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靈很強大,不過已經死了。”
十三郎決心專注眼前,說道:“講講這些寄生妖獸,有什麼特別需要留意的地方,免得吃虧。”
阿古王說道:“需要留意的地方......它們會本能地將自己掩飾成與狂靈的身體同色同狀,連氣息都極爲相似。狂靈死後,其身軀上也能誕生生靈,但這裡的王者始終是寄生妖獸,爲了求活,它們也會有意無意中演變,吸收別種生靈、逐步逐步繁衍成今日萬千模樣。你看這裡的妖物,明明不同種類,彼此顏色、氣息卻相近,原因就在於此。”
阿古王說道:“也就是說,你不能按照常見妖獸的特性去估計它,比如蛇可能吐絲,飛鳥可能長有獠牙,兔子也許利爪如虎......其實無所謂的,多幾種花樣罷了。”
“花樣多,當然厲害。”十三郎嘀咕着。
“打架不等於修行。”
神情變得輕蔑,阿古王說道:“寄生妖物終究只是寄生妖物,與自然妖獸同形但缺少靈智,充其量只能做到這樣。對了,狂靈死後仍被天道排斥,連它的身上的寄生妖物也不例外,或許就因爲這個,它們連搬家都搬不了,只能憋在這裡等死。”
十三郎開動腦筋說道:“與本性有關吧,蝨子必須吸血才能存活,長到再大都改變不了。就像你說的,寄生終究是寄生,沒有那麼強、那麼大的東西讓它們寄生,只能待在這裡。”
“有點道理。”
阿古王點頭繼續說道:“狂靈雖強,死後亦難免精元流失,到現在連死意都變得極淡。寄生妖物需要依賴狂靈才能存活。照我估計,越往內裡狂靈氣息保留的越好,寄生妖獸因此越強大。記住這一點,大概就差不多了。”
又提到狂靈,十三郎想到一個問題。問道:“如你所言,狂靈那麼強大,屍體那麼珍貴,怎麼能保留到今天?”
阿古王輕蔑說道:“你始終沒意識到,狂靈究竟有多強。”
這句話十三郎完全聽不懂。
阿古王說道:“狂靈雖死尊威在,沒人敢褻瀆其屍身;此外你當他身上的寄生妖物是擺設?剛剛身亡的狂靈。寄生妖物中的強者比真靈弱不了多少,其數量......嘿嘿。”
“不是吧!”十三郎真真嚇着了,成羣結隊真靈僅僅是寄生蟲......難怪阿古王懷疑天道不是真兇。
“其實這都是猜,誰知道天道究竟什麼樣?之所以有人覺得自己接近天道,是因爲能破除輪迴,差一點點就能建立輪迴。可就是這個一點點,無數強者無數次嘗試,就是做不成。所以啊,也許天道比大家想象的強得多,誰能說得準。”
感慨兩聲,阿古王說道:“宇宙無窮,本王相信狂靈也有對手。但有資格成爲其對手的存在,多半不會做出瀆屍這類卑劣事情。於是就成了,初死狂靈無人敢動,等到氣息收斂寄生妖物衰弱,時間已不知過了多少萬年,其屍體看上去與石頭一模一樣,沒有幾個人能分辨。”
十三郎好奇說道:“你怎麼一眼就認出來?”
阿古王大怒說道:“你當本王是什麼,阿貓阿狗?”
十三郎悻悻說道:“狂靈氣息那麼可怕,我怎麼沒覺得?”
“因爲你是廢材。”
阿古王一點不客氣,罵道:“要感受狂靈氣息。過了生境再說。別說本王沒有警告你,這兒可不是什麼好地方,狂靈名字裡有個狂字,死後也能讓人發狂。”
“太離譜了吧?”
此前十三郎沒說實話,他並非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如今想來。那種不安恐怕不止因爲失聯,或許與狂靈氣息有關。
“還有更離譜的。”
阿古王冷笑說道:“修爲越強,感受得越真,越容易受其影響。”
不來也來了,十三郎無奈說道:“你覺得,上界修家知不知道這裡是狂靈屍體?”
阿古王認真想了想,回答道:“縱然不知,也應有所懷疑。”
十三郎心裡也這麼想,再問:“下界飛昇,怎麼跑到這個地方?”
阿古王的回答乾脆而有力,不知道。
“人類是最貪婪、最卑劣、最不要臉的生靈,把狂靈遺骸當成飛昇試煉之所,不管事先是否知曉,不管出於什麼打算,肯定和慾望有關。”
“你不是人?”十三郎憤而反擊。
“那還用說。”阿古王驕傲迴應。
“對,你是人、我的俘虜。”
十三郎更驕傲,神雷當頭將阿古王劈翻,神魂再來一次惡狠狠碾壓,將其牢牢封死。
“反了你!”
殘片光柱逐漸暗淡,直到第三天,十三郎不知身在何方何地,不知跑到狂靈的鼻子還是肚皮,腳下忽生感應,身體爲之一輕。
昇仙臺殘片光芒全失,變成一個碟子大小的盤。
沒有任何猶豫,十三郎伸手將那個盤子撈在手中,周圍看看隨意選擇一塊大小不超千畝的隕石,一頭扎進去。
根據之前的經驗,隕石或者陸地越小,其上即便存在妖獸,實力相對也較弱;十三郎沒有打獵的心思,只想快點辦件要緊事。
一直盼着當家做主,等到真的能夠自主飛行,十三郎又覺得憤怒。想象與現實總有很大差距,習慣了那種瞬息百里的恐怖速度,如今讓十三郎自己來飛,原本看起來瞬間即可抵達的目標,結果竟飛了整整一炷香。
星空實在太大了,與人間視角完全不同,看着好像近在眼前,實則仍在千里、甚至萬里之外。
“疾!”
凌空施火,火中飛遁,只爲了加快速度,在沒有外敵的情形下連開火遁,寸秒必爭。好不容易登臺落地,十三郎匆忙施咒布禁周邊,取出一座法陣。
畫符成訊,開陣疾傳,只有四個字。
“棄陣迴歸。”
光華閃耀,證明傳送陣之間能夠連通,進而證明對方多半無事,十三郎長吁一口氣,懸着的心沒來得及放下,忽聽身後傳來一個呆愣愣、傻乎乎、怯生生的聲音。
“這位仁兄,你是肥羊嗎?”
聽到那個聲音,十三郎的心一驚一詫,眉一提一跳,臉一緊之後又一鬆。
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強調,來人要麼強大到離譜,要麼是個傻子;無論哪種,都顯得極爲詭異。
十三郎生性謹慎,登臨前再焦急也沒忘記先查看此處情形,來人能在他的目光下遁形,不太可能是從異星來的飛昇修士。如此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寄生狂靈的化形妖獸,再就是上界之修。
十三郎傾向於後一種。
如爲上界中人,出現在這裡的原因......肥羊?打劫?
還是存心戲弄人?
腦海盤算着各種念頭,十三郎徐徐轉身,不失卑亢說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嗯?”
來人少年,一身破爛短裝有些狼狽,看起來經歷了不少廝殺;其修爲一眼即能看透,剛入化神後,因此令十三郎疑惑難解,剛剛得出的推論全部推翻。
嗯了聲,十三郎留意到少年的眼睛,那是一雙讓人看了就絕對不會忘記的眼睛,可作爲此人的標籤。
三分狠倔,兩分迷茫,一份毒辣,還有四分居然是純透,仔細看到深處的話,似還隱藏着一絲癲狂。
那種純淨絕不是僞裝就能做到,時至今日,十三郎只在自家女兒眼裡見到過類似的東西。兩相比較,小不點的純是乾乾淨淨的純,不帶半點雜質;少年則像一碗剛剛混了泥的清水,部分乾淨到讓人心疼,部分像傻子一樣迷迷糊糊,再或者突然亮起兇光,連十三郎的心都爲之一抽。
純粹的東西總那麼富有渲染力,少年乾淨起來格外乾淨,傻起來就是單純的傻,兇起來就是一往無前的兇,彼此涇渭分明。
說不上什麼原故,僅僅看了他一眼,十三郎覺得有些心疼,就好像看到一幅好紙被亂塗亂畫,白生生的大米飯被老鼠咬了幾口,離開時還拉了一坨屎,讓人恨,更讓人憐惜。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麼能是又不是?”
少年朝十三郎走過來,一點不覺得自己的問題荒唐,一點不掩飾疑惑。他右手提着斧子,斧柄稍長當爲雙手法器,看上去,戰鬥起來應走的是剛猛路線,與外形有些矛盾。
“俺大爺說,是肥羊和不是肥羊,需要區分開,按照不同的方式對待。”
“你大爺......可真會說話。”十三郎艱難迴應着。
“那麼你是肥羊嗎?”
“不是。”無論從哪個角度想,在是不是肥羊之間做選擇都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但在說出“不是”的時候,十三郎忽生幾許不安,似乎做錯了什麼。
事實證明不好的預感往往比好的更準,聽了十三郎的回答,少年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不懂,失望,甚還有點傷心。
“不是啊,那我只好殺死你了。”
說完這句話,少年縱身飛躍,連劈七十三斧。
疾風驟雨,不容反擊,全力以赴,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