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蓉見到王美人,施禮請安,打算去通傳熙美人時,被王姝攔住了,她不想妹妹特意出宮迎駕,反正是去探望,還不如直接進入寢宮。
王熙兒時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寢宮裡面,有畫陪伴,就好比有周晨在身邊,她想起那天與周晨的談話,字裡行間她覺得周晨對自己是有感情的,也許不想面對這份暗藏心底的情意,所以他一直逃避,或許對姐姐的感情佔據他多半的精力,所以分下來能給自己的情感,也所剩無幾。
“你還在想他?”王姝靠近王熙兒,看到她癡迷的樣子,不由得掠過一絲悲涼。
王熙兒一怔,回頭看到姐姐王姝,嚇得她將畫藏在身後,而然想想並不覺得有何不妥,於是又把帛畫輕輕地放在牀榻上。
“姐姐怎麼來了也不通傳一聲。”王熙兒理了理思緒,含笑地走過去。
王姝牽着王熙兒的手,拉着她坐下來,說道:“最近見你氣色不錯,本想帶你去遊園的。”
“可以啊,那我們去吧。”
“但是現在我反而有些話想對你說。”王姝憂心忡忡地說道:“熙兒,你……”
“姐姐,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王熙兒抽回手,別過臉說道:“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樣就一定會按照所想的那樣,我越是強迫自己忘記他,我才發現這樣做全都是徒勞。”
“好在這幅畫上面只有你。”王姝瞥了一眼帛畫,淡淡地說:“否則我看你早晚都會被這幅畫給害死。”
王熙兒抿了抿嘴,說道:“姐,其實我已經很努力地不去想,並且我也覺得殿下是個好人,更是個好男人;但是我知道我騙不了自己,每當我想到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時候,我就忍不住,忍不住傷心,爲他傷心。”
“熙兒,你懷有孩子,怎能動不動就傷心落淚呢。”王姝一邊擦拭眼淚一邊說道。
“我也不知道爲何,這些時日反而多愁傷感。”王熙兒低着頭抹去殘淚,勉強地笑了笑。
兩姐妹爲命運唏噓的時候,太子劉啓趕來探望王熙兒了,通傳的內侍闖入寢宮,於是王姝帶着王熙兒一起出宮迎駕;看到王姝也在,劉啓滿心歡喜,他一隻手牽着一個,小心翼翼地對王熙兒呵護備至;看到殿下對妹妹的關心,王姝也委實放心不少,只是她想不明白,妹妹究竟還想怎樣,殿下都已經做到如此,難道還比不上一個猶如懦夫的周晨。
爲了給更多時間讓熙美人休息,劉啓和王姝也不敢打擾太久,他們一起離開了雲鸞殿,反而攜手在園子裡遊玩。初春之際,生機盎然的花園裡處處都是含苞待放的花蕊,偶爾還能看到沒來得及融化的雪塊,它們伏在花蕊上面,試圖要阻止花朵綻放,但是也正因爲有這樣的阻力,花蕊纔會顯得更加堅強。
閒情之下,王姝瞥見一旁綠葉上面的雪花,於是伸出素手,捻起雪花放入手心中見它融化,只靜靜瞅着,感受冰雪融化後沁入心扉的冰涼之意。
“不冷嗎?”劉啓見此狀,握住王姝
的柔荑,懶懶地說:“冰冰涼的手,像是也要跟着雪塊一起融化了。”
王姝淡笑一聲,羞澀說道:“殿下真會說笑,要是融化,豈能等到現在。”
“哈哈,那倒也是,即便要融化,我也不會讓你化作一灘水。”
“女人如水作,不是柔情似水嗎?”
“說的也對哦。”劉啓微微蹙眉,認真地嘀咕。
王姝擡眸瞅着劉啓,直勾勾地注視他,看得劉啓自己也覺出不太好意思,便小聲地問道:“姝兒看什麼呢?是我臉上有東西嗎?”
“不,不是。”王姝搖着頭,笑着說:“姝兒不懂畫術,只好將殿下的一舉一動記在心底。”
劉啓深吸一口氣,擁着王姝說道:“姝兒有心了,不過我時常在你眼前晃來晃去,早已經將姝兒的一顰一笑全都烙印在心裡。”
“殿下,我很感謝你對熙兒這麼好。”王姝忽然說道:“也很感謝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你怎麼突然間這麼說?”劉啓不解地問。
“我只是覺得幸福來得太快,讓我害怕失去。”王姝擔憂地說。
劉啓沉着臉,嚴謹地道:“姝兒怎會這樣想,其實我早應該給姝兒幸福了,只是老天爺讓我們輾轉那麼久才相見。”
王姝轉過身,踱步走開一些,刻意與劉啓保持一點距離,尷尬地說道:“姝兒也會想,什麼時候能像妹妹那樣,爲殿下生兒育女,可是姝兒卻……”
“姝兒不要太心急。”劉啓樂觀地說:“我那麼寵你,相信不久後這個願望肯定能實現。”
“但是……”
“姝兒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劉啓奔過去,從背後擁着王姝,在她耳邊曖昧地笑道:“不如我們現在就去試一試?說不定有意外的驚喜。”
“殿下,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王姝掩着嘴,害羞地說。
“那我可是很努力的。”劉啓將王姝扳過來,讓她面對自己。
太醫把脈後,跪着說道:“啓稟王美人,經過微臣的診斷,您身體很好,沒有任何問題。”
“沒有問題。”王姝猶豫片刻,然後吩咐宮女將太醫送走;丁香遞了一杯茶,安撫地說:“王美人是自己嚇唬自己了,其實不要想得那麼糟糕,這種事情可遇不可求的。”
“我只是覺得不太對勁。”王姝從臥榻上下來,若有所思地低喃:“殿下幾乎每天都會來弘嶶殿,可是我的肚子卻一點動靜也沒有,現在我才明白當初唐姬的心情。”
“其實有沒有孩子,殿下不照樣寵着王美人?”
“這不一樣。”王姝扭頭說道:“我想爲殿下生兒育女並不是爲了跟慄良娣爭什麼,而是作爲一個妻子,我有責任爲殿下生兒育女,這纔是一個完整的家。”
“奴婢明白。”丁香勸道:“可王美人的時間還很長,相信一定能傳出佳音的。”
“但願吧。”王姝沒精打采地說道:“對了,慄良娣這幾天可有什
麼動靜?”
“回稟王美人,聽說慄良娣這些日子都在昭陽殿,哪裡都沒去。”
“唐姬的死一定讓她高興不少。”王姝冷冷地道:“哼,你繼續派人盯着慄良娣,她懂得運用眼線觀察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也不能吃了虧。”
“王美人放心,奴婢會留意的。”
月瑩碎步跑進涼亭,端坐着的慄良娣正看着園子裡嬉戲玩耍的劉榮,好一副慈母孝子,看着真是羨煞旁人。
“奴婢叩見慄良娣。”月瑩打破這局面,跪着請安。
慄良娣的目光還是落在劉榮身上,只不過思緒轉移到月瑩這邊,於是沉聲問道:“什麼事?”
“啓稟良娣,這回輪到王美人着急了。”月瑩跪着挪上去,悄聲地道:“聽聞她在宮中找了幾個太醫爲自己檢查身體。”
“然後呢?”慄良娣面無表情地問。
月瑩頓了頓,繼續說:“太醫的話都是一個樣,王美人本身身體還是很好的。”
慄良娣勾起嘴角一抹詭笑,冷冷地道:“看來她也是坐不住了。”
“不過……”月瑩憂色地說:“不過王美人似乎覺察不對勁的地方,恐怕以王美人的聰明才智,很難瞞得住啊。”
慄良娣拉下臉,怒斥道:“就算她如何聰明,怎會想到那點玄機,更何況這麼一點細節,一個不懂醫理的人,不可能察覺。”
月瑩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慄良娣猝然轉頭對着她說:“去把沈太醫找來。”
“諾。”
“初九。”月瑩又來到御藥房,初九知道這個時間,每月這天月瑩都會過來領用麝香,他把準備好的麝香遞給月瑩,而月瑩轉身時,卻撞到在背後等待她的莊紹鬱。
“啊,莊大人?”月瑩吃了一驚,而後定了定神。
莊紹鬱指了指月瑩手中的麝香,冷着臉問:“不知道月瑩宮女每個月怎麼會需要這麼多麝香。”
月瑩板着臉,嚴厲地道:“莊大人,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哼,不怕告訴你,需要麝香的並不是奴婢,而是良娣她喜歡麝香的香味,所以纔會……”
“但是麝香吸食太多恐怕也不太好。”莊紹鬱凝重地說:“還勞煩月瑩宮女將莊某的忠告轉告給慄良娣。”
月瑩一怔,謹慎地回道:“莊大人,多謝你的提醒,不過奴婢也奉勸你一句,有些事情不關你的事情,最好不好多問也不必多說,相信莊大人應該是明白的。”
“莊某隻是簡單的關心,希望月瑩宮女不要多想。”莊紹鬱似笑非笑地說道。
“多謝了。”月瑩沉思片刻,匆匆忙地離開了御藥房。
初九走到莊紹鬱跟前,爲難地勸道:“大人,月瑩說得沒錯,這後宮的事情,您啊,還是不要多問了,這些主子們有什麼怪癖,奴才們也都管不着。”
“若是真的只是用在自己身上,我的確管不到。”莊紹鬱扭頭,憂慮重重地朝着月瑩離開的方向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