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彌山,紫雲秘境,內院守衛萬年之禁地,被道院當成試煉學子機緣的重要所在,這麼多頭銜都不及三字重要:鎮金烏!
提起金烏,人們心裡第一個念頭是天上的太陽,金烏昊陽、昊陽金烏,是孕育生靈、繁衍萬物的最最基本條件。因爲此,無論金烏實力如何,品行端正還是邪惡,性格柔順還是兇猛,都不能影響其聲名赫赫,真靈之中最最出名的一個。
同樣因爲此,大多數人都會形成誤區,認爲金烏就是......那樣的。
那樣是怎樣?還真沒有人說得出,不信請擡頭看看天空,仔細打量那輪紅日,之後說說見解,描述一下它是什麼樣。
昊陽晴天就是能看到,極熟悉又極其陌生,它就在那裡,就是那樣;於是金烏也是如此,它是那樣,只是那樣,就是那樣。
事實當然不是如此,首先金烏確能化陽,但不是都能變成太陽;其次太陽也不一定是金烏所變,兩者最大區別在於,金烏縱然化陽,其本質依舊是一隻強大妖禽,斷不會高尚到犧牲生命哺育萬物;反過來太陽就是太陽,它是一顆星,一顆洶洶燃燒的星。
金烏血脈高貴而且珍貴,但它同樣需要成長,幼年金烏別說化陽,化團大點的火球都費勁兒;金烏性情桀驁,容易惹禍,通常都不是什麼小事小非,而是尋常人聽到就會嚇破膽的那種。以上兩條決定了金烏存活不易,數量極少,至於少到什麼程度......與宇宙中存在的太陽相比,萬分之一肯定太多了,千萬分之一......
還是有點多。
宇宙無限,如果都指望金烏化陽孕育生靈,那實在太荒涼了。與之對應,假如每顆太陽都是金烏,這個種羣早就可以統治星空。其它生靈全部聯合,也絕非其對手。
然而金烏被看成昊陽,兩者之間當然有着極其緊密的聯繫,主要有二。
其一。金烏喜火,每顆太陽都是火,當金烏修行到一定程度,便會去尋找那顆與之有“緣分”的太陽,一頭扎進去沉眠,沒有萬八千年不會出關。因此金烏之火與昊陽之火同根同源,實力越強,其火便越相像;區別在於太陽之火均勻散漫,金烏對其吸納提煉,精純程度千萬倍提高。收放由心。
其次,金烏也有生老病死,一頭強大的金烏臨近死亡,爲了保護自己的軀體不被貪婪的妖獸吃掉、不被邪惡的人類煉化,化陽常被作爲最終選擇。這時候的金烏纔是名副其實的太陽。但是請放心,它會選個偏僻的地方,之後任由自己的神軀慢慢燃盡。
以人族眼光去看待這種行爲,只能說:浪費可恥。
其實這是誤解,至少一部分是。金烏化陽只發生在兩種情形,第一當然是戰鬥,其次就是終老。但它並不甘心死亡,於是想學習鳳凰的法子:涅槃!
浴火重生,以其浩博近乎無限的火力憑空孕育生命,再以自己的身軀爲巢穴,重新成長起來。
能不能成?沒人知道。
以上兩條雖然神秘,修士們多多少少還都知道一點。或者根據常理推斷出來。還有一條就不同了,極隱秘而且很有意思,非尋常人所能想象。
金烏喜火,但這並不意味着他排斥水,恰恰相反。幼小金烏對水的需求非常大、而且很特殊,最讓其父母頭疼......假如它有的話。
原因說出來能把人笑死,幼年金烏如沒有合適且足夠的“水”,有可能被其與生俱來的真靈之火活活燒成灰燼,大羅金仙都難以挽救。
很荒唐是不?現成例子,十三郎差點被火燒死,得到水靈珠、且經億萬焱蟲相助,方纔得到緩解。
明白這些是很重要的,因爲牽涉到對金烏的認知,它是一隻強大的、委屈的、有憤怒與仇恨,有需求與私心的妖禽。
“簡單點講,金烏就是一隻扁毛畜生。”
須彌山前,十三郎揮舞着拳頭說道:“如果不是這樣,我哪有勇氣和它談事。”
這種輕浮舉動極少出現在十三郎身上,於是夜蓮將其理解爲壯膽或者麻醉,神情微諷。
“褻瀆神烏,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比它強大的人我見過,可惜沒辦法將其當神;人尚且如此,何況一隻鳥。”
“你是來求它,能不能謙虛點。”
“我是人,犯不着拍鳥屁......說實話,我是有點害怕。”
講完這句話,十三郎伸出手拉住夜蓮的手,說道:“走吧。”
夜蓮一愣,甩了一下沒能甩開,怒道:“走就走,幹嗎拉住我?”
十三郎回答道:“待會兒我要講的話不怎麼中聽,萬一惹毛了它,得靠你的面子活命。”
“你要對神烏說什麼?”
“我要說......請它幫忙打次工,然後捲鋪蓋滾蛋。”
“......果然是找死。”
“所以纔要靠你的面子。”
“神烏對你青睞有加,我有什麼面子救你的命?”
“它對我好那叫施捨,或者利用。但它選了你,在所謂大事沒成功之前,真的會給幾分面子。”
“你連被選者做什麼都不知道,也敢猜度其心意。”
“你知道?”
“不知。”
“那不就結了,碰碰運氣吧。”
“拿命去碰運氣,該說你勇,還是蠢。”
“當然是蠢。”
“......”夜蓮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有預感,這種事情幹多了,真會把小命丟掉。”
隆隆聲響,陣開山現,望眼前方未知路,十三郎憂心忡忡,想了想忽又云開霧散,變得信心十足。
“但不是這一次。”
嶺南,原水仙宗所在,山門前,古樹旁,三個女孩圍着一和尚上下其手,呃,是上下其眼。
“奸細。”小宮主看得認真,果斷給出結論。
“不是吧。”殤女怯生生反駁,神情猶豫。
“怎麼不是?你怎麼知道不是?”小宮主咄咄逼人,心裡想外星姑娘就是傻,不識人心險惡。
“就覺得不太像。”殤女被小宮主威儀所懾,退了半步。
“我也覺得不像。”發覺魔女站了上風,萌妹子決定站在殤女一邊。
“越是漂亮的男人越壞,何況是個和尚。”小宮主嚴肅說道。
“九個疤的和尚。”覺得小宮主觀察不夠仔細,萌妹子連忙糾正。
“是嗎......”
“當然了,不信你看看他。”
小宮主靠上前去,指着和尚的頭爲自己兩位同伴介紹:“眉如線,眼如星,面似玉盤,腳下踩風,明顯妖魅之相。”
這番話根本沒什麼道理,萌妹子撇嘴說道:“什麼跟什麼,這樣怎麼就妖魅了。”
小宮主輕蔑望着她,說道:“知道你不懂。來我問你,有沒有見過男人長這麼漂亮?”
“有!”殤女突然開口,大聲回答道:“十三哥哥比他漂亮。”
“對對對,對極了。”萌妹子趕緊附和,舉雙手錶示贊同。
“蠢女人,就是因爲這樣纔不對啊!”
小宮主的目光越發不屑,鄙夷說道:“瞧瞧你們兩個,已經中了妖法,神魂顛倒而不自知。”
“哪有......”殤女趕緊爭辯,小臉通紅,相比之下嚴萌經驗更老道,有事無事先做內視,檢查自己到底有沒有中什麼邪術。
結果一無所獲。
“注意他的身份,身份啊!”
小宮主恨鐵不成鋼,沉痛說道:“這麼漂亮的男人捨得做和尚?可能嗎?”
嚴萌認爲這是偏見,堅決說道:“你是魔族,不懂得出家人講究衆生平等,相貌什麼的,應該不算理由。”
“佛祖慈悲。”
一直沉默的漂亮和尚終於開口,面目溫然神情慈和,被他的目光看着,殤女、萌妹子覺得就像被山泉浸泡一樣,暖洋洋、懶洋洋格外舒暢。
“兩位施主生有慧根,修有靈犀,法聚真我,心若菩提,與佛有緣。”
“大師過獎了......”萌妹子被誇得頭暈目眩,回話不太利索。說不上什麼原故,和尚只要開口,別人就覺得他說得對,說得好聽,說得高妙非常。
殤女和她的感覺差不多,只是膽子小性情柔,垂着腦袋如抱窩鵪鶉,羞答答連話都說不出來。
“來了來了,妖法,他在施展妖法!”
小宮主大聲吆喝,提醒兩個女孩警醒,隨即惡狠狠盯住和尚的眼睛,斷喝聲聲。
“老實交代,你是何人,意欲何爲?”
和尚神情溫和依舊,慈和憐惜的目光轉向小宮主,微微一笑,唱了句詩。
“依稀可見當年容,昕昕施主可好?”
“誰?嗯......”
小宮主的身軀頓時僵硬,眼神變幻、神情呆愣,彷彿失了魂一樣。萌妹子一旁察覺不妙,趕緊示意殤女快點示警,一面上前拉住小宮主的手。
“怎麼了?”
小宮主不理她,目光癡癡盯住和尚足足好半響,突然爆發一聲尖叫。
“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