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爲,自己在社會上溜達了這麼多年,尤其最近這大半年裡見識過的人命大案更是,甚至自己身上都背了好幾條人命,自認爲是見多識廣了,可是來到這個山溝子之後,我才發現,即使沒有鬼神之說的人世間,地獄也以千奇百怪的形態存在着。

是的,這裡是一個特殊的地獄。

我從來沒想過,在以法治社會聞名的天朝,就會出現在暮雨溝這樣的地方。我、冷澤天和羅辰經過一番鬥智鬥勇,最後終於拼死了一直噩夢一般如影隨形的綺羅雅。身上已經是彈盡糧絕,步行了好久,終於到達了目的地,暮雨溝深處的一個小村子。

其實這裡算不上是個村子,更像是個小小的山寨。當我們三個看到山溝盡頭兩個端着微衝的人時都驚呆了!微衝,這是什麼概念?稍微扣動下扳機就可以瞬間把人打碎成肉泥的超級暴力武器。冷澤天最開始也是從賣左輪槍的人那裡得知河南邊界有這麼個地方可以買到子彈,但是這裡的規模完全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經過了詳細的盤問和搜身之後,我們三個被放行進了這個叫暮雨溝的寨子。這裡表面看來像是一個古老的村落遺址,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破屋爛瓦。但是走近之後才發現,真正的建築都在廢墟的核心部分,而且一直深入到地下,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規模。這裡的制度很像電影裡看到的土匪山寨,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只不過寨子之內的哨崗警戒人員的武器沒有那麼誇張了,大部分是手槍,而且也不會囂張的用手拿着暴漏在外。

接待我們的是一箇中年女人,這麼冷的天卻穿着夏裝,妖豔暴漏,怎麼看都不可能是個正經人。她看我們三個都是毛頭小子,而且要買的是那種非常古老的左輪槍子彈,臉上帶着明顯的不屑,領着我們往隱蔽在廢墟深處的建築走去,一路人看到一個男人就會笑的跟什麼似的,聽着就噁心。

在一面高大的斷牆之後,有一間十分精緻的小屋子,妖豔女人揚了揚下巴,示意我們進去,然後就自顧自的和屋外的一個男人聊天去了,我看見那男人賊眉鼠眼的瞄了瞄,然後把手伸進了妖豔女人的衣襟裡……

我不再去看他們,和冷澤天羅辰走進小屋,原以爲裡邊會有一個凶神惡煞的人在等着我們買子彈,可是進去之後卻發現裡邊只有三張木牀和幾件傢俱,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小型宿舍,賣我們傢伙的人呢?

我在這間屁大的屋子轉了一圈,沒發現任何子彈的痕跡,冷澤天和羅辰也同樣摸不到頭腦,之後推出小屋去找那個妖豔女人。她正和那男人纏綿不休,就差就地正法了,看我們三個一臉不悅,問你們要幹什麼?

“我說美女,我們是來買子彈的,子彈呢?”我儘量客氣地問。

“你們不會連暮雨溝最基本的規矩都不知道吧?”女子聽了這話皺了皺眉,十分不耐煩地說。

“真不好意思,我們是真的不知道,所以特意向你請教,絕對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的好事的。”冷澤天笑着說。

一直在一邊看着的男人聽到這話笑了,狠狠拍了一下妖豔女人的屁股,示意讓她走,那女人笑茲茲地走了,一步三搖別提多噁心了。看來這男人要和我們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沒用我眼神提醒,羅辰很會來事的掏出一包煙,遞給男人一根,然後又散了我們一圈。

“大哥,我們真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你告訴告訴我們吧。”羅辰一邊給男子點菸,一邊說。

男人笑了笑,深深吸了一口煙,給我們講起暮雨溝的規矩和最近這裡發生的一些事情。

男人的故事:

這個世界啊,遠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你們可能驚訝於中國竟然有如此的存在,但是你知道這裡是在什麼人的庇護下存在會更驚訝。這個平凡的社會之下,支撐着它的是不平凡的平衡,構成這種平衡的不僅僅是明面上的法律制度,還需要一些永遠不能被普通民衆知道的黑色力量。暮雨溝,就是這麼樣的一個存在。

這裡已經建立十多年了,前不久上一任老爺子過世了,新繼任的繼承者是他的兒子和姑娘。人變了,規矩卻不能變,每個來這裡買軍火彈藥的人,都是亡命之徒,這些人什麼都能幹得出來,企圖來這裡黑吃黑的人不在少數,但是基本上是有來無回。久而久之,在暮雨溝裡流傳下來這麼一條規矩,凡是來交易的人,不論你是購買大批彈藥的老主顧,還是隻買一個子彈的新人,都必須在暮雨溝住滿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之後才能交易然後離開。至於爲啥,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但是這個確實是暮雨溝執行了將近十年的規矩了。

你們就先在這屋裡住一個星期吧,每天都會有人送吃食和生活用品,還有女人。看到剛纔令你們來的那個娘們了吧,只要花錢,想怎麼玩都可以。暮雨溝的規模要比你們想象的大得多,軍火交易只是這裡很小的一部分,有許多人來這裡就是爲了享樂玩的。不過看你們這樣子惹了大禍出來跑路的吧,身上估計也沒多少錢,就老老實實呆着吧。

不讓你們亂走是有道理的,知道不,最近這段時間暮雨溝不太平。不是說有不長眼的人在這鬧事,而是有一些神神叨叨的怪異之事在發生。你們可能不信這些,但是我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這麼說吧,能在暮雨溝裡溜達的人,哪個身上沒有人命案子?我相信就連你們身上都有,我能聞到你們身上的血腥味。這裡個個都是行走在生死之間的角色,但是最近經歷過一些事情之後,這裡的男女老少沒有一個人敢還不信邪的!

男人的故事剛講到這裡,我們幾個真真正正見識過鬼神的人正豎着耳朵聽呢,忽然從遠處跑過來一個人,把這個男人招呼道一邊去了,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着什麼,男人的臉色刷的一下子就變了。

過了一會,男人走過來問我們:“你們三個來的時候,看沒看到有兩幫人打起來了,一幫有六七個,另一幫就倆人一男一女。”

聽他一說這事,我知道肯定是綺羅雅他們的屍體被發現了,莫不是那幫人把我們當成綺羅雅的同夥了,要來尋仇?這他媽的現在也沒住滿一個星期,想跑都跑不了啊。

“大哥咋回事,我們來的失火確實聽到山溝子裡有槍聲,但是霧太大了什麼都看不清。”冷澤天謊話編的順溜的不行。

“原本呢我們暮雨溝是不插手外人之間的爭鬥的,可是今天這事有蹊蹺,剛纔打起來那幫人,一共十多個,竟然全死了,這事不對勁!”男人冷冷地說。

聽到這裡我腦袋嗡了一下,都死了?怎麼可能!雖然我們離開的時候,那六個人中了綺羅雅的夢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但是不可能活活睡死啊,而且他們身上也沒什麼致命的傷口,唯一受傷的是那個帶頭的人,手指斷了兩根,離心大老遠的玩意怎麼可能喪命呢,到底是什麼使得他們都死了?

“擦他媽的,這山溝子裡越來越邪乎了,我不管這事和你們有沒有關係啊,都老老實實呆着,別亂走動,消停的呆滿一星期,交易完平安走人,對咱們都好。”男人看了看我們三,知道什麼都問不出來,於是告誡了我們幾句,獨自轉身離開了。

我們三個小跑着回答小屋,把門一關分了牀鋪上牀休息。我們都累壞了,實在不想再去花費精力討論那六個人的生死了,至少不是現在討論。繃緊的神經終於可以鬆懈一會了,還不趕緊抓緊時間休息。不過是起來,不能三個人都睡的跟死豬似的,還是得有人站崗放哨。冷澤天是第一個值班的,他在牀上盤腿坐着,一動不動的盯着小屋的窗戶。我懶得再去想什麼了,天大的事也得我睡醒了再說吧,三兩下脫掉衣服,縮在被子就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是五個小時之後,睏倦以及的冷澤天把我搖醒,小聲說了句“提神看好了”,然後倒在牀上,不到一分鐘就打起了呼嚕。該我值班了,我伸了個懶腰打起精神,在小屋裡走了幾圈,隨後坐回到牀上,盯着窗外。

除了羅辰和冷澤天輕微的鼾聲之外,整個世界都很安靜,窗外都是斷壁殘垣和隱藏在其中的精緻小屋,不時走過幾個人,個個都是一臉煞氣的角色,讓我有一種時空錯亂穿越到戰爭年代的感覺。

時間安靜的流逝着,因爲無聊,好像每一秒都被拉長了一般。我瞄了一圈,發現屋裡竟然通電,於是拿出斷電已久的手機充電。開機,亂七八糟的短信收到一堆,其中有幾條來自母親,問我到底惹什麼禍了,怎麼不和她聯繫。我想了想,說其實沒多大事,就是給高中同學打了,出去避避風頭,回吉林住了,等過段時間直接上學。

知道我這個手機號碼的沒幾個人,剩下的基本都是垃圾信息,大部分是我中獎了的,我算了一下如果真的能把這些獎領了,我估計也是身價百萬了。我們幾個頻繁換手機號的原因也是因爲事鬧的太大,已經不斷有人命搭進來了,我們怕引起警方的注意,畢竟神院和國家部門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但是過了這麼久,似乎真的沒有其他國家部門介入進來,可以說我現在身上唯一的刑事責任就是割了小白的一個耳朵!這事表面看來挺好,但是我卻不得不重新審視神院的能量,他們那一幫人,幾乎可以在任何地方以任何形式橫行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