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些銀子(一)
苗豆兒大吼發泄了一通之後,便好似用光了全身的力氣一般,軟軟坐到了地上。
她望着滿天的星光,一隻手漸漸握起拳頭。
面對強權,她無能爲力,她再堅強,也不過是個等着夫君歸來的弱女子。
可當她受盡了不公的待遇,就連孩子都無法保住的時候,那個她以生命去愛着的男人,又在哪兒?
苗豆兒心中的怨恨彷彿自骨髓中蔓延出來,可這刻骨的恨,是來源於銘心的愛,若苗豆兒對安期鶴的愛是蒼天大樹,那這恨意,彷彿被淚水浸溼滋潤着的藤蔓,漸漸攀沿而上。
苗豆兒發了一會兒呆,忽然被一陣冷風吹得一個哆嗦。她望着這滿天的星空,咬了咬下脣,心中暗暗發誓。
安期鶴,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會等着你回來,回來給我一個解釋。在此之前,我會活得好好的,繼續堅強快樂下去。
這一夜,苗豆兒蹲在那空蕩蕩的後山坡上發了半宿的呆。當她打了兩個噴嚏之後,這才清醒過來,回到了院子之中,縮回了被窩裡睡覺。
第二日一大早,苗豆兒便醒了過來。她換了一身新衣裳,自己坐在鏡前鼓搗了半天,終於獨自將頭髮梳得體面利落。
她將安期鶴親手爲她雕刻的梅花髮簪釵入髮髻之中,然後看着銅鏡中消瘦了一大圈的女子,微微笑了笑。
片刻之後,那守夜的小丫鬟端着水盆冒冒失失地闖進屋子,突然看見了苗豆兒竟不是躺在牀上,有些驚訝:“夫人,您怎麼下牀了?”
苗豆兒衝她笑了一笑:“身子養得差不多了,總該下牀走動走動。老夫人呢?”
那小丫頭是頭一次見到苗豆兒露出笑容,竟是被這笑顏笑得一陣恍惚。
夫人笑起來真好看啊……
她結結巴巴地開口:“老夫人早就起牀了,在院子裡曬衣服。”
苗豆兒立刻站了起來:“怎能讓老夫人親自動手?”她說着,便匆匆洗了把臉,出門便看見了正有些笨拙地拍打着被子的淑夫人。
“娘,您怎麼能親自動手?等着下人來做就是了!”
淑夫人聽到背後的這話,竟是一愣。她回過頭來看過去,正看到往她身邊趕來的苗豆兒。
“豆兒,你怎麼下牀了?”
苗豆兒挽起衣袖,上前將淑夫人手裡的被單接過來,幫着往晾衣繩上掛。
“身子早好得差不多了,總得下牀走動走動。娘您快去坐下歇歇吧,您身子也不大好。”
淑夫人見苗豆兒竟露出了笑容,心中頓時暖和過來。
遭此大難,苗豆兒彷彿經過洗髓伐骨一般,整個人脫胎換骨,如同上好的玉胎,經歷過苦難的打磨,越發閃閃發光。
兩個女人一邊晾着衣服,一邊說笑着。陽光正好,仿若輕霧一般落在她們的身上,爲她們攏上一層淺淡的光暈。
晾完了衣裳,兩人相攜回到了屋中。
此時,那個買來的小丫頭,正端着清粥小菜進了屋裡。
“兩位夫人,咱院子裡的糧食不多了,要不要去採買一些?”
苗豆兒聽得一愣,然後轉頭看向淑夫人。
她此時剛剛意識到,自己最近沉浸在悲傷之中,卻沒有想起,她們此時原本該是半點銀錢都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