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門口男子故意敲門時中間停頓了一下,像是與屋子裡的人交換暗號。
“吱噫——”房門打開後,男子左右張望,以確保無人跟蹤自己纔敢進入;進來後,裡面的人緊張地關好房門。
“怎麼樣?”屋子裡的人躊躇不安,等不及讓男子緩口氣,於是她轉身就撲上去追問。
男子大口地飲了茶,一邊抹去嘴角的水漬一邊不耐煩地問道:“我不明白,長陵怎麼說也是我們的老家,爲何母親這麼害怕?”
臧敏雙眼垂下,避開兒子田汾的注視,冷冷地啐道:“要你辦點事情你就磨磨蹭蹭,難道母親做事情還要向你交代清楚嗎?”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田汾軟下語氣,走過去拉着臧敏的手臂,勸她坐下來,自己則討好地問道:“娘,其實我是真的不明白,可否告知一二?”
臧敏沉吟片刻,凝重地說:“事情我不會告訴你,但是有一點我警告你,這件事情關乎我們家的榮華富貴,關係到你宮裡的姐姐,你要是再多舌,就別想着有朝一日能憑藉姐姐的地位而平步青雲。”
田汾一怔,這事情可大可小了,他捂着嘴搖頭呢喃:“好,我不問,我不說,娘你說。”
臧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思慮地說道:“你應該是知道的,姐姐被賣到晉家。”
“那是爹的主意。”
“晉家有沒有說要把你大姐再賣去別的地方?”臧敏謹慎地問:“比如說妓院之類的地方。”
田汾傻傻地搖了搖頭,說道:“晉允那小子似乎早就看中大姐,所以纔會設下圈套讓爹跳進去,我聽說他打算帶大姐回鄉下成親的,應該不是要送到妓院吧。”
“那晉允不知道在你大姐身上做過什麼……”臧敏猶猶豫豫地嘀咕。
田汾突然心裡咯噔一沉,遲疑地說道:“娘,我記得晉允將大姐帶走的那天晚上晉家就出了事,一把大火全都燒沒了;當時連衙門的官差都一直找不到大姐的下落,還以爲爹他們說謊,把爹關在牢裡鎖了好幾天。”
臧敏板着臉:“那又如何?”
“可現在知道大姐的行蹤,卻不料她進了皇宮做了太子殿下的王美人。”田汾詫異地質問:“娘,這期間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娘,你們是不是隱瞞了什麼事情?”
臧敏瞪視田汾,惡氣騰騰地罵道:“我剛纔就教訓過你,你是不是現在一點也不長記性,不聽孃的話?”
田汾抿了抿嘴,急切地解釋:“娘,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覺得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最好還是說出來大家一起分析,再則,娘要孩兒出去辦事,又不把事情說個一清二楚,萬一孩兒辦不成,豈不是耽誤了娘?”
“哎呀,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臧敏將怒氣收斂,變得無可奈何,踱步說道:“娘之所以不告訴你,就是不想害你。”
“一家人何
必說兩家話。”田汾凜然地說:“如果跟娘有關係,我就更不能袖手旁觀了。”
臧敏思來想後覺得大兒子知道後也多個可以商量的人,再說了,事情走到這一步,也只能委託大兒子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才踏實。
“晉家的事,包括晉允的死……”臧敏咬着脣,話到嘴邊差一點又咽下去,不過她主意已定,只得硬着頭皮說下去:“沒錯,晉允的死的確跟娘和大姐有關,因爲是我們錯手殺了他。”
田汾震驚萬分,瞪着雙眼張着嘴不知該如何說起;臧敏轉身看到兒子的驚恐一點兒也不覺得慌張,相反說出口之後,她像是鬆了一口氣,不覺得那麼痛苦了。
“之前我收到大姐託人帶給我的家書,上面就寫了你們父親是如何的糟蹋你們。”臧敏捂着嘴,哽咽說道:“我想了很久覺得心裡慌亂,於是找到胖姨娘請了個假再偷偷地返回去;哪知道我剛回去就聽說你爹把大姐賣給了晉家,我來不及回家裡看你們,只好先奔去晉家一探究竟。”
“這麼說,晉允出事的那天晚上,娘已經回到了長陵?”田汾嚴謹地問。
“嗯。”臧敏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在路上就碰到你大姐,她慌慌張張地全身衣服凌亂,神志也不是特別清晰,像是受到了很大驚嚇;好在是遇到了我,我安撫你大姐之後,她道出隱情,原來與晉允爭執之下,錯手傷了晉允她才逃出來。”
田汾舒了一口氣,思索地說道:“難怪那晚之後大姐就失蹤了。”思及此,他又倒吸一口冷氣,扭頭盯着母親,果然臧敏開口說道:“我左思右想,覺得事情還有些棘手,因爲你大姐說不能確定晉允究竟有沒有死,於是她帶着她返回晉家;晉允那傢伙根本就不會放過你大姐的,好在我們返回去了,要是等到第二天他被其他人救起,一定會想盡辦法將你大姐抓回去,到時候你大姐只能下嫁於這個狂妄之徒。”
田汾蹙眉憂慮地說:“可是娘,這件事情性質惡劣,所以長陵的官府一直都很重視這件案子,他們查了好久……”
“可是結果呢?還不是查不出什麼。”臧敏抿嘴冷笑說道:“我將大姐帶去長公主府,現在你大姐又進入太子宮,如此一來,即便是查到什麼,憑他一個小小地方官也奈何不了。”
“可是我覺得這件事情始終有些隱患。”田汾擔心地說:“我知道長陵有個總捕頭叫李澤,他就一直咬着這件事情追查,曾經也找到了長安城。”
臧敏皺着眉問:“那他查到什麼了?”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田汾聳了聳肩,不以爲然地道。
臧敏抓住田汾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事情我已經告訴了你,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不用娘說,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家現在有王美人,雖然被貶入冷宮,但進了皇宮好歹還有一線生機,若是你大姐以後富貴在天,你也少不了好處。”
田汾拍了拍臧敏的手
,這時候他也稍微緩和下來,沒之前那麼惶恐。
“娘,這些你不說我都知道。”田汾安撫地說:“你放心吧,我一定會爲了大姐把事情再查個水落石出。”
“我懷疑你大姐一直不能有孕會不會……”
“原來之前你那麼問,但是我覺得晉允應該不會加害大姐。”田汾說:“晉允明確地說過,會娶大姐,而不是再轉賣到妓院。”
“若是如此,我就稍稍放心。”臧敏認真地說:“只要沒有餵你大姐喝下那些個東西,相信你大姐應該不會有問題。”
“爲了安全起見,我還是去查清楚吧。”田汾嚴肅地說:“隨便查一查隔了這麼久,長陵的官府是不是早已經銷案了。”
“也好。”臧敏贊同地說:“不過凡事要小心,我擔心會拖累你大姐。”
“娘,汾兒不會連累大姐的。”田汾說道:“大姐在宮裡已經很不容易了,身爲她的弟弟,也是時候跟大姐做點事情了。”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你是誰?”王姝彷彿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聽到男人哀嚎的聲音。
“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哈哈哈,可是你到哪裡我都會纏着你,我要索命,還我命來……”
黑爪子伸向王姝,嚇得她尖叫一聲。
“王美人?”
“王美人。”宮女們聞聲趕來,闖入寢宮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喝道:“王美人,您沒事吧?”
王姝額頭上滲出不少香汗,蘭落走上前握着她的手給她安慰,還從未看到王美人如此驚慌失措,看來剛纔那場噩夢一定很嚇人了;孕婦心神不寧的話對胎兒很不好,這段時間可能是害喜嚴重,導致王美人食不知味也睡不安穩,蘭落覺得自己應該想想辦法纔好,長此以往,王美人定然承受不了。
本以爲可以高枕無憂,誰知在這個時候偏偏總是夢到死去的那個人,他說他來索命,不曉得會不會對孩兒不利;王姝越是擔憂心中越是難以釋懷,在這個節骨眼,反而令足智多謀的她束手無策。
蘭落命人煮了一點定神的茶,王姝沒有心情喝下,她知道心病還須心藥醫,喝再多的茶也於事無補;王姝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人,可是晉允的死像是一根針插在自己的心裡,拔不出來也不敢動,一動便是錐心之痛。
這時候,聰慧的蘭落覺出王美人心事重重,應該跟這個噩夢有關,至於是什麼噩夢盡然對王美人造成這麼大的影響,那她就再也猜不出了,蘭落很懂得察言觀色,她不敢多問,知道該說的時候,王美人自然會與自己道明,而現在,她只能保持慣有的沉默。
自從被夢驚醒,王姝就再也無法入睡,她很剋制自己不去多想,但是靜下來的時候卻總是被晉允慘死時的情況纏繞。
“難道……”王姝低着頭,捂着肚腩大吃一驚:“不可能,這不可能……”
(本章完)