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緩緩啓動了,把窗外來不及看清的夜景丟得遠遠的。

車上人不多,在蒼白的燈光下空氣裡緩緩散發着冷颼颼的味道。我蜷縮在座位上,無聊地撥弄着手機,旁邊的座位空着,對面是一對正在講故事的母子。我低頭玩着手機,注意力卻被對面那位母親的故事吸引住了。

小時候媽媽也總是給我講故事,稍大一點開始自己認字讀書,我雖然無一技之長,但是閒書卻着實讀了不少。想到這裡心中微微一緊,都說書讀多了想的就多了,人也就敏感了。以往我總是自命不凡,覺得周圍的同齡人膚淺可笑,把囂張叛逆當成自己的性格。總是想追自由,自由追到了,人卻墮落了。

沒由來的心煩,我放下手機側頭看着窗外。

外面早就黑得模模糊糊,偶爾掠過一些燈盞,星爍般倏爾遠逝。忽然,我從玻璃上瞥見一張蒼白的臉!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車裡的人映在了上邊,不過……不過爲什麼這張臉上的表情如此兇狠?

我一回頭,看見過道那邊的座位上一個男人正惡狠狠地看着我,窗子上的映影就是他的。這是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男人,一頭黃色短髮,穿着緊身衣褲,一看就不是善類。

碰到仇家了?我看着這張陌生而兇狠的臉琢磨着,但是怎麼想也想不到眼前的人到底是誰,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他。

“你瞅啥啊?”我問那個黃毛。

“看你犯罪啊?”黃毛說話還真衝。

“我cao?你有事啊?”我有點冒火。

“來來來,你過來,咱倆去廁所嘮嘮唄。”黃毛站起身歪着頭說。說完起身就走了,奔着車廂盡頭的廁所去的。

我有點莫名其妙,但是還是跟着去了,看看這黃毛到底想怎麼樣。車上沒多少人,一點都不擠,我很快就走到了廁所。我沒直接打開門進去,怕那不懷好意的黃毛偷襲。我背靠着門,一點點把門推進去,這樣裡邊掄出什麼東西也打不到我,但是我也無法第一時間看到裡邊的情況。

門全推開了,沒看到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從裡邊飛出來,看來黃毛沒有偷襲的意思,於是直接走進了廁所。一進來,我就愣住了。廁所裡沒人!我把門關上,門後小小的空間也沒人,黃毛呢?

“真TM邪門!”我罵着,明明看着黃毛走進去的,這人哪去了?我轉了一圈身,狹小的廁所里根本就沒有黃毛的影子。沒辦法,只好先出去再說。

一出廁所,我就感覺到不對勁了,身上的殘龍紋隱隱作痛。站在車廂連接的廁所處,我看到旁邊的八號車廂冷冷清清沒幾個人,而我剛纔過來的七號車廂裡,密密麻麻坐滿了人。

所有的人都一動不動坐在座位上,但是感覺卻比八號車廂還要安靜,安靜的滲人。我定睛望去,我所在的座位也坐了兩個面容模糊的人,那對母子背對着我,所以看不到他們是不是還在。

我不敢回去了,我明白那些一動不動都是外來的東西,雖然我有殘龍紋和過陰錢在身上,但是我還不敢貿然深入其中。我忽然意識到,剛纔的那個黃毛讓我進廁所的舉動是不是在救我?難道那也是一位高人?

想到這裡,我索性退回到廁所,看看黃毛高人是不是給我留下了什麼線索。可是火車廁所,站兩個人都嫌擠的那麼點地方我仔仔細細看了個遍也沒發現任何東西,就差趴下在便池裡看個究竟了!最後只發現不少辦證的電話號。

這下我不知道怎麼辦好了。就在我納悶發呆的時候,忽然產生了一種被窺視感,如芒在背。一瞬間我想到了,我一直忽視了一個地方,而不安也源於那裡。

我擡起頭,看見了一張正盯着我看的臉。

是黃毛。

黃毛的身體趴在車頂棚上,像壁虎一樣吸在那,但是臉卻正在俯視着我,天知道他的脖子扭成了什麼樣。而最讓我惡寒的是,黃毛的眼睛也變了,那是一對橙黃的貓眼睛,配着黃毛那張沒有任何人類情感的臉,顯得無比邪惡。

我往上看,它往下看。

即使這段時間已經看過了許多恐怖的東西,什麼人皮啊活屍啊,但是此刻我還是打怵了,面對着這麼一張沒有絲毫表情還長着一對貓眼的臉,我手腳冰涼不知所措,只感覺冰入骨髓的冷氣從腳心衝到了腦門。

我呆住不動,那張臉卻動了,它的臉越來越往下探,幾乎和我的臉貼上了。我發現,不是我不敢動,是我不知何時已經動不了了!就好像是鬼壓牀,被魘住了的感覺。

那張夢魘一般的貓眼白臉越湊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