼直接。
蘇一完全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不過從戴純雨的眼神中他猜到了言冰可能在問戴純雨受傷的事兒,於是打岔道:“你們在說什麼呀?是不是欺負我聽不懂英語在罵我昂?”
言冰搶先戴純雨一步說道:“你聽不懂啊?”
“你猜呢?”蘇一有種被藐視的感覺。
言冰用湯匙盛出一點湯,抿了一小口,笑道:“我們在誇你的廚藝真棒,真是辛苦你了,蘇一先生。”
“……,是嘛?”蘇一看向戴純雨。
戴純雨低頭吃飯,“嗯!”
“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呢!”
幾分鐘後,言冰吃飽了,與戴純雨客套了兩句後起身準備上樓,她俯身在蘇一的耳邊說了一句話,“你這個騙子。”
“……何出此言啊!”蘇一扭頭看着言冰的背影喊了一句。
晚上九點。
蘇一將戴純雨領到了自己的房間。將牀單被罩全都更換一遍後,他對戴純雨說:“你晚上就在這睡吧。”
戴純雨環視了一下房間,疑惑的問:“這是你的房間,你讓我睡這,那你睡哪兒?”
蘇一抱起一個枕頭,“我去客房睡,這房間裡有獨立衛生間,你住着也方便。客房太潮,會影響你傷口癒合的。”
“給你添麻煩了。”
“是啊,你給我添大.麻煩了。我跟她說你是我的下屬,是SSN的秘密探員,結果,你轉手就把我打包給賣了,還是用英語賣的。”
“抱歉,影響你們夫妻感情了。”
蘇一嘆氣道:“沒有感情,何來影響。”他現在就怕言冰突然反悔,不同意戴純雨留下來。
戴純雨猶豫了一下,“我還是走吧。”
蘇一說:“要麼別來,來了就別走,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我怕你爲難。”
“你走了我更爲難。行了,早點休息吧。”說完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剛出房間,對面臥室的房門就被拉開了,言冰站在門口說:“蘇一,你進來,我跟你談談!”
蘇一抱着枕頭問:“談啥?”
“進來!”言冰側身讓出一條路。
“明天再談吧,我困了。”蘇一打了一個哈欠,擡腿向樓下走去。
“你給我回來!”
言冰上前拽住他的胳膊,將他拉到了房間裡,反手關上門,一臉慍色的質問道:“我問你,我的那份協議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蘇一不滿的說:“你用詞不當啊,什麼叫被我偷走了?我偷那玩意兒幹嘛呀?”
“那怎麼不見了呢?”
“誰知道被你放哪兒了!”
“你確定不是你偷的?”說完後覺得有些傷人,急忙改口道:“拿的!”
“不是!”蘇一斬釘截鐵地說。
“真是怪了!”言冰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語道,隨即轉身掃視着房間,“你先出去吧,我再找找。”
“昂——!”
蘇一不樂意了,“你把我薅進來,不問青紅皁白的就冤枉我,冤枉完了就想把我趕出去!我告訴你昂,沒門,請神容易送神難,今天我還不走了呢。”說着,他把枕頭扔到了言冰的牀上,抻了一個懶腰,準備上牀睡覺。
“你可真無恥啊!”言冰咬着牙,從後面拽住了他的衣領,準備將他拖出房間。
蘇一揚起胳膊,抓住她的手腕,猛然轉身,用力一拉,她重心不穩,隨即後倒了過來。蘇一急忙鬆開她的手腕,伸手擎住了她的後背。她的上身呈四十五度角斜倒在蘇一的手臂上,這是華爾茲中最經典的一個姿勢。
蘇一湊上頭,“夫人,當心點啊。”
言冰直起身,一把推開他,“閉嘴,不准你再說那兩個字……你這個騙子!”
蘇一以極其紳士的動作,用三根手指慢慢地撣了撣前衣襟,“說誰騙子?”
“你——!”
“憑什麼啊?”
“你馬上給我出去!我不想跟你說話。”言冰側身面對蘇一,指着門口說道。
“我知道,其實你是特意把我拽進來的對不對?什麼找不到協議了,那都是藉口,我看昂,你真是越來越上道了。”蘇一故意的挑逗她,隨即退到牀邊,一個後仰倒在了牀上,“這牀好舒服啊!”
言冰哼了一聲,“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再不出去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
蘇一雙手拍了拍胸口,一臉無所謂的說:“來吧來吧,不要放過我,這一天,我等好久了。”
“不要臉!”言冰走到牀邊,彎腰抓住他的胳膊就想把他拽起來,“你馬上給我出去!”
蘇一邪魅一笑,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言冰猝不及防,撲通一下趴在了他的懷裡,“你看,剛纔我都提醒過你了,當心點,毛毛躁躁的,哪裡像個大家閨秀。”
“混蛋!”
言冰很少發火,見蘇一佔了便宜還大言不慚的教育自己,心中的火氣不由得竄了上來。她猛地站起身,腰間用力,身體後轉一週,右腿高擡過肩,對着牀上的蘇一就劈了下去。
“你瘋啦!”
蘇一一骨碌躲掉這一腳,剛想說話,只見言冰落腳橫踢。他現在是躺在牀上的,這一腳無法躲掉。只好抱起雙臂,生生的接下了這一腳。
言冰甩掉兩隻拖鞋,不由分說地又連踢數腳。蘇一一邊用手防禦,一邊下牀。言冰的攻勢很猛,他邊防邊退,直到無路可退,貼在了牆上。
啪!
蘇一猛地向左側一歪頭。
言冰一腳踢在了牆壁上。這是一個站立式的一字馬姿勢。她瞪着眼睛,嬌怒之色讓人心生憐愛。
“喂,你想謀害親夫啊!”
“你算什麼親夫?”
言冰不屑地說,“以前你裝成小綿羊不敢還手,現在,你也不用裝了,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說完猛地收腳,隨即落地換腿,又高高的踢出一腳,這一腳是奔着蘇一的腦袋去的。
蘇一急忙彎腰躲掉這一腳,兩步竄到門口,“咱們講道理好不好?”
“我從不跟混蛋講道理!”言冰上前一步,擡腿又是一腳,“你不光是個混蛋,你還是個大騙子。”
蘇一擡手擋掉這一腳,順勢抓住她的小腿,“夫人吶,家和萬事興昂,你冷靜點兒。”
“不要臉!誰跟你是一家。”言冰收腿,落地後腳下再發力,一招正前踢,直奔蘇一的下巴。
蘇一後退一步,咣噹一聲靠在了門上,“我告訴你昂,我從來沒打過女人,你再逼我,我就把第一次送給你!”
“來呀,我看看你到底幾斤幾兩。”
言冰秀拳一握,腳下虛晃一招,對着蘇一的臉就掄了過去。霎時間,拳腳生風,虛虛實實,難以躲閃。
蘇一已無退路,只好伸手接招。他幾乎沒有任何進攻動作,全是防禦招式。
不過言冰並不領情,她一拳攻向蘇一的臉。蘇一伸出手掌接住這一拳,“喂,夫人,咱們本可以恩恩愛愛的,爲何要反目成仇呢?”
言冰哼道:“花心大蘿蔔。”說完,抽回手,肘部猛地向前擊出。
蘇一正想問她何來花心大蘿蔔這一說,一個不留神兒,被這一肘擊,打的眼冒金星。他連退兩步,伸手捂着一隻眼睛說:“好,你真下得去手!”
“活該!”言冰揮起拳頭,對着蘇一的腦袋又掄了過去,“再不還手,你的小命兒就沒了!”
蘇一擡手接住這一拳,“鬧夠了……噗……”他的話還沒說完,言冰腳下發招,一腳踢在了他的小腹上。
“還不還手嗎?”
“夠了!”
蘇一咬牙切齒地大喊道:“你是不是真以爲我不敢打你啊?昂?你以爲你是個女人就可以囂張跋扈嗎?我告訴你,我雖然答應過你爸爸照顧你,但這並不代表我就……”他的聲音很大,把言冰嚇得一愣。
言冰聽了兩句後緩過了神兒,沒等蘇一把話說完,她又踢出了一腳,“你更年期到了?煩不煩!”
蘇一沒有躲閃,硬生生的用胸口接住了這一腳。隨即一手抓住言冰的腳踝,一手攬住了她的腰。猛地用力將她抱了起來,隨即大步走到牀邊,撲通一下,把言冰扔在了牀上。然後跪在牀沿上,騎着她的小腿,按着她的小腹,舉起拳頭對準了她的頭。
言冰原本是可以輕鬆掙脫掉蘇一剛纔那一招的。不過目前她的身體還是很虛弱,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喘着粗氣看着他,高聳的胸脯一起一落的,“動手啊!”
蘇一忽然笑了起來,展拳爲掌,伸手輕輕地撩了撩擋在她眼前的長劉海,“我怎麼下得了手啊。”
言冰也跟着笑了起來,“是嘛?”
“夫人……”蘇一想說點什麼。
這時,只見言冰臉色驟變, 她猛地擡起膝蓋撞向了蘇一的襠部。這一招,蘇一猝不及防。他悶哼一聲,跳下牀,彎腰捂着襠部連連後退,“你……”他的額頭上瞬間生出一層冷汗。
言冰下了牀。緩步走到蘇一跟前,彎下腰,側頭看着他的臉,嗔怒道:“你以爲,你不還手就不是混蛋了嗎?啊?你以爲你的聲音大我就害怕了嗎?啊?你這個混蛋,還敢騙我!?”
說完,直起身回到牀邊,拽過枕頭砸向蘇一,“馬上離開我的房間!”
蘇一彎着腰,表情十分痛苦,他擡起一隻手指着言冰,呲牙咧嘴道:“你爸爸要知道你這般對我,他不把你……纔怪……”
“怎麼?”言冰坐在牀上冷冷地問。
“今天,咱倆算是恩斷義絕了!”
“那就趕緊出去!”
蘇一憤憤的撿起枕頭,貓着腰,一瘸一拐地走出了言冰的房間,“你記住昂……你會後悔的。”
戴純雨站在門口處看着蘇一,“怎麼了?”
蘇一勉強直起腰,用枕頭擋住下身,“花拳繡腿真能要命啊……”隨即擺了擺手,說:“沒事兒,你睡覺去吧。”
說着,一瘸一拐地下樓去了。
十五分鐘後。
阿飛發來了一條長長的數字短信。
短信譯文:那個人叫程懷安,家住天安花園17號樓一單元501室,他的女兒叫程靜姝。他老婆新死,目前他帶着女兒回鄉下奔喪去了。
蘇一躺在牀上思考着,看來阿飛送唐末回醫院的時候,順便把這件事兒給查清楚了。
程懷安,程靜姝。
他努力回憶着這對父女,那個小女孩很可愛,撿到銀行卡後主動還給了自己。至於那個男的,看着倒也不像是個壞人,難道,他真的是司徒佳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