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後。
暗霧、重水、彪靈與浮魔,泗水四凶形跡漸露,十三郎很快領略到泗水艱難。
暗霧是一種很有意思的霧,有顏色,有味道,有形狀有聲音,且不會被風吹散。
這樣講有些過,事實上,十三郎隨手一股颶風便清理出好大一片空曠,然而當他收起神通後發現,周圍的霧氣很快便重新聚集起來,呈現出之前一模一樣的團團簇簇,如圖案。
空氣裡充斥着各種各樣的氣息,有爛菜葉的酸澀氣,有新生目的清新氣,有鮮花怒放的芬芳氣息,還有放置暴屍烈日下的纔會有的腐爛氣。
聲音就更多了,嘶吼聲,哭喊聲,哀泣聲,咆哮聲,咀嚼聲
弄清真相併不難,衆人很快便發現,氣息形狀乃自顏色皆來自靈物,也就是妖靈大陸的特產:妖靈!..
由無盡妖靈組成的,一片不知多少長多少寬多少厚的霧氣
五行舟沒有陣法符文,暗霧歡呼着朝船上涌,一隻形狀還算完整的人類妖靈狂笑着衝過來,被卡門一巴掌拍成菸絲。
“這麼多,可煩人了。”
“是啊,打不完。”大灰打了個噴嚏,氣流如劍刺穿一隻妖靈的肚腹,好像是某種魚類。
在這樣的環境裡前行,周圍永遠陰暗,可想而知心情會怎樣。千萬種悽慘面孔表情,時不時一陣鬼哭狼嚎,足以讓人發瘋。好在十三郎神情淡定,三卡早已把命賣出去,大灰憨傻,因知道身邊有一個鬼中之王坐鎮。倒還不至於害怕。
“沒辦法,不知道是不是重水的緣故,死在這裡的生靈都不能進入輪迴,統統化成妖靈。它們死後猶不安分,依舊彼此廝殺吞噬,大多數潰散成最低級的怨念魂絲。也會聚合處一些強悍的死靈。”黃花女說道。
“我對泗水所知不多,時間匆忙來不及打探,只知道幾種可怕生物的名字,別指望提供多少信息。”
天上地下一片陰沉,殤不再似剛上船那會兒興奮,縮着肩埋着頭,膩在十三郎身邊不肯出來。黃花女望着妹妹無助的摸樣,不忍說道:“要不進去躲會兒?”
實話說這不算什麼好建議,行舟不易。追逐不易,前方整整十首魔靈戰艦,爲準備時刻有可能發生的激戰,衆人需輪流監視周圍以保持實力。殤的性子或許單純,實力可着實不弱,隨手施展幾手陣法令十三郎大開眼界,若非爲了節約法力,肯定着她佈置一套陣法遮擋暗霧。
殤拒絕了姐姐的提議。問十三郎:“這條船有點怪,我覺得它是活的。”
“瞎說!”黃花女嚇一跳。心想這丫頭多半被鬼嚇糊塗了,盡講胡話。
“是有點怪。”十三郎揉揉她的腦袋說道:“歇着吧,有事我會叫你。”
“喔。”女生外嚮真不是假的,這纔多少日子,十三郎的話已經比黃花女更管用,答應後被十三郎收進獸環。與那隻貪吃嗜睡的蛤蟆作伴。
“瞧瞧,瞧瞧!這麼乖的小老婆,捨得丟下不管麼?”黃花女時刻不忘打感情牌,嘟囔着埋怨:“到底什麼打算?就這麼跟着?”
“不然怎麼辦呢,等弄清情況再說吧。”十三郎神情還算平靜。說道:“彪靈又是怎麼回事?”
“一活一死,彪靈是那些活着的妖物,很簡單。”黃花女說道。
“木靈精怪也算?”十三郎隨手射出一條火蛇,將不知哪裡伸過來的枝蔓化成了灰。
遠處傳來悶哼,一坨看不清摸樣形狀足足有畝許大小的黑影蠕動着退走,很顯然,這裡的精怪妖物並非如傳聞中那樣悍不畏死,感受到那道火焰中蘊含的狂暴與壓制,某個聰明的木屬精怪明智地選擇迴避。
“蠢貨,非得吃點虧纔算數。”大灰踏滅蹄下火焰,爲自己不能一試身手而遺憾。
“蠢貨!”黃花女斜了它一眼,說道。
“臭婆娘說誰!”大灰怒了,心想丫算什麼東西,不服踹到水裡淹死。
黃花女懶得和一頭驢較勁,雖然它會說話有點神奇,警告說道:“木靈精怪當然算彪靈,而且,據說四害中最恐怖的浮魔就是某種木性生物,爲四害之首。”
“怎麼個厲害法?不怕火燒?”大灰冷笑,搶在十三郎前面問道。假假也是火系魔獸,夔神最不怕的就是木屬妖物。
“我不知道,見過的人都死了。”黃花女理直氣壯回答。
“哈哈,見過的人都死了,哈哈”大灰笑死了,嘴巴咧開能吞下一頭驢。
“笑個屁呀,不怕被人聽見。”被一頭驢恥笑,黃花女氣死了。
“愚蠢的女人。”
大灰笑得更響,搖臀擺尾,險些把五行舟翻過來。自從知道黃花女對師弟的叵測心思,夔神豁出勁兒要爲主母掙個高低,對殤它覺得不好意思,對黃花女不用客氣,可勁兒樂。
“別笑了,距離戰艦不算遠,雖然暗霧阻隔,還是小心點。”
十三郎阻止大灰得巧賣乖,說道:“真正的絕境從來不會被人知道,既然有人出沒,就一定能想出辦法對付。”
黃花女楞住,總覺得這話有什麼地方不對。旁邊大灰更加得意,嘲諷道:“懂了沒,事在人爲說的就是這個理兒。實話告訴你,咱們師兄弟闖過的地方多了去,比這兒危險十倍!”
“事在人爲,關你什麼事?”黃花女冷笑說道。
“什麼意思臭婆娘敢罵本神!”
黃花女搬回一局便不再理它,望着十三郎說道:“我一直想不通,神識根本沒辦法探測這麼遠,你怎麼確定不會跟丟?”
“因爲你蠢!”大灰馬上插嘴。
“四種辦法,師兄別鬧了。”十三郎拍了大灰的背,船身太小拍到屁股上,變相馬屁讓夔神很舒坦,又因爲那聲師兄格外滿足,隧惡狠狠朝黃花女瞪一眼,得意洋洋收聲。
“四四種!”黃花女一臉震驚,連神驢的挑釁都視而不見。
她一種都想不出。
“泗水畢竟是河,水流方向大致不會變,第一種。”
十三郎很耐心,說道:“七天來,我們沒遇到過任何大型妖物,按照你所說的情形,這顯然不正常。前方戰艦並沒有滅殺太多妖獸,也就是說,這條水道就是他們追蹤的線索。大型妖獸多有領地特徵,之所以這樣,是因爲她們一路殺過去,這些領地還沒有被別的妖物佔領。”
“他們沒有擊殺妖獸?你怎麼知道?”黃花女追問。
“因爲這個。”
十三郎擡手示意,一隻雙翅銀輝、手指長短的飛蟻出現在掌心,沒等黃花女看清摸樣便震翅飛走,轉瞬不見。
“好凶猛的小東西!”
黃花女的眼光不俗,略一瞄便看出飛蟻的不凡,神情略有不安。
“這東西你有多少?”
“一兩萬吧,時間匆忙,沒認真點過。”十三郎回答道。
“兩兩萬!”黃花女驚叫,聲音一點不比神驢小,半響才愣愣地問:“和我打架的時候,怎麼沒見你用過?”
她沒問爲何屠滅軍營的時候不用,因爲那時候那時候十三郎兵強馬壯,已很少親自出手。算起來,十三郎孤身一人縱橫青狼境,殺了十萬人,唯一吃虧的就是與黃花女交手的那一次;這要是傳出去,青狼健兒完全有理由集體自殺,丟臉丟到姥姥家。
“因爲你不配!”大灰又一次逮住機會,極盡嘲諷之能事。
黃花女羞怒交加,卻沒有反駁;她心裡明白,假如當初十三郎祭出飛蟻,別說兩萬,兩千都夠嗆!小小飛蟻不足一個指頭,身上散發的兇厲氣息卻連黃花女都要爲之心驚。驚疑中,黃花女覺得十三郎多半使用了某種不人道的手段,將自己身上那些奪魂煞氣轉到可憐善良的生靈上,生生造出這種邪物。
“那時候還沒它們,沒得用。”十三郎比大灰老實多了,耐心解釋道:“現在它們也沒完全長大,派不上大用場。”
“”黃花女一臉悻悻,不知該說點什麼好。
突然之間她發現,十三郎獨創泗水,看似與找死沒什麼區別,實則可說成竹在胸;以現在這條破船上的實力,只要不正面被魔靈跑轟擊,哪裡是一條戰艦所能比。
“別說一條,三條也不行啊!加上自己姐妹的話,完全可以單挑五艘。”將自身與殤的實力放大好幾圈,黃花女依舊不能找到平衡,好生鬱悶。
“知道厲害了吧!瞧見沒,爲什麼咱們走得這麼安穩?爲什麼?因爲妖物有靈,它們可不像某些人那麼蠢,能感受到咱們師兄弟強悍,根本不敢招惹。”
大灰得意洋洋賣弄,不防一隻僅剩半邊身體的水蟒呼嘯而來,險些咬住它的肥臀。
“不長眼的東西,找死!”
丟了顏面的夔神一蹄子將水蟒踹得稀爛,氣哼哼說道:“不怕你知道,師弟還有厲害手段沒亮出來,怕嚇着你。”
黃花女愣愣點頭:“還有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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