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拜!”景南風對無人駕駛的小黑揮揮手,笑得特別開心。
終於不用跟蘇沫沫那種大小姐共乘一輛車,她心裡倍兒爽啊!
“南風……”厲懷風拉過她的小手,寵溺且無奈道:“蘇沫沫還是個小丫頭,你跟她計較什麼?”
夜色漸濃,起亞有些低,厚厚的雲層遮住了原本皎潔的月光。景南風一張小花臉變得有些朦朧,厲懷風湊近再湊近,景南風剛要開口辯解時,厲懷風卻突然吻了她。
輕輕的一個吻,不知道打動了誰的心。
“唔……”景南風驚張着水眸,埋怨又不理解地看着厲懷風,可厲懷風根本不看她,只是本能地依循着自己心裡的意思,陶醉在景南風的香甜之中。
蟲鳴唧唧,隱於草叢之中,景南風聽着自己撲通撲通狂跳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雖然,她的表情依舊不可一世,高傲得像古代最尊貴的女王,可她期待又有些惴惴不安的眼神裡,泄露了她的慌亂。
從最開始認識厲懷風,她其實就是喜歡他的,只是因爲後來秦穆澤是最先跟她表白的,景南風高傲得自尊,不允許她被拒絕。
很多事情,錯過當時的美好,再追補回來以後,怎麼都回不到當初的味道。
就好像現在……景南風希望自己能夠沉浸在這個吻裡,可她的心卻被深深地負罪感佔據着……
隔着一座樹牆,一輛低調的賓利慕尚,已經停在這裡多時。後開的車窗被重新關閉,車裡的男人淡着聲道:“開車。”
“是。”
厲懷風親吻景南風的鏡頭,他看了很久,久到他差一點就要衝下去將景南風奪回,質問厲懷風的忘恩負義,到底還算不算個人!
寒涼的金屬面具,戴在他的臉上,斂去了所有的喜怒哀樂,看不出情緒,也猜不透他的心裡在想什麼。
“鬼面集團近日的吞併計劃,執行得怎麼樣了?”
林風正開車的手一緊,“已經全面啓動,不過海城幾大巨頭,不太好吃到肚裡。”
“不急……慢慢磨才吃得細,吃得徹底……”
“是。”林風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到不仔細聽,甚至要被人忽略。
鬼面按下後座按鈕,隔板緩緩升起,這輛車的所有零部件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車窗玻璃採用無痕防彈設計,外面的人看不見裡面,裡面的人卻能看見外面,並且抗拒一切光源。
後座空間頓時陷入到冥黑狀態,好像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世間所有的光明。
鬼面緩緩將面具摘下,好像這個面具有千斤重,他修長的指骨微微顫抖,這樣一張面具,一時間竟變成了他的生命裡,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輕……
一張滿是傷痕的臉,逐漸露了出來。交錯着各種燒傷、刀疤、還有針線縫合的針碼痕跡,遍佈交錯,幾乎看不到一寸好的皮膚。
皮膚之上,凹凸不平的隆起,有長出的新肉,也有冒着血水的新傷,總之就是一張讓人觸目驚心的臉……
鬼面從椅背後方的抽屜裡掏出一個藥瓶,大約有五百毫升的樣子,擰開瓶蓋,冒出一股嗆人的味道。
“唔……”鬼面將液體倒在手心,又小心地抹到了臉上,觸碰的一瞬間,撕心裂肺的疼。
他緊緊咬着脣,不讓痛呼溢出口,嘴脣的裡側被他咬出血,死死嫣紅順着脣角流下,額頭上沁出的冷汗,無法想象這種疼,要怎麼去形容。
林風握着方向盤的手,驀地一緊,鬼面每週都要經歷三次這種“換膚”的過程,一種類似“酸”的物質,將臉上壞死的爛肉、腐肉洗掉,無意於一場刮骨。
整個過程,必須避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大約過了三多分鐘,後座傳來的呼吸聲漸漸平穩,隔板被緩緩降下,一張戴着面具的臉,重現呈現在月色裡。
“找人處理了他,已經沒用了,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是。”
當晚,花小強在看守所裡自殺身亡,據說因爲對自己的罪行深感歉意,臨死前還寫了一封長長的交代書,包括他怎麼進行綁架的過程,一一交代。
人已經死了,各種人證物證都將罪名指向了他,花小強的死,封住了所有的風口浪尖。
黑色賓利的車尾,緩緩消失在夜色裡,像一個巨大的惡魔,漸漸地收起羽翼……
馬路上,景南風拉着厲懷風坐在樹牆裡,一來是怕花小強的人追到,二來……景南風在等車。
厲懷風沒好氣地瞟了她一眼,“咱倆就這麼被彈出來,沫沫她們怎麼辦?”
景南風“嘖嘖”兩聲,語氣不陰不陽道:“哎呦呦,‘沫沫’叫得可真親……”
“南風……”厲懷風神色有些嚴肅,“蘇沫沫和那幾個孩子,身份都不簡單。”
景南風“切”了一聲,“再不簡單又能怎麼樣?姐都算是她們的救命恩人!再說了……不簡單又有什麼用?還不是被抓?今晚要不是咱倆,這幾個孩子都得被賣了!”
“可是……那車沒人架勢……”
“怕什麼?小黑可以自動駕駛,有導航系統。”景南風緊了緊衣服拉鍊,又不斷地揮舞着小手,驅趕着蚊子,“我讓小黑將她幾個送你爺爺那,現在只有那兒才最安全。”
景南風雖然脾氣急躁,但是勝在大腦聰明,雖然剛剛她是看不慣蘇沫沫,
可她不會因爲個人問題,影響了全局大計,這是她從加入“暗魅”以來,學到的最精髓的地方。
蘇沫沫的爺爺蘇士英,曾經跟厲天行共同征戰過沙場,退伍以後,兩個老人家成了鄰居,蘇沫沫是蘇士英的小孫女,蘇老可謂是兒孫滿堂,偏偏獨寵這個小孫女。
蘇沫沫的性格也因此變得驕縱跋扈,蘇老雖然也批評教育,但是隻要蘇沫沫一撒嬌,一流淚,蘇老就沒轍了……
“懷風,你真以爲靠花小強的實力,能抓得住這三個姑娘?”
厲懷風深深地看了一眼景南風,隨後讚賞地一笑,“南風,你越來越聰明瞭……”
景南風嫌惡地避開他的大手,也不知道厲懷風這是什麼毛病,一表揚她的時候,八九不離十是拍着她的發頂。
“拜託,你的表揚我接受,可你能不能改個動作?”
“吻你?”厲懷風壞心地湊上前,作勢要吻她。
突然,樹牆外響起一陣摩托車聲,景南風推開他,雙眼驀地一亮,“別鬧!車來了!”
一亮玄黑色的重型機車,赫然停在他們的面前,最神奇的事情是……這輛摩托也是“無人駕駛”。
“主人,主人。”小黑的聲音。
景南風奔上前,拍拍座椅,笑道:“速度不賴嘛!”
這輛摩托是小黑的一部分,平時藏身在後備箱裡,特殊情況下可以自行啓動分離系統,它擁有着小黑的“思維”,所以景南風纔敢放心地棄車。
當然,那輛保時捷小黑依然會繼續行駛,按照景南風先前的設定,將那三個少女平安地送到厲天行那裡,它再返回來。
只是,這一來一回要八個多小時,景南風耽誤不起。
厲懷風淡定地走到機車旁,對於這種事情好像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南風本身就是個傳奇,傳奇做的事兒,還有必要驚訝麼?
“上車。”厲懷風跨坐在駕駛座上,拍了拍後座,模樣桀驁。
景南風卻主動勾着他的肩膀,言笑晏晏道:“厲大公子,今天還是讓我載你吧!”
語畢,景南風的眼神若有似無地瞟向了厲懷風的右手。
厲懷風順着她的眼神一看,認命地搖搖頭,“自己還受着傷,我倒是忘了,那麼……就有勞娘子了。”
他修長的大腿,利落地翻身下車,將安全帽往景南風懷裡一送,老老實實地挪向後座。
景南風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撇了一下紅脣,然後微微垂頭,將風情萬種的長髮細緻地隆起,藏在安全帽下,放下面罩,悶聲道:“坐穩了!”
“遵命,女王大人!”厲懷風甚至賴皮地纏上她的腰,偶爾被這麼“保護”一下,好像也不錯。
“切……”
中海村的“海上人家”,是當地著名的夜場。繽紛繚亂的燈光,將它的門臉照得彷如白晝。
寬敞霸氣的露天停車場,景南風趕到時,雖然她的機車也很拉風,卻被保安攔截在黃線外。
“小姐,您的摩托車不能進入。”保安盡責道。
景南風摘安全帽的手一頓,陰測測的聲音從帽子下傳來,“哦?是麼?”
“是的,這是我們海上人家的規矩。”
規矩?景南風挑脣一笑,規矩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我今天一定要停呢?”景南風有條不紊地摘下帽子,一頭如瀑的黑色長髮,在炫彩的燈光下,折射出流光溢彩。
她的眼角微挑,凌厲下藏着一雙媚眼如絲,水潤的紅脣輕抿着,即使她什麼都不說,那股自然而然散發的女王範,已經讓保安倍感壓力。
“小姐,您、您別爲難我……”保安忍不住退後一步,他也是打工混口飯,能出入這裡的人非富即貴,也有不少富商,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癖好,可是……他僅僅是個保安,做一切事情,都要按照店裡的規矩……
不然,飯碗丟了,那可真是一件悲傷的事情。
景南風不是個心狠之人,她也不想做那種打壓別人、成就自己的事情,聽保安這麼一說,心裡剛纔猛漲的怒氣,瞬間降到谷底。
都不容易,不然誰出來熬大夜做這樣的工作?
不過……讓景南風就這麼憋屈巴拉地將摩托車騎出停車場,她也絕不會答應。
雙方正僵持不下時,身後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
“南風,上車。”厲懷風搖下車窗,對景南風一招手,景南風會意,優雅地轉身,開啓車門,長腿一邁,坐進了副駕上。
保安都傻眼了,心道這輛限量款的美國牧馬人,之前的車主特別寶貝這輛車,怎麼分分鐘的時間,這車就……落到了現在這個男人的手上?
不是保安的記性好,實在是“海C00000”的車牌號太過顯眼。
“現在可以停車了麼?”景南風放下這側車窗,似笑非笑地問着保安。
這個小保安還挺可愛的……看起來不大的年紀,也就剛十八九的模樣。
“可、可以……”保安揉揉眼睛,驚訝地看着景南風,這女人來歷不一般啊!
越野車往前行駛了幾米,又突然停下。
“對了,一會兒找人把我的摩托車,放在越野的車頂上,可以麼?”
“可以可以……”保安不住地點頭,趁景南風沒有注意的時候,擦擦額頭上的冷汗。
這可真是尊“大佛”,這實力真是不一般,幸好自己沒有得罪,不然……紅姐非扒了他的皮!
厲懷風停好車,景南風痞痞地問他,“厲懷風,你這血出得可有點兒狠啊……”
景南風口中的“出血”,指的是厲懷風的大手筆。這輛車可不便宜,雖然跟小黑沒法比,但是……在越野車裡,價位絕對屬於土豪了。
厲懷風拔下車鑰匙,對景南風神秘一笑,“人都是你的,出點兒血算什麼?”
海上人家的三樓,一間沒有開燈的房間內,窗前站着一個女人,搖曳的紅色禮服,紅得像是夜色裡的嗜血精靈。
女人一頭亞麻色的波浪捲髮,脣角有一顆米粒般大小的痣,脣上的口紅顏色很新,跟她衣服的顏色有一拼。
她雙臂環胸地看着樓下,將剛剛這一幕全部收在眼底。
“紅姐,要不要派人去……”
“不用。”叫紅姐的女人再次拿起紅酒杯,淺淺啄了一口,淡定道:“有貴客登門了,讓他們都小心伺候着!”
“是。”紅酒的貼身助理宋瀾轉身離開。
紅姐端着高腳杯,緩緩地走到自己的書架前,房間裡沒有開燈,她藉着外面繚亂的霓虹璀璨,依稀看得清書架裡擺列的書籍,看不見名字,不過……還是有一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個泛黃的牛皮紙筆記本,夾在衆多書籍中間,紅姐卻準確地拿出這本書。
確切說,這不是一本書,真的就只是一本日記,斑駁的筆跡,看得出已經有了一段歲月,泛黃的筆跡,泛黃的照片,夾在日記本里,被黑暗吻上一層神秘。
紅姐拿起其中一個照片,照片上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美婦人,穿着一身鮮紅的運動服,正在訓練館做着拳擊的動作。
她的面前站着一排女孩兒,大約十八九、二十一二歲的模樣。
紅姐塗着鮮紅甲油的手指,小心又留戀地在照片中女人的臉上打着圈,溫柔的的神色漸漸變得陰鬱。
中海村,還真是她生命中的幸運之地,不過才五年,她就等來了她生命裡,最“重要”的那個人!
“紅姐,有人要見你!”宋瀾急急忙忙推開門闖了進來。
宋瀾進門的一瞬間,紅姐將手中的日記本“啪”地合了起來。
紅姐神色不善,甚至是不滿意地看着宋瀾,“宋瀾,你是第一天跟我?出了什麼事大事,讓你謊成這個樣子?”
宋瀾知道,紅姐一向最不喜歡人冒冒失失的,她今天真是犯了規……
“紅姐,對不起!”宋瀾垂下頭。
“行了,帶路吧。”紅姐漫不經心地將書架玻璃門關上,手裡擎着她的紅酒杯,踩着是十釐米的金色高跟鞋,優雅地離開書房。
她叫紅楓,是海上人家的創辦者,也是中海村大名鼎鼎的“紅姐”。
紅楓頂多三十歲,在中海村能有今天的規模,自然手腕不一般,從她踏入中海村的第一天,紅色就成了她的標緻,當海上人家建立以後,中海村甚至整個海城,幾乎無人不知她紅楓的名字。
紅姐的稱呼,不脛而走,更多是對她一種忌憚和尊重。
景南風和厲懷風正坐在大廳前臺旁的休息沙發上,景南風神色十分不耐煩,主要是她跟這裡的人客氣,他們卻對她支支吾吾,遮遮掩掩,這種欲蓋彌彰簡直太明顯了!
“再不把紅姐請出來,可別怪我不客氣了!”景南風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盛氣凌人。
突然,一陣強烈的薔薇香水味,飄到景南風的鼻中,景南風更是心情不爽。
玫瑰的味道,她最討厭的,沒有之一。
“呦……這位小姐,您打算怎麼對我不客氣?”紅楓姿態慵懶地走向景南風,她拿着紅酒杯的手,微微往身側一晃,宋瀾立刻上前接過。
紅姐款步來到景南風的對面,立刻有四人人搬來一個獨立的真皮沙發,紅姐輕撩裙襬,纖長嫩白的長腿優雅地併攏坐下。
“我這海上人家也開了幾個年頭了,鄙人不才,沒見過什麼世面,不知道怎麼招待纔是好的,讓小姐不滿意的地方,還請您多原諒啊。”
紅姐說得話,看字面意思都是客氣謙和的,可是真正對着她本人時,景南風卻感覺到一種挑釁的味道,縈繞在他們之間。
厲懷風一直緊盯着紅姐,他總覺得這個女人有點眼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
紅楓卻一點都不吝嗇地看着厲懷風,景南風心道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出來一個女人,不管年紀大小,都喜歡跟厲懷風發生點什麼呢?
“你叫什麼?我不喜歡莫名其妙認親戚。”景南風擋在厲懷風身前,微挑下頜睨着紅姐。
紅姐閱人無數,只消一眼就看出景南風是個囂張蠻橫的主兒,這種人她紅楓見了不少,不過……景南風跟他們又有不同。
“紅楓。”紅姐幽幽地說出自己的名字,惹得在場衆人一片唏噓。
紅姐竟然對滿足了一個陌生人的無理要求?要知道他們當中的好多人,到現在……直至剛剛,這才知道了紅姐的名字……
“紅楓,我來要人,只是通知,給不給……由不得你。”景南風重新坐下,雙臂環胸地看着紅楓,模樣高傲。
“哦?”紅楓挑脣一笑,“不知道小姐來我這兒歡場,要我‘給’什麼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