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情人節的俞弦(下)

既然sweet姐回不來,這個情人節肯定會和cos姐一起過了。

俞弦並不知道陳主任那邊經歷過一些「波折」。

站在她的視角,這簡直就是理所當然和毫無疑問的事情。

俞弦還用心的挑了一個小禮物一陳着前幾天閒聊的時候,無意中抱怨一句滑鼠不好用,俞弦特意請教了一下王長花,然後買了一個羅技的滑鼠。

現在雷蛇和英菲克這些品牌纔剛剛創立或者還沒創立,2008年資深網癮少年最鍾愛的外設就是羅技。

2月13號的晚上,俞弦正在臥室給一個紙殼塗塗畫畫。

她畫的很專注,白熾燈下垂着頭,略有些蓬鬆的長髮落在耳畔,長長彎彎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時不時的扇啊扇的。

書桌的另一側,坐着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不是粉妝玉琢的小公主,但也不是瘦骨的身材,相反還有些胖乎乎的。

這是2008年了,不是2002年,近幾年我們國家脫貧攻堅工作與地方領導的政績掛鉤,所以這項政策貫徹的比較徹底。

即便西南地區邊遠縣城裡的孩子,也基本擺脫了「吃不飽飯」的困擾。

飯吃飽了就有精神,小孩子又喜歡到處玩鬧,所以她的皮膚有一點點黑,眼晴倒是很明亮,頭上扎着兩個整齊的羊角辮。

她此刻正側趴在桌上,也不知道用胳膊墊一下,小胖臉就這麼和桌面牢牢擠在一起,壓成了氣墊船一樣的形狀。

看上去有點憨憨的,還有清水鼻涕悄悄的流出來。

小丫頭壓根不在意鼻涕,她就盯着那個原本普普通通的紙殼,經過彩筆的繪畫後,一下子變成了市場上販賣的那種禮品包裝盒。

「嗯~,還不錯。」

快要製作完成了,俞弦端起盒子端詳,似乎對這個作品也頗爲滿意。

「阿姐,真好看。」

小胖丫頭也仰着腦袋評價。

也不知道是誇獎俞弦精緻的側臉,還是這個五顏六色的盒子,順便又吸了吸鼻子。

只見原來流出來的清水樣鼻涕,像麪條一樣「溜」又縮了回去。

「嘟嘟。」

俞弦扭頭看着小胖丫頭:「你是不是感冒了啊,今晚一直在流鼻涕。」

這是俞弦堂叔家的孩子,大名叫俞年,因爲生下來就一直胖嘟嘟的,所以小名叫「俞嘟嘟」。

這個小名好像和2024年沒什麼區別,新潮而可愛。

實際上2008年和2024年,世界本來也沒有太大變化。

不過離奇的是,我們潛意識裡都會覺得2002年屬於上一個時代,連那些年的回憶都是灰濛濛的,好像裹着一層霧氣。

但是從2008年開始,記憶瞬間就「標清」起來了,這是科學都很難解釋的現象。

再說這個俞嘟嘟,這都已經大年初七了,爲什麼還在廣州不回老家呢?

因爲她父母覺得難得來廣州一次,太早回去了有些可惜,再加上關係比較親近,於是就在這裡多逗留幾天。

欣賞下一線城市的美景,同時品嚐下粵式美食。

www✿ тt kΛn✿ C〇 「我纔沒有感冒呢!」

小孩子聽到「感冒發燒」,立刻就會想到打屁股針的痛苦回憶。

俞嘟嘟也是一樣,立刻堅決的否認。

「是嗎?可是我看着像呢。」

俞弦拿了兩張紙巾,走過去幫小堂妹擰鼻涕。

小孩子也都討厭洗臉擦臉擰鼻涕這些事情,俞嘟嘟同樣在搖頭晃腦的掙扎。

但是她力氣小又反抗不了,只能任由姐姐給自己擦乾淨,俞嘟嘟才鼻音重重的問道:「阿姐,

你在給你男朋友準備禮物嗎?」

俞嘟嘟是2004年出生的,這一批孩子的成長過程正好與信息爆炸時代重疊,所以相對而言都比較早熟。

「男朋友女朋友」這些詞的含義,他們很小很小就知道了。

當然個性也更加鮮明,以後整頓職場的就是這批人。

不過從這裡也能看出來,在cos姐的家裡,應該是從上到下都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可能普通人的生活,壓根就沒有陸曼教授那樣擰巴,什麼事都特別在意他人的目光。

我們普通人。

喜歡就愛了。

愛了就承認了。

沒有什麼攀比的念頭。

山趕着山,人趕着人,一輩子都是沒有盡頭的答案。

陸曼是大學教授,讀得書很多,偏偏在這一點上看不透。

「是呀。」

俞弦脆生生的應了一聲,把紙巾扔進垃圾桶,轉頭問着俞嘟嘟:「你要不要喝水?」

「不要!」

俞嘟嘟又是一仰頭拒絕。

小孩子不僅不愛喝水,還有不愛吃青菜,

所以俞弦沒搭理她,打開門走了出去,外面也傳來大人們聊天的聲音。

俞弦來到客廳,就有人在問道:「嘟嘟在做什麼,她有沒有鬧騰你?」

「沒有,我在畫畫她在旁邊玩兒。」

俞弦笑着回道。

不過又想起那「溜溜」的清水鼻涕,俞弦又問道:「嘟嘟是不是哪裡受涼了,她怎麼要感冒的樣子。」

「啊?」

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看樣子應該是俞嘟嘟的母親。

她說:「昨晚嘟嘟睡覺嫌熱,我就給她掀開了毯子,不會就感冒了吧?」

「哎呦!」

俞奶奶馬上帶着點責備的說道:「廣州雖然比阿壩溫度高,畢竟還是冬天噻,小孩子哪裡能隨便不蓋被子呢?」

阿壩,那就是俞弦的祖籍老家。

「哈哈———·應當沒事吧。」

嘟嘟媽沒有太往心裡去,小孩子傷風感冒也是正常的,當過父母的都不會特別緊張。

「那我給她煮點紅糖姜水吧,預防萬一。」

俞弦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轉身走進廚房。

沒多一會兒,就聽見煤氣竈「咯嘣」一聲被擰開的聲音。

雖然看不到人,但是光聽廚房裡的動靜,就知道做事一定非常的麻利。

「弦妹兒以後肯定是個好婆娘。」

嘟嘟媽忍不住說道:「現在已經有操持家裡的模樣了,長得又俊俏,她男朋友真是祖墳冒了青煙,才能娶到我們家弦妹兒。

了「別那麼說。」

這是老俞俞孝良的聲音,他這陣子也是經常過來陪親戚:「弦妹兒男朋友也是很聰明的娃兒,

而且做事踏實。」

「那你也不喊來見一見!」

嘟嘟媽假裝不滿的說道:「醜媳婦還得見公婆呢,我們又不是妖怪,還怕把他吃嘍!」

川渝女人說話大多數都是這麼直爽,但是腔調抑揚頓挫的又比較搞笑。

總之就算被她們罵了,也只會笑着搖搖頭,不會真的計較,當然可能也有罵不過的原因。

「太早了噻!」

俞奶奶在旁邊沒好氣的說道:「過年去對方家裡,那是差不多到了要領證了的時候!現在他們剛讀大學,你急個錘錘!」

「我就是好奇嘛~」

嘟嘟媽不敢和奶奶爭辯,小聲嘟一句。

「,大哥。」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從稱呼來看這應該是嘟嘟爸,他問道:「你們四月份到底回不回阿壩給嫂子立碑?也讓我們心裡有數啊。」

這好像是說起給俞弦母親立碑的事情。

「那個..—」

俞孝良遲疑了一下,語氣裡有些爲難,好像還沒完全拿定主意。

本來一直是打算回老家操辦的,不過「女婿」的意見是留在廣州,而且他的理由還很充分。

「三月初弦妹兒要參加一個畫展比賽,我們想看看成績和後續,如果影響到她的發展了,那就不回去了吧。」

俞孝良還是沒那麼確定的說道。

「可是我們那邊的風俗—

嘟嘟爸剛要發表點意見,看來這個問題過年時已經不止爭論過一次了。

結果,就被俞奶奶無情打斷。

「風俗是風俗,具體情況要具體分析!弦妹兒要是獲獎了,後面肯定還有其他流程,一來一回耽誤了怎麼辦?」

俞奶奶根本不像俞孝良那樣搖擺不定。

她鏗鏘有力的說道:「弦妹兒的前途最要緊,要是你嫂子還活着,一定也不願意弦妹兒的前途被耽誤!」

這是陳着曾經講過的話,奶奶應該是聽進去了,所以現在又複述出來。

只是嘟嘟爸好像很不以爲然,

「啥子前途哦。」

他撇撇嘴說道:「一個女人最終歸宿還是相夫教子,畫得再好又能怎麼樣呢?天府廣場一大堆畫肖像的,一張兩塊錢,砍砍價一塊錢也可以—」

天府廣場是川渝最熱鬧的地標之一,差不多就相當於廣州的體育西那一帶。

不過嘟嘟爸明顯見識不夠,他以爲美術生最後的下場都是在街邊擺攤給人畫肖像。

另外從他的話語裡,也無意中折射出一些根深蒂固的封建傳統思想女性就應該相夫教子,在外面做出太大的成就了,反而會影響夫妻之間的和諧。

「你瓜娃懂個錘子!」

俞奶奶百了侄子一眼,懶得和他解釋。

實際上在奶奶心裡,也是認同「女人家庭>女人事業」這個觀念的。

但是呢,奶奶又覺得陳着家庭比較好。

老人家擔心孫女嫁過去以後,如果沒有一點能力,可能得不到婆家的尊重,

所以她才支持孫女婚前儘量多獲獎,以後帶着滿身榮譽嫁過去,至少能增加話語權。

奶奶不瞭解陳培鬆與毛曉琴的爲人,實際上他們絕對不是那種難相處的公公婆婆。

不過這就是所謂的「父母之愛子,則爲之計深遠」,有了子孫後代以後,自然而然會爲他們考慮很多。

儘管有時候外人覺得是多此一舉,但是在血親長輩看來,他們只會擔心爲晚輩準備的不夠充分廚房裡,俞弦的紅糖姜水已經「咕嘟嘟」煮好了。

外面的一些對話,她也都聽到了。

俞弦也覺得在廣州舉辦儀式更好,不完全因爲陳主任的建議,還有-

這座城市是媽媽工作丶成家丶和長眠的地方,俞弦每年清明都會去墓園默默祭奠。

移回川渝老家操辦儀式,雖然這是風俗,但是俞弦總覺得那樣會打擾到母親。

「吧嗒」一聲,俞弦關掉了煤氣竈,走出來在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裡找着什麼東西。

「你翻啥子?

奶奶問道。

「我記得這裡有套小熊貓的杯子和勺子,我找出來給嘟嘟喝。」

俞弦說道。

「哪裡要這麼麻煩!」

嘟嘟媽擺了擺手:「隨便給她找個碗就可以啦。」

正說着的時候,俞弦已經找到了一個印着卡通小熊貓的瓷杯,連湯勺上都是綠油油的嫩竹,看上去Q極了。

「那個生薑水辣辣的——.」

俞弦舉了舉卡通瓷杯,俏皮的說道:「我用這個哄着她喝下去。」

剛纔在煤氣竈旁邊太久了,以至於俞弦那張標誌性的瓜子臉上,都被薰染上了一層紅暈,粉粉的如同晚霞煙波。

又因爲做事的緣故,抹起了袖子忘記放下,露出半截細白的手腕,即便袖口沾着幾滴煮沸的薑湯,她也絲毫不在意。

在俞弦身上,永遠有一種居家賢淑與天然嫵媚交織的感覺。

縱然親戚們都已經很熟悉俞弦了,可是偶爾還會被她舉手投足之間的明豔所驚到。

「我就說弦妹兒以後是個好婆娘。」

嘟嘟媽看着俞弦把薑茶倒進「小熊貓」瓷杯裡,有些汗顏的說道:「我都沒有那個耐心去哄嘟嘟。」

「弦妹兒確實是。」

奶奶也滿意的點點頭,孫女顧家而勤儉,堅韌又爽朗,而且還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

陳着那個瓜娃子,說他祖墳冒青煙一點問題都沒有!

俞弦端着「小熊貓牌薑茶」回到臥室,俞嘟嘟正捧着未完成的紙盒觀察。

她睜着黑葡萄一樣的眼睛,臉上的神情就好像發現了有趣的玩具。

「阿姐!」

突然,俞嘟嘟指着盒子上面的一串數字,不解的問道:「這個230是什麼意思?」

「你猜~」

俞弦買個關子,笑盈盈的逗着小妹。

哼俞嘟嘟沒有直接問到答案,一挺小肚子,聲嗡氣的說道:「是不是你男朋友的生日?」

俞弦揉了揉小胖丫頭的腦袋:「二月哪裡有三十號嘛。」

「沒有嗎?」

俞嘟嘟順嘴就問道:「阿姐,二月爲什麼沒有三十號?」

「額——.—··

這個俞弦也不懂了,就好像誰都知道「1+1=2」,但是要證明爲什麼等於2,老師好像並沒有教過。

「因爲這是學校規定!」

俞弦偶爾也有機智的時候,她靈機一動的回道。

「學校啊。」

俞嘟嘟立刻相信了。

她剛上幼兒園小班不久,和其他小朋友一樣,正是剛接受完學校制度訓導的時候。

目前在俞嘟嘟心裡,幼兒園就是世界上最威嚴的地方,小(2)班的胡老師是比奧特曼還厲害的存在。

「那230是什麼啊?」

小孩子好奇心都很重,他們正在慢慢接觸和了解這個世界,所以經常看到什麼就問什麼。

以至於有冊少兒叢書就叫《十萬個爲什麼》,專門解決他們天馬行空的羅。

「這是·———嗯·—..我和男朋友的戀愛時間。」

俞弦有一點害羞,可能和三歲的妹妹說起這些事不太習慣。

不過對於這個日期,cos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她和陳着牽手的那一刻,就是確定關係的開始,那天是2007年6月28日,高考也在同一天出成績。

2007-06-28至2008-02-14,正好230天。

「那麼久啊!」

俞嘟嘟驚訝的喊出聲。

「很久嗎?」

俞弦心說一年都沒到呢,可是想想俞嘟嘟也才3歲半,230天已經相當於她生命的五分之一了。

「不說其他的了,薑茶已經不燙了。」

俞弦招呼着妹妹過來飲用。

俞嘟嘟早就聞到了那股刺鼻的生薑味,一聽果然是給自己喝的,轉身就要往外跑:「阿姐,我困了想睡覺了,晚安—」

「不行!」

俞弦像拎小豬一樣,把俞嘟嘟抱到自己腿上。

一手摟着她,一手用湯勺留起來在嘴邊吹了吹,又安慰着說道:「阿姐放了一些紅棗,不會很苦的,你嘗一口。」

「那好吧。」

俞嘟嘟沮喪的看着自己懸空的小短腿。

她在往日與母親的「較量」當中,早就明白在大人面前,小孩子是沒有什麼反抗力量的。

幸好杯子和勺子上的小熊貓圖案,多多少少轉移了一些她的注意力,再有就是阿姐比媽媽好看很多。

小孩子都很「好色」。

小男孩見到漂亮女人,莫名其妙會產生一種想娶別人當老婆的念頭,然後說出去成爲大人們的笑料。

就像當年的陳着想娶鄧梔一樣。

女孩子見到漂亮女人,也會希望對方當自己的媽媽。

「阿姐~」

俞嘟嘟喝了幾口,又開始羅嗦了。

「嗯?」

俞弦又把一勺薑茶遞過去。

「你爲什麼要自己做盒子?外面沒有賣的嗎?」

俞嘟嘟張嘴嚥下後,立刻發出疑問。

「嗯——因爲親手做的比較有意義啊。」

俞弦告訴妹妹緣由。

「爲什麼會比較有意義呢?」

俞嘟嘟緊接着追問。

如果是成年人,這就是典型的擡槓。

可是俞嘟嘟才三歲半,她是真的不懂。

俞弦對小朋友很有耐心,她在教育機構當兼職老師的時候,一直是低齡學生裡的「孩子王」。

她認真思索了一下自己繪製禮品包裝盒的初衷,捏了一下妹妹的小肉臉,說道:

「因爲製作的過程就是回憶的過程啊,做事的時候,相處時的那些點點滴滴就會在腦海裡浮現出來.

俞嘟嘟仰起頭,發現阿姐說話的時候,嘴角都會忍不住的微微上揚,好像是心情很美好的樣子爸爸給媽媽買了金戒指的時候,媽媽才露出這種笑容。

「阿姐。」

俞嘟嘟突然問道:「你會和男朋友結婚嗎?」

「當然了。」

阿姐清脆而肯定的回道。

「那你和男朋友親過嘴嗎?」

俞嘟嘟的小腦袋瓜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麼,繼續孜孜不倦的發問。

「薑茶喝完了!」

阿姐這次拒絕回答,還把俞嘟嘟抱起來送到外面,順便拍拍她的小屁股說道:「都快10點了小朋友不能熬夜,趕快睡覺吧。「

大人們這才注意到時間,於是一羣人回得回,散得散。

竹絲崗的房子住不下,俞嘟嘟和父母就睡在附近的酒店了。

嘟嘟媽摟着女兒睡覺的時候,小胖丫頭還能想起沒有解答的問題:「媽媽,你和爸爸親過嘴嗎「快睡覺!」

「有沒有親過啊?」

「媽媽要睡了,呼嚕嚕~呼嚕嚕~」

「媽媽,我身上有點熱還有點冷。」

第二天2月14日,農曆大年初八,陽曆情人節。

陳着今天的計劃是這樣的:

先睡個早覺,然後去公司聽一聽工作彙報。

中午和同事們吃個午餐,聊一聊溯回手機助手的項目。

下午兩三點的時候,就去竹絲崗找俞弦。

兩人先逛街再看電影,晚上一起吃個西餐,然後找個安靜的地方「抱抱」。

儘管流程有些平淡,但大多數年輕人都是這樣過情人節的,陳着縱然重生回來,也想不出太多花裡胡哨的慶祝方式。

上午9點起牀以後,陳着先衝個澡,換上那套cos姐給自己買的衣服,順手拿起一支歐萊雅的眉筆包裝袋。

這是他送給俞弦的情人節禮物。

前兩天閒聊的時候,cos姐說了句眉筆被小堂妹俞嘟嘟拿去塗鴉了,於是陳着就記了下來。

兩人各自關注着對方生活中真正缺失的東西,與價格沒有太大關係,主旨就是實用。

這種購買禮品的方式,就有點像結婚後的老夫老妻一買得起貴的,但更喜歡實用的。

計劃開始進行的很順利,只是下午陳着剛要出門的時候,俞弦突然打來電話,聲音裡都是歉意:

「陳主任,俞嘟嘟不適應廣州的氣候感冒了,昨晚就有了症狀,我還給她喝了薑湯,沒想到早上起來就開始發燒.」

陳着知道俞嘟嘟,一個來自川渝老家的小胖丫頭,好像才三歲多,cos姐經常拍攝逗她的視頻視頻裡看着活蹦亂跳挺結實的,怎麼一下子就病倒了。

「現在怎麼說?」

陳着隱隱有種預感,今天的計劃可能要出點波折。

「中午給她吃了退燒的藥,可是不管用,現在已經燒到39度,我們準備去醫院。」

俞弦說話的時候,聽筒裡傳來一個小孩子有氣無力的哭鬧聲:「我要阿姐抱,我要阿姐抱·..

「墨菲定律的好事不一定成,但是壞事一定準。」

陳着暗歎一口氣,現在都不用俞弦多說什麼,自己都能猜到大概,

無非是俞嘟嘟和阿姐關係好,現在生病脆弱了更想膩着,所以情人節約會可能要延遲一會了。

「不着急,你把她安頓好了給我電話唄。」

陳着通情達理的說道。

「好的,陳主任你稍等我一會啊。」

俞弦匆匆掛了電話。

陳着聳聳肩膀表示理解,cos姐性格活潑,長相甜美,一直都很有孩子緣,小胖丫頭被迷上實屬正常。

只是沒想到,事情後來發展的有些嚴重了。

俞嘟嘟在醫院被診斷爲「皰疹性咽峽炎」,這並不是普通感冒,屬於小兒手足口病的一種,難怪薑湯都不管用。

醫生建議打吊針,這樣才能最快程度的降溫。

陳着聽到這個結果也有些發呆,那我怎麼辦?

但是自己這麼大一個人,總不能和生病的小丫頭「搶老婆」吧。

「真是不巧——

陳着看着辦公桌上《大灌籃》的紙質電影票,這還是特意差遣張廣峰買來的。

不過掛吊水怎麼也得一個小時吧,到時再搭車匯合什麼的,周杰倫的首部籃球裝逼電影鐵定是趕不上了。

「真有冥冥中註定這個說法?」

陳着默默的嘀咕。

因爲sweet姐回不來,所以也讓cos姐那邊出點麼蛾子?

「希望訂的餐廳還能用得上吧。」

陳着現在只剩下這一個要求了。

爲了讓這個情人節更加浪漫,陳主任特意訂了廣州本地很有名氣「TAIPING」西餐廳的座位,

並且還預了一份情侶套餐。

因爲生意太好,餐廳特意打電話提醒:傍晚六點開餐,過時不候。

陳着在辦公室裡等了一會,還是覺得不太保險,最後突然站了起來。

乾脆去醫院找cos姐好了,正好看看那邊的具體情況。

反正這個情人節我過定了,月老都攔不住!

離竹絲崗最近的醫院是藥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陳着估計十有八九是在那裡。

電話問了一下俞弦,果然沒錯。

從科技谷出發大概半個多小時的車程,陳着到醫院的時候,已經差不多三點半了。

因爲還沒過正月十五的緣故,醫院依舊很冷清,即便是輸液室也只有寥寥幾個人,而且都以小孩子居多。

看來不僅是俞嘟嘟,所有小朋友在春冬交替季節都很容易染上病菌。

輸液室裡的電視還在重播着2008年的春晚,幾乎沒有人看,權當是一種熱鬧的白噪音。

陳着一眼就瞄到了俞弦,她腿上抱着的「一團」應該是俞嘟嘟了。

看起來比視頻裡還要胖一點,就是病無精打采靠在阿姐高聳的胸膛,小手連着輸液管,眼睫毛上還掛着兩滴未擦乾的淚珠子。

可憐中又透着可愛。

俞弦拿着一本彩繪版的《拔蘿蔔》,正給俞嘟嘟講故事。

「一個明媚春天的早晨,一對老夫婦在地裡種下了各種各樣蔬菜的種子——.」

「老爺爺用力拔呀丶拔呀,就是拔不出這個大蘿蔔—」

「最後又找來了兩頭大肚皮豬丶三隻黑貓丶四隻斑點母雞丶五隻白鵝和六隻金絲雀幫忙」

這是大文學家托爾斯泰專門給孩童寫的作品,俞弦的聲線甜糯,但是又不會黏膩,聽起來沁入心脾的舒服。

在她富有感情的娓娓道來之下,不僅俞嘟嘟聽得很入迷,連輸液室裡有些孩子的爸爸都露出一種如癡如醉的神情。

陳着站在門口,看着俞弦摟着俞嘟嘟講故事,耳邊迴盪着溫柔的聲音,心底竟然升起「這要是我們一家該多好」的念頭。

和俞弦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想像這些畫面:

下班回家後兩人窩在沙發上,關燈看着投屏電影,手邊擺滿了各種零食,邊吃邊討論電影裡劇情。

又或者是結婚多年,孩子已經睡着了,兩人偷偷爬起來吃外賣。

結果吃到一半,孩子赤着腳從臥室裡走出來,委委屈屈的看着不靠譜的父母。

「果然,Cos姐身上【家】的屬性實在太強了。『

陳着幽幽的想着。

片刻後,陳着悄悄走過去,拍了一下俞弦的肩膀。

俞弦一轉頭,發現是自己男朋友。

「你來啦。」

俞弦一臉的驚喜,晶瑩如琥珀一樣的妖媚雙眸,「條」的彎成了小弦月。

甜美靈動迎面撲來,彷彿都能掩蓋醫院裡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昂。」

陳着應了一聲,伸出手把俞弦的耳邊碎髮輕輕向後面挽了一下。

這個動作自然又親密,又藏着甜蜜與貼心。

俞弦也沒有躲避,任由這個男生的指尖觸及自己,任誰都看出來兩人關係不一般。

輸液室裡的空氣突然「緊」了一下,那些孩子爸爸們大概都在心裡嘆息,這麼漂亮的女生居然也有了男朋友。

俞嘟嘟也用一種好奇丶疑惑丶又帶着一丟丟敵視的眼神,打量着這個陌生哥哥。

小孩子很容易吃醋的,她看到陳着和俞弦這麼親密,很擔心這人會搶走了自己阿姐,

陳着衝着她眨眨眼,結果俞嘟嘟還故意起小嘴不搭理,

「嘴!」

陳着心想我混跡江湖多年,還能搞不定你一個小胖丫頭?

正巧有個護士從身邊經過,陳着禮貌的問道:「你好,我閨女這個點滴要打多久啊?」

護士轉過頭,了瞅俞嘟嘟,又看了看手掌搭在俞弦肩膀上的陳着,這是妥妥的一家人啊。

「咽峽炎是比較急性的傳染病,醫生開了兩瓶吊水,小孩子掛的慢可能得兩個小時,後面還得去做個霧化。」

護士機械式的回答完畢,順便提醒別忘記喉嚨的霧化,然後一臉漠然的離開。

她們不是沒有愛心,只是在國內這種醫療環境裡,被迫養成了這樣的工作態度。

不過俞嘟嘟一聽炸毛了,立刻從阿姐懷裡坐直身體,奶聲奶氣的澄清道:「我不是你女兒!」

「你說不是就不是啊?」

陳着唬着臉逗弄俞嘟嘟:「我就看你就像,掛完吊水跟我回家吧。」

可能川渝那一塊土壤,專門滋養女孩子潑辣的那一面。

俞嘟嘟一點都不懼嚇唬,反而兇巴巴的回道:「我纔不去,我要跟阿姐回家!阿姐你打他,他是壞人!」

俞弦忍着笑,輕輕拍了一下陳着的手背:「別瞎說,嘟嘟爸媽都在呢。」

「啊?」

陳着一聽也有些傻眼,原來坐在對面的那對夫妻,就是俞嘟嘟的爸媽啊。

難怪自己進來以後,他們的目光就有些奇怪呢。

「堂叔,子———.」

陳着不好意思的打個招呼。

俞嘟嘟父母都比較年輕,最多就是30歲出頭,陳着稱呼「叔叔和嬸」有一點口,當然輩分就是輩分,這和禮節是掛鉤的。

據說山東有些地方,過年的時候一羣中年人要給一個小孩子磕頭呢。

「莫關係莫關係—」

俞嘟嘟父母趕緊擺擺手,原來這就是弦妹兒那個傳說中的男朋友啊。

長相嘛,不能說特別的帥,畢竟連他岳父年輕時都比不了。

實際上陳着可一點都不醜,不過這也得分和誰比。

相對於年輕時的俞孝良,那是敗得一點都不冤枉。

性格嘛,剛過來就逗弄嘟嘟,倒是看不出大哥稱讚的「做事沉穩」。

畢竟纔讀大一,這個年紀又能老成到哪裡去。

和絃妹兒的關係倒是挺恩愛的,畢竟肢體小動作是不會撒謊的。

其實這也就夠了,長得帥無非是一張面孔,性格也不能說明什麼,只有兩個人覺得舒服纔是最重要的。

再濃烈的喜歡,也抵不過細水長流的日常。

「你是找弦妹兒過情人節的吧。」

嘟嘟媽還找個話題開口。

這是明擺着的嘛,人家手裡還拎着禮物呢,看上去好像還是一支歐萊雅眉筆。

「額·—..

陳着適當表現出一點遲疑。

剛纔聽到護士的回答,兩瓶吊水掛完還要霧化,搞完至少得晚上8點左右了。

如果等在這裡,不僅《大灌籃》電影錯過了,訂好的西餐也吃不了。

再說俞嘟嘟又不是沒人照顧,畢竟爸爸媽媽都在這裡呢,照顧自家女兒又不會有什麼意外。

所以陳着故意用這種反應,給人一種「確實是這樣,但因爲嘟嘟在俞弦腿上坐着,所以不好意思承認」的感覺。

俞嘟嘟爸媽年紀又不大,倒是很理解小情侶的情人節約會。

嘟嘟媽還主動站起來,打算接過胖丫頭:「嘟嘟,來媽媽懷裡。」

不出意外的話,還是出了意外。

俞嘟嘟好像意識到什麼,突然緊緊抱着俞弦的脖子,小圓臉也糾了起來,張嘴作勢要哭:「我要阿姐講故事!阿姐不要走—...

「嘟嘟,哥哥和姐姐要出去忙了,你來媽媽腿上坐。」

「不要!媽媽腿短,我坐着不舒服!」

「那爸爸給你講故事。」

「不要!爸爸聲音像唐納德那樣難聽!」

俞嘟嘟不僅拒絕爸媽的關愛,順便對他們進行了毒舌。

當着「半個外人」陳着的面,夫妻倆都覺得有些難爲情。

尤其聽到自己腿短的點評,嘟嘟媽的眼角已經在一下一下跳動了。

要不是小丫頭還在生病,可能巴掌已經落到屁股上了。

陳着轉過頭悄悄問着cos姐:「唐納德是誰?」

媽的,不會是那個川普吧!

「《唐老鴨和米老鼠》裡的唐老鴨呀。」

俞弦是知道的,她在陳着耳邊吐氣如蘭的說道。

「原來那隻鴨子叫唐納德。」

陳着心想自己前後兩世都不知道這個名字呢,小時候只是看過,但是壓根沒有想着去了解。

不過眼前這個形勢,突然有些左右爲難俞弦既想和男朋友一起度過浪漫情人節,但是嘟嘟在爸媽的訓斥下,一邊摟着自己不放,一邊豪大哭。

強行把她手開?

好像太殘忍了。

帶着她一起過節?

那更加離譜,再說她還要打吊水呢。

「陳主任—...」

魚擺擺也不知道怎麼辦了,可憐巴巴的看向男朋友。

她本就是禍國殃民的美豔瓜子臉,只是平時的爽朗潑辣遮掩了這種韻味。

偶爾這樣一示弱,眼晴好像浮着一層斂灩的波光,彷彿是煙霧裹着濃郁玫瑰的感覺,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意。

陳着也過不了美人關。

「那我們就在醫院裡過節吧。

陳着不想讓cos姐爲難,決定自己這邊妥協一次。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TAIPING」西餐廳那邊要泡湯了,定金也拿不回來。

當然也不是沒有收穫,相對於【看電影吃飯】的固定流程,「三口之家」的氛圍好像更有紀念意義。

就是少了最重要的「摟摟抱抱」,於是不想吃虧的陳着湊過去,壓低聲音對俞弦說了幾句話。

「不要~」

俞弦還沒聽完就拒絕了。

這他們兩人可是已經親過嘴了,cos姐還是紅着臉拒絕,可見臭男人肯定提出了更進一步的無恥要求。

反正最後,陳着安心在醫院輸液室呆了下來,並且還接過了彩繪畫冊,由他來給俞嘟嘟講起了故事。

「」..—?最後,在大肚皮豬丶斑點母雞和金絲雀的幫助下,爺爺奶奶終於把蘿蔔拔了出來——·大家都享用到一鍋美美的蘿蔔湯—

剛開始俞嘟嘟還不樂意這個壞哥哥的講述。

後來聽着聽着,發現他和阿姐講故事的方法不太一樣。

阿姐聲音好聽,但是這個哥哥更會設置懸念。

比如,他會故意說「那隻大肚皮豬叫·———」,在這裡拉長尾音,好像記不起來的停頓一下。

小孩子都有表現心理,俞嘟嘟也從剛開始的閉口牴觸,到最終沒忍住「誘惑」開始搶答。

最後,三人形成了陳着和俞嘟嘟熱烈互動,俞弦在旁邊幫腔,偶爾還會給嘟嘟喂點水。

小胖丫頭的親爸親媽,剛開始也跟着傻樂,後來他們逐漸感覺不對勁了。

「我們是不是顯得多餘了?」

嘟嘟爸突然問道。

「你也有這種感覺啊?」

嘟嘟媽咂咂嘴說道:「好像他們纔是一家三口,你要是能放下的話,就把嘟嘟送給弦妹兒養吧嘟嘟媽自然是開玩笑,但是這個「一家三口」的畫面感也確實強烈。

陳着講完好幾個故事,拿起俞弦喝剩一半的礦泉水,「咕嘟嘟」的灌了幾口,順便拿起手機翻了翻。

期間有幾條簡訊,刨除工作之外的有兩條非常敏感。

一條是宋時微的,她告訴陳着,自己和母親去聽EricMaskin的講座了。

陳着回答:「好的。」

另一條居然是黃燦燦的,她說「情人節快樂」。

並且附上一張在洗手間對着鏡子的照片,還故意解開了最上面兩個釦子,露出紫色蕾絲邊的胸衣,還有中間那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可以想像如果腦袋埋在上面,一定會柔軟到讓人室息。

「酒醒了還玩角色扮演那一套?」

陳着欣賞完畢,餘光瞄了一眼正在給嘟嘟編頭髮的俞弦,不僅沒有回信息,還果斷刪掉了那張照片。

現在自己是「顧家男人」形象,不能有多餘的三心二意。

不僅如此,心虛的陳處還擔心自己剛纔看手機時間過長,爲了避免引起懷疑,他主動說起了某條信息內容。

「吳妤問我,我們的情人節過得怎麼樣。」

陳着「坦蕩」的說道:「送你的這支眉筆,我還是請教她買來的。」

「這麼巧!」

俞弦一聽也笑了起來,其實她完全沒有懷疑陳主任:「我給你準備的滑鼠,也是問了王長花。」

「我該怎麼回呢?」

陳着想了一下說道:「乾脆就實話實說,反正也沒什麼,他們要嘲笑就嘲笑吧。」

「哼~,他們也敢?」

俞弦了腿上的小胖丫頭俞嘟嘟,氣勢洶洶的說道:「我們就反過來嘲笑他們情人節只能自己過。」

「沒錯!」

陳着覺得就算再怎麼樣,總比單身狗孤苦伶仃的對月獨酌要好吧。

於是,陳着在cos羣裡把今天經過講了一下,順便還拍了張俞嘟嘟小胖手掛點滴的照片。

果不其然,引來了兩個沒心沒肺的嘲笑。

王長花:陳着,人家情人節是花前月下,你們居然是去給小丫頭當奶爸奶媽。

吳妤:哎呀,不知道誰呢,偷偷買了眉筆還讓我別告訴俞弦!現在好嘍,所有計劃徹底泡湯。

王長花:還有滑鼠!俞美人一個電腦小白,網上查了半天看不懂參數,最後也來問我了。

片刻後。

陳着:可是,我們依然在過情人節啊,

俞弦:小妤,眉筆我已經收到啦,謝謝你幫陳主任挑選。我都沒想到他這麼一個假正經的人,

居然能想起情人節送禮物,真是很感動哦。

陳着:情人節嘛,重點不是《節》,而是《情人》。形式不重要,地點也不重要,人是最重要的。

俞弦:我語文不好,陳主任你幫我想一下,是不是有一句宋詞叫「兩人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陳着:我五音不全,cos姐你也幫我回憶一下,孟庭葦是不是有首歌叫《沒有情人的情人節》?

俞弦:我們不合適唱吧。

陳着:那誰適合呢?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網友王某和網友吳某?

羣裡突然安靜下來,很顯然這些茶言茶語奏效了,把孤獨過節的單身狗損得無言以對。

緊接着他們就破防了,瘋狂私聊diss陳着與俞弦。

王長花:陳着你別太過分啊,羣裡圓圓和黃柏涵也是單身,憑什麼陰陽我們?

wWW ▲t tkan ▲c○

陳着:圓圓還是小孩,黃柏涵也有對象了。

王長花:大黃都有對象?

陳着:年前就確定關係了,不過他爲了證明一下自己,所以不願意聲張。

王長花:我靠!搞了半天是我在嘲笑我自己?匿了!再見!再也不見!

陳着:等等!

王長花:?

陳着:你要不替我去吃頓飯吧,不然浪費了也可惜。

吳妤則更加乾脆。

吳妤:cos姐你在哪?你的言論已經嚴重傷到我了,我要你當面道歉並且賠償一塊小蛋糕。

俞弦:做夢,你先挑畔的。

吳妤:嗚嗚鳴—」cos姐你在哪裡嘛?我爸媽丟下我出去看電影了,真的好氣啊!

俞弦:哈哈哈哈哈!

吳妤:在家冷冷清清的,你真捨得我一個人聽《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嗎?反正嘟嘟爸媽也在,

多加我一個電燈泡也還好吧。

俞弦:emmm-你過來也是給小朋友講故事,這對你來說可能有些無趣。我和陳主任商量一下,可能有個地方更好玩一點。

於是,王長花和吳妤都拿到了「TAIPING」西餐廳的預約碼。

當然陳着也沒有瞞着他們,而是坦言另一個人的存在。

不過這對逗逼的反應,稍微出乎陳着和俞弦的意料。

王長花:臥槽,吳妤那隻女暴龍也去?那我還能吃得下去嗎?

陳着:你如果實在覺得勉強就算了。

王長花:可是你都預定了啊,浪費了太可惜。

陳着:所以你到底去不去?

王長花:哎!去吧去吧,總不能白白便宜了餐廳老闆吧!陳着,我也就是給你面子,換了別人我壓根不會答應。

吳妤:啊?還有王長花那個傻逼?

俞弦:那是雙人套餐嘛,你要是不樂意的話,那就來醫院找我吧。

吳妤:當你們電燈泡多沒意思啊,在家也無聊的要死,索性就去吃頓便飯吧,當那個傻逼不存在就是了。

俞弦:小妤,你剛纔不是這麼說的。

傍晚5點半左右,「TAIPING」西餐廳的27號卡座,王長花和吳妤一前一後的到了。

目前還沒開餐,但是周圍桌子都已經坐滿了,他們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明顯是一對對情侶。

「~,你居然還知道去抓個髮型?』

吳妤率先坐下,看着王長花頭上亮的定型髮膠,很明顯就是特意讓tony老師整過的。

吳妤有一點開心。

至少說明,王長花對這次「約會」還比較重視。

不過王長花顯然是誤會了,他還以爲吳妤是在諷刺自己經常不修邊幅。

這兩人自打認識開始,經常是見面就互,幾乎沒有好好說話的時候。

「你不是也化了妝?」

王長花翻着白眼回敬道:「你能塗口紅抹眼影,我就不能去洗個頭啊?」

吳妤本來打算和王長花好好吃一頓飯,畢竟情人節嘛,所以擼了一個淺淺的妝。

結果一聽這個傻逼不知好歹的語氣,心中「騰」的也火了起來。

「可惜,你再洗也是那麼的難看。」

「好像你化完妝就變美了似的。」

「你覺得醜可以走啊,沒人攔着你。」

「憑什麼我走,這是陳着請我吃的!」

兩人幾句話都沒說,很快又恢復到以前的相處模式中。

這說明什麼?

文藝一點的說法是「習慣了走日時的路」。

難聽一點的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哥哥你好!」

正當「花言巧妤」碟碟不休擡槓的時候,突然有一道聲音從旁邊打斷。

王長花和吳妤同時看過去,說話的人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他手上挎着一個竹籃,裡面擺了很多支鮮豔的玫瑰花。

「哥哥,你女朋友好漂亮啊,今天是情人節,你給她買束花吧。」

男孩年紀不大,穿着也一般,但是口齒伶俐,賣花的時候還知道先夸人。

正常來說,這種西餐廳不會允許推銷東西的上門。

也就是剛纔駐場樂隊到了,門口侍應生跑去幫忙清理舞臺和搬放音箱,所以小男孩才找到空隙溜進來。

「女朋友?她不———

王長花正打算澄清一下,可是話到嘴邊,又莫名其妙的猶豫了。

好像身體裡有一股衝動,隱隱約約的想承認下來。

「怎麼回事?」

王長花自己都被這種反應嚇了一跳,同時又覺得有什麼東西,「咯瞪」一聲在心中落地了。

猶如一直懸於半空的猜測,突然明確下來。

王長花來不及考慮那是什麼猜測,他趕緊看了一眼吳妤,生怕女暴龍因爲被誤會發火。

幸運的是女暴龍那邊突然來信息了,她正在專注的回覆,並沒有注意到稱呼上的錯誤。

「一束花多少錢啊?」

王長花趕緊粗着嗓子詢問賣花男孩,趁機掩飾剛纔稱呼上的烏龍。

只是心中募然有一種春風拂過面龐,吹得心中癢癢的竊喜。

好像是佔了便宜,而且那個便宜正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

「50元。」

小男孩面不改色的獅子大開口。

「什麼?」

王長花聽了勃然大怒:「你也別賣花了,看見馬路對面的工商銀行了嗎?我給你買條黑絲,你蒙腦袋上去那裡找活吧!」

『哥哥,情人節我們拿貨就比較貴了。」

小男孩很老練的主動降價:「看在姐姐那麼漂亮的份上,一束30元怎麼樣?」

王長花還是搖頭。

平時一束花最多3塊,就因爲多了一層情人節的buff,居然要翻10倍。

「哥哥。」

小男孩語氣又變成了商量和央求:「你就買一束吧,其他桌漂亮姐姐都有花,就你們沒有—.

正說着的時候,餐廳侍應生終於看見這隻偷溜進來的「小老鼠」,馬上過來驅趕:「臭小子,

不是說了不許進來,再不聽話把你關進廚房!」

他們一邊恐嚇,一邊拖着小男孩出去。

小男孩沒做成生意,眼神中不可避免的有些難過。

「等等!」

王長花有些不忍,也發現其他桌確實都有花,於是開口說道:「那拿一束給我吧。」

「啊?謝謝哥哥!」

小男孩頓時「多雲轉晴」,嘴巴像抹了蜜一樣的送上祝福:「謝謝哥哥,祝哥哥姐姐感情越來越好,早日步入婚姻殿堂——.」

「好了好了。」

王長花越聽越離譜,打斷道:「你這個年紀還是應該多學習,想做生意等考上好大學再說,我有個朋友就是這樣.」

王長花本來還想拿陳着的例子教育一下小男孩,結果人家根本不想聽,抓住30塊錢飛快的溜走了。

「哎~」

王長花搖搖頭,世界上又有幾個陳着呢?

大多數人過早的賺錢以後,學習的心思也就放下了,看似每天能賺個百八十塊,其實也喪失了開闊視野的機會。

王長花把玫瑰花擺在桌上,刻意的靠近吳妤那邊。

嘴上沒說送給你,但是行爲已經在傳達這個信號了一這是送你的花。

「這熊孩子,長大肯定是個奸商。」

然後,王長花沒話找話的打開話匣子。

「小時候的表現又不能作爲判斷基準,陳着高中時那麼木訥,聽說他初中時更老實,結果上了大學多自信。」

吳妤放下手機說道。

王長花並不知道,雖然吳妤剛纔在「巍然不動」的回信息,手指看似飛快的打字。

實際上「發件人」是空白的,編輯的信息也是亂碼。

賣花男孩的一句「女朋友」,也擾亂了吳妤的心神。

只能拿起手機假裝忙碌掩飾心虛。

可是心裡也不由得緊張,真擔心王長花這個狗東西,說出什麼破壞氣氛的話!

好在王長花含含糊糊並沒有否認,吳妤也悄悄鬆了一口氣。

手邊紅彤彤的玫瑰花,花瓣層層疊疊的就像一串紅瑪瑙,吳妤心中的喜悅又+1。

「陳着是不一樣的。」

王長花好像根本不懂和女生相處時要適當的忍讓。

他每次都是下意識的就和吳妤擡槓:「我爸說他以前是在思考丶積累和沉澱,到了一定境界後,自然而然的破繭成蝶。」

「還蝴蝶—」

看在玫瑰花的份上,心情很好的吳妤這次沒有像往常那樣辯論了。

她從包裡掏出一個盒子,漫不經心的往桌上一丟:「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你送我一束花,那我也回個禮物吧。」

王長花拿起來一看,居然是一條皮帶。

「我前兩天還說過年長胖了,以前那條舊皮帶勒不上。」

王長花喜笑顏開的說道:「沒想到就收到一條新的,真是太湊巧了,對了—」

王長花也從兜裡掏出一個YSL口紅:「路過一個化妝品店隨意買的,也很隨意的挑個顏色,不喜歡你扔掉都可以。」

「哇!」

吳妤也是突然一陣驚喜:「我在羣裡和cos姐誇過YSL這種顏色最好看啊,還想着有空去買呢。」

突然,兩人同時愣住了。

你知道我的需求?

我明白你的喜歡?

這豈不是說明了,對方也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

臥槽!

兩人同時低下頭,一絲尷尬與暖昧的氣息就好像溫暖的水流,從頭到腳包裹着自己。

正打算找一些腳的理由進行解釋,前方突然有琴絃撥動的聲音,原來是駐場樂隊唱了第一首歌。

春暖的花開,帶走冬天的感傷:

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滿意義;

我就在此刻突然見到你。

陶喆的《今天你要嫁給我》,在今天這個日子真是恰如其分。

侍應生也在旖旋的旋轉彩燈下,爲卡座的賓客端上情人節套餐,除了正常的牛扒沙拉等等以外,還調製了兩杯一紅一藍的雞尾酒。

「諸位。」

這時,樂隊主唱拿着話筒說道:「紅色代表纏綿的愛,藍色代表穩定的喜歡,讓我們共同端起酒杯,慶祝2月14號這個日子吧!」

周圍都是真的情侶,他們自然而然的響應號召。

「假情侶」吳妤和王長花開始都沒有動,頓時顯得有些另類,最後在侍應生好奇眼神的注視下,兩人只能硬着頭皮端起酒杯。

「大家乾杯!」

「叮」的一聲玻璃輕響,彷彿是碰撞在心房的迴響。

吳妤透過紅色雞尾酒水,看着王長花窘迫的模樣,心想這是cos姐的情人節,還是我的情人節呢?

這是所有人的情人節!

不管有沒有情人都可以當成是過節,只不過伴侶未必就是女朋友,還可以是工作。

黃柏涵就是這樣的。

陳着還沒忘記這個死黨,還給黃柏涵發信息詢問「情人節在哪裡快樂?」。

黃柏涵回答:在未來裡快樂。

「這小子!」

陳着以爲黃柏涵和牟佳雯在一起暢想未來的規劃。

實際上黃柏涵站在學校食堂的奶茶店門口,地上堆滿了裝修材料。

食堂外面冷月高懸,至少在黃柏涵的心裡,他覺得此刻月亮是孤寂的。

零碎的白光打在地上,恍惚間映出了一些人的模樣,但是很快又被冷風吹散。

年年有風。

風吹年年。

慢慢即漫漫。

可能有些事,註定只能活在少年羈旅的記憶中,尤其現在選擇了在校創業這條路,註定要放下那些草長鶯飛和清風明月。

「沒有成功之前,絕對不碰感情!」

黃柏涵暗暗發誓。

晚上8點半,俞嘟嘟終於掛完了吊水也做完了霧化。

出了輸液室看着滿天星辰,陳着還有些不適應,畢竟過來時候還是陽光燦爛的下午。

現在,太陽已經藏進夜的燈裡,璀璨林立的高樓就好像是江面的蘆葦,閃閃爍爍的猶如在風中搖晃。

陳着抱着俞嘟嘟,俞弦跟在旁邊,後面還綴着俞嘟嘟的爸媽,一行人搭車回家。

因爲陳着很會講故事的原因,現在他和俞嘟嘟的感情可好了,以至於罕見的不要阿姐抱着。

回到竹絲崗的家裡,當病了一天的小胖丫頭沉沉睡去後,大家這纔想起來其實陳着也是客人,

結果辛苦人家跟着一路折騰。

「陳着還沒吃飯吧。」

俞孝良站起來說道:「我給你去做點。」

「還是我們來吧。」

嘟嘟爸媽也搶着說道,他們實在太過意不去了,想做點什麼表達一些意和謝意。

不過,都被俞弦拒絕了。

她走到陳着面前,目光柔情如水:「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俞美人可心疼陳主任了,本來應該輕輕鬆鬆的過個情人節,最後計劃泡湯了不說,講故事講得嗓子都啞了。

「酸湯麪吧。」

陳着想了想說道:「吃點湯湯水水的東西,順便開開胃。」

其實他一點都不覺得累,甚至還有些感謝俞嘟嘟,讓重生後自己享受了一下「逗孩之樂」。

早知道養娃這麼有意思,以前破除萬難都要生一個啊!

「那你歇會,馬上就好了。」

俞弦先用自己杯子給陳着倒了水,然後走進了廚房。

最後一刻鐘,她就端着一碗熱騰騰的湯麪走出來,隔着老遠都能聞到一股讓人口中生津的淡淡醋酸味。

「陳主任。」

俞弦看向陳着,桃花紅的眼尾顫了顫:「情人節委屈你了哦,只能吃到一碗普通的麪條。「

陳着笑笑,拿起筷子稀里嘩啦的吃了兩大口,才意猶未盡的說道:「真好吃,請問我以後每年都能吃到嗎?」

俞弦憶起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好像不管何時何地,他總會像今天這樣陪在自己身邊。

以後肯定也是這樣。

愛的開始是一個誤會,愛的最後是無盡蒼穹。

感性的俞美人,想着想着便有淚花在輕輕閃爍,她控制着不落下來,對着陳着嫣然一笑:「那明年給你加個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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