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伴着高燒,言冰說了一夜的夢話。
蘇一坐在牀邊守了整整一夜。天矇矇亮的時候,他實在堅持不住了,坐在地板上,靠着牀,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他做了一個夢,夢中,他跳進了清風觀後山的泉水谷,大口大口地喝着甘甜的山泉水。可是無論怎麼放肆地喝,就是不解渴。
言冰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嘴脣乾裂的蘇一。她的病情似乎得到了緩解,可能是昨天晚上喝的湯藥起了一些作用。她怕吵醒蘇一,於是輕輕地下了牀。
模糊的記憶中,昨天夜裡似乎渴醒過好幾次,每次蘇一都喂她喝了許多水。她不確定那到底是不是夢。
踮着腳來到客廳,發現餐桌上的瓶子裡還有一點點水,水位不到一指寬。除此之外,所有裝水的容器都已經空了。
餐桌上有兩個碗,碗裡裝着熬好的湯藥。
雖然症狀有所緩解,但也僅僅是緩解。她的臉色仍舊很差,頭重腳輕,走路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樣。拿起僅存一點水的瓶子回到了臥室,一手扶着牀沿,一手握着瓶子,欠身將瓶口輕輕地貼在蘇一的脣縫上,然後把裡面的水慢慢地倒進了他的嘴裡。
蘇一緩緩地吸吮着,喉嚨一動一動的。
言冰有氣無力的笑了,乾巴巴的嘴脣裂開了一條細小的口子,她握着瓶子,保持着當前的姿勢。
蘇一醒了。眨巴兩下眼睛才明白過來這不是夢。伸手小心地推開瓶子,舔了一下嘴脣,“你天天都比我醒得早!”
言冰柔聲說道:“你剛纔的樣子,好像是小孩在吃奶,一吸一吸的,蠻可愛的。”
“我就說嘛,你肯定會覺得我挺好的。”蘇一站起身,說道:“你感覺怎麼樣啊?沒事兒就別往牀下蹦躂了,躺下好好休息吧。”
“我好很多了,現在已經退燒了,你躺下睡一會兒吧,昨天晚上被我折騰的一夜沒睡吧?想不到,你還挺會照顧人的。”
“生時何須久睡,死後自會長眠。不睡啦,我出去蒸餾點海水,一會兒再去採一些草藥,對了,我先把藥給你熱一下。”說着,他哈欠連天的走出了臥室。
言冰跟在他後面說:“以前我覺得我挺了解你的,現在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蘇一故作輕鬆的說:“我還是我,一直都沒有變過,可能是你看我的角度不一樣了。”
“不是!”言冰搖頭否決道:“我很好奇,一個身手不凡、充滿正義感的人,怎麼可能會自甘墮落成一個賭徒呢?”
蘇一信口胡謅道:“小時候我家裡特別困難,窮人家的孩子一般容易走兩個極端,一個是極端自卑,一個是極端自強,而我就是屬於極端自卑的人,所以,當我不勞而獲到大把大把的鈔票時,虛榮心就迅速地膨脹了起來,我要奢靡的活着,我要把當年失去的自尊全都找回來。”
“我不信。前兩天是誰親口說的,這種生活太奢靡了,都快忘了自己的人生目標了!……你現在很難自圓其說了吧?”
“你看,此一時彼一時嘛,不過,你把我說的這麼好,是不是在說服自己,接受我這個夫君昂?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所說的一切,我都認了。”
言冰的神情讓人難以捉摸,“這是兩碼事兒,你是個好人,但不代表我就非得接受你。”
“那你還說什麼昂,回牀上睡覺去吧。”
“藥!”言冰指了指餐桌。
“哦!”蘇一會意一笑。
“你什麼時候學的這個本事啊?”
“小時候放羊,跟着一個羊倌學的。那羊倌是個民間赤腳醫生。”
言冰粲然笑道,“大戶人家的孩子……你真是命運多舛啊!”
“你看你那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蘇一將藥倒進鍋裡,不再接言冰的話。
……
言冰睡着後,蘇一又開始燒海水了。他的嗓子現在都渴冒煙兒了。不過這種蒸餾法簡直就是杯水車薪,兩桶海水才能收集出一碗多點的淡水,且費時費力。雖然慢,但還有個指望,現在最讓他擔憂的是那個應急發電機,不知道還能堅持工作多久。
亡羊補牢遠不及未雨綢繆。
眼下淡水缺乏,言冰病重,所以必須得想辦法與外界取得聯繫,離開這裡。而不是一味地去琢磨,怎麼才能在這裡生存下去。於是,他收集完一些淡水後爬到了桅杆上去修信號天線。
信號天線早就被他拆過幾十次了,可仍舊是沒能修好。這次他放棄了之前的辦法,因爲天線盒裡的零件沒有被雷擊燒燬的跡象。他將連接線剪斷了一大截,然後嘗試着各種重新連接,一直弄到下午兩點,通訊電臺裡終於有了信號的波段聲。
這真是一線生機。
蘇一抱着電臺,坐在駕駛艙裡不停地呼叫着,“伯爵一號呼叫海岸警衛司……呼叫一切可以收到此條訊息的船隻……重複,伯爵一號呼叫海岸警衛司……呼叫一切可以收到此條訊息的船隻……”
半個小時後。
通訊電臺裡發出“滋滋啦啦”信號干擾聲,接着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裡是尋州市海岸警衛司……在……位置……回覆……”
蘇一大喜過望,“海岸警衛司,海岸警衛司,這裡是伯爵一號,這裡是伯爵一號。”
“伯爵一號,這裡是海岸警衛司,請講。”
(2)
SSN長歌市總部大樓內。
宋仁靜揹着手站在長方形的會議桌前,她的臉色很難看,“三天了,在享有優先調查權的條件下,關於孤島暴力襲擊事件的進展幾乎爲零,言冰,杜濤等九名企業家至今下落不明,我真替諸位的前程感到擔憂。”
“警視司那邊也沒有任何進展,現場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於光輝,可是於光輝已經自殺了。”一名女子迴應道。
宋仁靜盯着那名女子說:“於光輝到底是死於自殺還是他殺,這個問題還有待覈實,並且,這不是找不到九名企業家的理由。”
“有消息了!”會議室的大門猛地被推開了,一名男子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正是在火車下面被蘇一一拳打暈的那個人。
“什麼消息?”宋仁靜眉間舒展。
“昨天早上言之旭被人打斷了三根肋骨,目前在第一人民醫院接受治療,原本以爲動手打他的那個人會與這次案件有所關聯,可實際上,那個人就是一個地痞流氓,因爲一個陪酒女郎而引發的私人衝突,白白浪費了我一小天的時間。”
“就這?”宋仁靜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還有。”那名男子喘息了一下,補充道:“尋州市海岸警衛司收到了求救信息,求救人一男一女,女的是言氏集團的董事長,言冰!”
“男的是誰!?”宋仁靜頗有緊張感。
“是清風!”
“在什麼位置?”
“在尋州海岸北150海里處的3號島上。”
“立刻派出救援直升機。”
“這……?!”男子有點不情願。
“怎麼了?“
“海岸警衛司已經派出救援隊了。”
“越過海岸警衛司,直接把人帶到SSN總部。”宋仁靜停頓了一下,“艾倫,你親自帶隊去接人。”
被稱作艾倫的男子愣了半天后纔回道:“好,我立刻就去。”雖然嘴上應下來了,可臉上卻是一萬個不情願。
(3)
長歌市第一人民醫院住院部。
三尺風神秘地掛斷電話後,匆忙來到了司徒佳美的病房裡,此時,司徒佳美正美滋滋的趴着吃水果。
“小姐,又發現了兩個。”三尺風湊上前,欠身附耳低言道。
“誰?”司徒佳美停止了咀嚼。
“言冰,還有那個叫清風的男人。”
啪!
果盤被司徒佳美摔在了地上,“派人幹了他們,絕對不可以讓他們活着回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