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啓驚愕地看着慄良娣和唐姬,儼然這就不是宴會該有的氣氛,她們怎麼了?難道有什麼事情瞞着自己?
殿上的空氣瞬間凝固,慄良娣和唐姬劍拔弩張,看來局勢一觸即發;就在水生火熱之際,突然從殿外飄來一陣奇香,定神後,原來是王姝硬着頭皮闖入了正殿。
只見王姝面色鎮定自如,手捧茶壺,壺嘴還冒着絲絲霧氣,而芬芳就是從壺嘴裡面散出來,即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劉啓和周晨自不說,兩人看到王姝,眼珠子都發亮了;太子妃也是大吃一驚,不過很快平定;反而是慄良娣顯得不悅,唯有唐姬鬆了半口氣。
王姝撲通跪下,悅耳的聲音響徹殿內。
“奴婢叩見太子殿下,叩見太子妃。”王姝頷首,心平氣和地說道:“啓稟太子殿下,奴婢的香茶煮好了,因爲怕耽誤了喝茶的最佳時辰,所以奴婢斗膽闖入殿內,還望太子殿下恕罪。”
劉啓看到王姝,自然是什麼鬱悶都消散了,還未等他開口,太子妃反倒忍不住先發了話:“王姝,你這茶可真是香,人未到,便嗅到一股清香,真是叫人回味無窮啊。”
周晨的眼神也落在王姝身上,他總算又看到她了,原來她真的在綺傾苑,看她面色紅潤,美若桃花,想必在綺傾苑過得極好,真是難爲自己多日的掛念與擔心了。
王姝瞟了一眼唐姬,繼而回道:“稟太子妃,這香茶其實是唐姬安排奴婢爲大家煮的‘忘憂茶’。”
“忘憂茶?”太子妃和殿下面面相覷。
唐姬趁勢吩咐身邊的念巧過去幫忙,太子妃也示意碧若將茶壺端上來;一時間,似乎大家把所有的焦點都聚集在這壺大有來頭的茶上面了,早已經忘了之前慄良娣刻意挑起來的是非。
衆人紛紛由身邊宮女伺候,而王姝轉身走到周晨跟前,跪在他的桌位旁邊,親自爲周晨斟茶;舉手投足間,兩人默契含笑,在周晨眼裡,王姝的一顰一笑不禁意間揚起他內心的漣漪。
慄良娣本是憤恨王姝,冷瞥一眼,須不知當所有人細細品茶時,唯有她多一眼,瞅見王姝與周晨之間的眉來眼去;實則上,一個人的眼神可能引起衆多的意思,其實王姝對周晨一直充滿了敬意,她的笑容很簡單,完全只是出於對朋友的歡迎,歡迎他來到綺傾苑,並且有機會品嚐自己新研究的香茶。
“這茶不但香,喝起來還有點甘甜。”太子妃笑着點頭。
劉啓放下茶杯,認真地凝視王姝,莞爾說道:“茶入口,齒間也留着淡香。”
唐姬瞅着王姝笑道:“姝兒,你說說,今日這茶與往日的有什麼不同?”
“諾。”王姝跪着俯首,謙恭地道:“這茶裡面有一點萱草,萱草味甘性涼,利於消食,如若在宴會上,喝上一兩口,也免於暴食之後的不適。”
“呵呵,姝兒真是有心了。”太子妃笑着讚許。
王姝淡笑一聲,繼續陳述:“不過奴婢選用萱草還有另外一個意思,古人云萱草即忘憂,忘卻憂慮才能使人高興,既然今日的宴會是爲了讓人高興,那奴婢以爲,有此‘忘憂茶’纔是最應景了。”
“哈哈。”太子殿下再也坐不住了,他乾脆站起來走到殿下,將王姝親自扶起來;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着實令王姝趕到不適應,雖然王姝巧妙地躲開太子殿下,可殿下似乎眼睛裡只有她的存在,並且殿下的
笑容也完全因爲王姝而展開了。
“你說的太好了。”劉啓饒有興致地說:“雖然萱草算不上大家閨秀,可是煥發出一種外柔內剛,端莊雅緻的風采,讓人感到親切溫婉,賞心悅目。”
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說人還是論花,可這味道擺在此情此景,令在場的人又陷入另一道災難中;特別是慄良娣和唐姬,心裡硬是堵得慌,不過她們的心慌一點兒也不比周晨多,這男人看女人,有一種獵人看獵物的感覺,像太子殿下這種高高在上的男人,更是把眼神中捕捉獵物的快感放大到極致,讓同樣身爲男人的周晨蒙上一層不好的預兆。
一場小小的謝宴,弄得是精疲力竭;先是慄良娣不安好心地質疑“月神圖”,然後又是王姝插進來的“忘憂茶”,這一個個地在綺傾苑搶了風頭去,卻讓最應該得勢的唐子衿坐冷位置,被人笑話。
其結果自然是令唐子衿大爲不滿,送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後,唐子衿把王姝叫到身邊;王姝也覺出唐姬臉上掛着不悅,她小心翼翼地跪下來請安,待到沉默的唐姬緩過神來時,她才命王姝平身。
“今兒個的事,想必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了。”唐子衿冷着臉,憂慮地嘆道:“我是不知道,慄良娣還懷疑什麼。”
“慄良娣就算知道也拿不出任何證據,所以也只能在宴會上虛張聲勢。”王姝猶豫地說:“不過奴婢覺得,這件事情千萬不要害了周先生,他本是出於好心,如若連累了周先生,怕是說不過去了。”
“你是擔心周晨,卻一點兒也不關心我了?”唐姬吃味地啐道。
王姝搖頭解釋:“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只是……”
“好了。”唐姬打斷王姝的解釋,不耐煩地說道:“總之這件事,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如若傳了出去,都逃不掉。”
王姝俯身說道:“奴婢絕不會泄漏半句。”
唐子衿舒了一口氣,惆悵地說:“我當然是相信你的,要不然這件事我怎會與你說?”
“慄良娣眼線之多,難免會有些人搬弄是非,不過奴婢還是要勸唐姬,千萬不能自亂陣腳,免得被慄良娣抓到痛楚,再伺機對唐姬不利。”王姝認真地說道。
“你放心吧,我再也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唐子衿面無表情地說:“況且,月神圖對殿下已然起不了什麼作用了,既然毫無用處,慄良娣也就沒有理由針對這件事情再對付我。”
王姝靜默地杵在一側,唐子衿斜睨一眼王姝,似笑非笑地問:“適才的賞賜裡面,殿下特別囑咐我,說要好好地嘉賞你,你說吧,想要什麼。”
王姝心一沉,警覺地說:“奴婢在綺傾苑什麼都好,也不缺任何東西,其實奴婢什麼都不要,如果可以,奴婢想……”
“說吧,你想什麼。”
“奴婢想念家人,懇請唐姬賜奴婢出宮一次,奴婢想去公主府探望家人。”王姝又跪下來,誠懇地求道。
唐子衿一時愕然,不過想想也覺得在理,只是她也清楚,這個請求有些太難爲自己了;看到唐子衿的猶豫,王姝也似乎有些明白,她沮喪說道:“奴婢知道,宮女不能擅自離宮,更加不可能有機會回家省親,可是……”
“可是我去跟太子妃或者太子殿下說說,也許有機會去一趟長公主的府上。”唐子衿拉着王姝的手,抿嘴笑道:“你不能去,那我去,帶上你應該不
會引人懷疑的。”
王姝激動地擡起頭,欣喜地展露笑顏,對着唐子衿說道:“唐姬,你……你真的打算幫奴婢?”
“你幫了我一次,算是我還你一個人情。”唐子衿咧嘴笑道:“況且,你的家人不就是我的家人?我也應該去看看她們的。”
王姝難掩感激,一時間嘴拙,也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唐子衿;唐子衿以施小恩挽救兩人即將瀕臨危險的友情,她這麼做一方面是爲了王姝,但更大程度上她是爲了自己,她心中彷彿有一把如意算盤,每一筆都算得一清二楚,她想,王姝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有了這一點,她以爲就能抓住王姝的心。
太子殿下放下茶盞,蹙着眉慍言道:“真羨慕唐姬,天天都有不同花樣的香茶。”
“殿下要是喜歡,從綺傾苑把王姝要過來不就可以了嗎?”晏南諂媚地笑了笑。
“啪——”坐在劉啓對面的周晨手一抖,突然棋子掉在棋盤上;劉啓倏然笑問:“你怎麼了?”
周晨一怔,趕緊撲地跪着解釋:“草民該死。”
“這有什麼好該死的。”劉啓笑着扶起周晨,揶揄地說:“都說了你我在一起,不必拘泥,看看你,不是跪就是該死,哪有那麼多死了活的,要你真死了,我看我都會傷心很久的。”
周晨定神之後,站起來說道:“殿下說的是,草民今後會注意。”
劉啓隱去笑意,睇着周晨又問:“周晨,你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不會是不舒服吧?”
“周先生,不如奴才請太醫過來給您瞧一瞧?”晏南好心地提議。
周晨擺手言道:“不,不用了,多謝殿下關心,草民沒事。”
“不對。”劉啓鎮定說道:“你魂不守舍,一定有事。”
周晨自知瞞不過太子,於是胡編亂謅地說:“殿下果然慧眼,一眼就看穿草民的心事;其實草民心裡的確裝着一件事。”
“哦?有什麼事?說出來,看看我是不是幫得上。”劉啓熱情地說道。
周晨故意顯得十分爲難,猶猶豫豫地說道:“前些日子,草民有幸受到長公主的邀請過府一聚。”
“呵呵,我這個皇姐姐的確是好客。”
“長公主的盛情款待自然是令草民受寵若驚,不敢怠慢。”周晨小心翼翼地說:“可殿下是知道的,草民本是一粗人,說話向來口沒遮攔,可能是言語上的不當,席間惹怒了長公主,害得草民這幾日一直都在想這件事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劉啓恍然說道:“原來是這樣,可是昨日我在皇后娘娘那裡見到姐姐,她也沒有跟我提起這件事啊。”
“草民……”
“周晨,我想你可能太擔心了所以纔會心神不寧。”劉啓笑着勸慰:“我這個皇姐姐向來是刀子嘴豆腐心,說不定她根本就沒有把你的過失放在心上,你啊,白擔心一場。”
周晨戰戰兢兢地說道:“許是草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哈哈。”劉啓爽朗地笑道:“不過你放心,我會找個機會替你解釋的。”
“草民叩謝太子殿下。”周晨頷首俯身,屈膝拜道;他豈能說出真正的心事,他的心不是系在長公主身上,而是想着另外一個女子;至於對這個女人,周晨隱約感受到太子身上同樣也散發着跟自己相同的訊息,他不敢肯定,卻也不敢貿然前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